跟著陸雨晴也跟了下去,閻丹生生怕內外均有機關,更怕後路被人截斷,當即攔著畢淵說道:“不如你留在外麵,也好有個接應。”


    畢淵雖沒他思慮的那般周全,但此事的風險,他也並非全無所知,要是這入口之下,是數不盡的陷阱,兩個人陷進去,總好過三個人,另外的那個人,或可想法子,解救同伴。


    可他們三人之中,畢淵武功最高,閻丹生次之,陸雨晴幾乎全無武功,倘若有此顧慮,該當是閻丹生留下才對。


    可畢淵見閻丹生態度堅決,知道此時,不是推讓的時刻,更知閻丹生智謀不俗,真到緊要的時刻,比自己這一身莽力,卻又多了三分指望,當下點了點頭。


    閻丹生跟著下躍,下麵卻是黑得怕人,饒是他江湖上摸爬滾打,大風大浪見過不少,還是忍不住的心中發毛,好在陸雨晴呼吸均勻,並無驚呼慘叫的情形。


    但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更分不出東南西北,要是亂闖亂走,何時能進宮中而去,問那頑童,頑童其實也沒什麽好辦法,好在他往返已非首次,言語之中自信滿滿。


    要是放在以往閻丹生,早就離去,可在這黑不溜秋的密道之中,連轉身都甚是艱難,更何況前麵還有陸雨晴,如何能舍她而去,便是她多管閑事,被捕後能夠咬緊牙關,可如今再想撇清幹係,卻又談何容易。


    好在密道雖長,卻無憋悶之感,爬了兩個多時辰,終於眼前有了亮光,那頑童開心的歡呼,閻丹生伸手便封住了他啞穴,好在這一下出手及時,沒能為人發覺。


    陸雨晴也佩服他眼疾手快,喜道:“虧得你了,隻是咱們還得靠小兄弟幫忙帶路,你還是快給他解開穴道吧。”


    閻丹生心中奇怪,明明陸雨晴不會武功,怎麽會一眼瞧出來,這是封閉穴道的手法,便問了出來。


    陸雨晴道:“我家裏人人都會武功,光我一個隻說不練,但大哥,五哥當年練武的時候,有的沒的跟我逗著玩,這點穴功夫,卻也不足為奇。”


    閻丹生本想再問,可是上頭似乎有人說話,當下閉住了口,側耳傾聽,待得聲響已遠,這才從洞中躍了上去。


    他沒躍上的時候,還不如何驚訝,雙足踏在實地上,卻著實吃了一驚,原來這裏非但已在城牆之內,而是已在宮中內室之中。


    這密道直通宮中內室,可說得上極為凶險,若是有人淫亂後宮,或者暗中投毒下藥,偌大的王宮,往來的守衛,皆是形同虛設,天下奇事無逾於此,連閻丹生自己也是如在夢中。


    可再從王宮走到外麵,其間的凶險,可比翻閱城牆還要難上百倍,因之王宮之中,既然依舊保持著這條通路無礙,便是無人發覺,可是往複的守衛,可比外麵要嚴密百倍,當真是一隻蒼蠅,也不易逃過他們的眼睛。


    但馬入夾道,哪有回頭之理,明知眼前之路步步荊棘,還是不得不繼續走下去,心中的忐忑,卻又盛了三分。


    陸雨晴卻是滿不在乎,倒不是她不知畏懼,而是她並不知道被人當做刺客,將要麵對的後果,就算她是上國派來的使臣,就算她是大明國的公主,卻也不能輕易免罪。


    那頑童自是更加不知,閻丹生生怕他通風報信,不但啞穴未曾解開,反而在他四肢各補了幾指。


    陸雨晴心中不悅,怫然道:“他帶咱們進來的,你製住他幹嘛。”


    閻丹生低聲道:“這娃兒來曆可疑,咱們身處險地,該當事事謹慎,待得事情辦妥,再回來解他穴道不遲。”


    陸雨晴雖然心中極為反感,可是她是有心無力,想要解穴卻是辦不到,隻好一任自然,口中仍然埋怨道:“咱們若有什麽閃失,你不解他穴道,豈不餓壞了他。”


    閻丹生道:“穴道十二個時辰便會自解,再說了,咱們是給這小娃兒出頭,他也該跟咱們生死與共,若是你我失手被擒,他也沒好下場了。”這幾句話,不是說給陸雨晴聽的,而是嚇唬那頑童的,若是他所言有假,過後必有麻煩,以免他頑皮起來不知輕重,反而叫嚷吵鬧,弄的不可收拾。


    好在折騰的時刻越久,天色也就越黑,室內雖有明燭,卻仍不改昏暗之色,閻丹生暗歎僥幸,卻也鄙夷這蠻荒小邦,連燭火錢都如此吝嗇,也難怪堂堂皇都,氣派尚不及中土的偏僻城鎮。


    卻沒料到,他們身為外邦人,渤泥國主雖然禮盡周到,卻始終派人監視,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莫能逃得過細作的眼睛,早就將一切的前因後果,跟現任國王說了個明明白白。


    本來憑畢淵的內功造詣,早該發現背後有人窺視,奈何他自幼居於村落,少了提防之心,從未懷疑過身後之人有何圖謀,至於閻丹生,功力全失,內力更是半點不剩,雖然他有防人之心,奈何耳音不靈,竟然反應遲鈍,直至到了此刻,才發覺出了不對。


    可這地方實在尷尬,明明是王室內院,竟然越來越是潮濕無比,而且燭火也是越來越稀,漸漸的又是漆黑一團,三人被困其間,可說已陷絕境,周遭數不盡的怪聲怪響,別說陸雨晴嚇得魂不附體,連閻丹生也是心中發毛。


    原來這渤泥國的國王,引誘三人至此,就是要借這地下暗流,結果了這些多管閑事的外鄉人,奈何渤泥兵微將寡,不敢輕易招惹上邦,也摸不透三人來曆出身,就此引誘他們一路至此,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讓他們自生自滅罷了。


    而這地下密道,也非溜進宮中的通路,而是豢養鱷魚的所在,鱷魚性情凶猛,卻最喜這等潮濕的所在,十餘年前,此刻的國王秘密構建了此處,也是給自己留了後手,畢竟若是篡逆不成,少了倚仗,便將這些鱷魚盡數放了出來,一旦這些龐然大物,在城中搗起亂來,那時逃命便有指望。


    不料宮城防備全然不值一提,老皇帝年邁昏庸,又寡恩德薄,當時的駙馬一舉成功,殺死了老皇帝,自立為君,竟是出奇的順遂,可他為了榮華富貴,娶過來的公主,卻又成了一棘手難題,按理說公主隻不過是他進階的路石。


    可常言道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就此一刀殺了,終究下不了手,便將她丟到了這陰森恐怖的所在,料來這許多時候,也早被鱷魚撕碎,連骨頭渣子也都不剩。


    而這鱷魚,本是當年鄭和下西洋,從蠻荒之地攜來的變種,性情凶猛還在其次,最惡心的是,這些玩意連同伴也都不放過,相互咬齧,而自然帶有毒性,日積月累之下,毒性已變得極為猛惡,加上常年見不得光,平日又吃不大飽,性情更是暴戾無比。


    因此三人一至此地,先後也都察覺出了不對,還是畢淵最先反應過來,雖然同出暗室,耳中卻早已辨明,地上有蠕蠕而動之物,似蛇非蛇,似獸非獸,忽然察覺身前風聲有異,忙用一招“如封似閉”抵擋,卻不料觸手之處濕滑無比,更是堅韌無倫,反而將他震退一步。


    閻丹生聽畢淵已然出手,黑暗之中本來不敢貿然出手,但耳中聽到畢淵輕哼了一聲,當即拔步上前,手起刀落,猛斫了過去,可他手上無力,寶刀雖鋒銳絕倫,卻無法破開鱷魚的鱗甲,反而被震得兵刃脫手飛出。


    畢淵借著鱷魚濕滑的鱗甲上,反射出來微弱的亮光,隱約見到了這古怪牲畜的醜惡模樣,而其後閻丹生手臂劇震,丟失單刀的樣子,也是吃了一驚,忙伸手去拿刀柄,順手一揮,便將鱷魚一顆頭顱斬了下來。


    可他不斬鱷魚之頭還好,一刀斬落,反而血腥之氣大盛,頃刻之間便將地牢之中,繁衍的數十頭鱷魚,盡數吸引了過來,三人聽得如此怪響,心中驚駭莫名,想原路退回,而不知何時,上麵的鐵板已被牢牢扣住,任憑畢淵再如何用力,也是強撐不開,而眼前碧油油的十餘對眼睛,隱隱透著綠光,更是說不出的詭異。


    陸雨晴雖然害怕,但她隱約記得,五哥曾對她說過,若是到了中土地界,碰上狼群千萬莫做無謂爭執,速速點燃火把,狼雖然狡詐凶狠,卻懼怕火種,乃是千百年來養成的習性,盡管眼前並非狼群,她卻還是從懷中取了火折,撕下裙擺,捆在拐杖之上,做一個小小火把。


    火光一閃,三人嚇得魂不附體,眼前的鱷魚模樣之醜陋,實非言語所能形容,而體型卻有成年獅虎一般大小,隻是皮包骨頭,倒似是骷髏一般。


    她不點燃火把還好,火把一照之下,陸雨晴嚇得手酸足軟,手中的火把登時墜落,還是閻丹生眼疾手快,一把撈起,他也記得狼群的故事,傳言千百年前狼群突遇山火,逃生者萬中無一,經曆了那場地獄之火,僥幸活下來的狼崽,心中對火實在是心膽俱裂,縱然過了千年,懼怕二字,仍是牢牢刻在心中。


    卻不料這鱷魚竟然也畏懼火光,見這頭火光大盛,不自覺的退了幾步,可它們適才啃食同伴的屍體,已然殘缺不全,更顯殘忍凶惡。


    三人被困其間,別說是在異國他鄉,就是尋常地牢,也是不易逃脫,盡管都是萬念俱灰,又是明知前路已斷,畢竟頗不死心,既然鱷魚畏火,便當以火開路,果然此計可行,好在閻丹生心思縝密,生怕一根火把阻不住這些醜陋的鱷魚,學著陸雨晴的模樣,隨手又做了兩個火把,隻是陸雨晴手中的,是她自己的拐杖,而閻丹生做的這個玩意兒,卻是拿了半截腿骨,腿骨已做灰黑之色,一經燒製,骨頭裏的積灰揚了開來,伴隨著點點星光,更顯得詭異無比。


    可眼下已顧不過來這些事情,這些鱷魚張開血盆大口,隨時都可能衝將過來,保命尚且不夠,誰會有心思去來研究什麽鬼火磷光,三人戰戰兢兢的朝裏走去,卻是越走越窄,呼吸也越來越是不暢。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扇柵欄,陸雨晴無計可施,閻丹生單刀出手,輕輕易易的便破開了,陸雨晴一愣,心中似乎在想:“你可當真大膽,這般破開柵欄,不合規矩啊。”


    閻丹生瞧出她心思,瞪了她一眼,意思是說,都已經淪落到如今地步了,還管他什麽規矩教條,過了柵欄門,那些鱷魚因體型巨大,難以躍入,倒免了後顧之憂。


    但前路未必順遂,誰也沒敢大意,忽而地下的道路忽然昂了起來,顯然已到出路,還不知是什麽龍潭虎穴,不想走出來的地方,乃是一處沙漠,與之前的王宮實有雲泥之別。


    最詭異的是,在地下雖然走了不少路程,可最多也不過四五裏,按理說距王宮該當不甚遠處,怎會是如今的模樣,遊目四顧更是沒有王室的半點影蹤。


    可他們被這古怪景象嚇得魂不附體,也理會不了這許多,陸雨晴雖然還想著去搞什麽橡膠木做藥引,可想到那血盆大口的鱷魚,卻還是不寒而栗,跑了不到一裏來路,竟然來到海邊,三人忙不迭的上船,那船夫卻也並不過多詢問,撐船便行,陸雨晴想謝他相助,那船夫卻理也不理。


    但茫茫大海之上,這麽一艘小船,被海浪打得拋高伏低,那船夫想來是在海中折騰慣了,可這三個家夥哪裏禁得住折騰,陸雨晴先被甩了出去,畢淵隻剩單臂,去拉陸雨晴,雖然是拉住了她,可畢淵自己卻沒能穩住身形,反而也被拽入水中。


    閻丹生再要救援,已然遲了一步,眼睜睜的看著二人不知所蹤,心中既急且愧,但第二道大浪猛撲而至,閻丹生沒料到海浪如此猛惡,竟被水浪帶入空中,一股大力壓得他胸口一陣炸裂,就此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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