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醒轉,就在如今的孤島之上,當時雖有不少美輪美奐的遺址,閻丹生當時就是憑著這些地方遮風擋雨,這才勉強苟活了下來,至於陸雨晴和畢淵的下落,任憑他尋遍整個荒島,也是沒尋到半點影子,可歎這島上沒有動物,閻丹生隻能靠吃不知名的果子度日,一連三年,這島上地震頻發,許多屹立高聳的建築,都已化為齏粉,再不複往日輝煌。


    而閻丹生雖想離去,奈何當地的樹木乃是最珍稀的品種,似沉香木一般,堅硬勝鐵如何能做木筏,更何況閻丹生手頭並無趁手斧子,鋸子,繩索等工具,縱然心有餘也是力不足,就如此渾渾噩噩的在島上過活,將這個曾經叱吒江湖的一幫首領,硬生生的磨成一個靠樹皮織造衣服的野人,不過這三年來他整日練功不輟,武功倒是恢複了一兩成,尤其是外門掌法武技,倒似是比以往更加的得心應手。


    東方未明等人,聽他如此長篇大論的訴說,每到驚險處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可他未免太過絕情,同行為伴,倒也真的不講義氣,那姓陸的和姓畢的死活,他竟似毫沒放在心上,未免過於涼薄。


    可史義關注的,倒不是他的這番經曆,而是他流落在此已有三載,哪裏有機關,哪裏有入口該當早就摸清路數,尋寶之旅非他相助不可。


    而藍婷卻想的是,毒龍教內憂外患,得天龍教相助,才讓教主之位落入旁人手中,想要複辟,除了過人的財力,能相助的朋友更是不可或缺,東方未明身為逍遙穀弟子,雖然除魔衛道乃是本分,可畢竟礙於師門所限,未必能效死力,紀紋雖然夠朋友,可她獸王莊那一攤子尚且管理不明白,如何能要她涉險,而眼前的這個閻丹生,卻是最合適的人選,一則此人與天龍教有仇有怨,若非天龍教咄咄逼人,他也不至於淪落如此下場,二來此人眼下孑然一身,正是無所依憑之境,可說與自己正是同病相憐,不趁機拉他下水更待何時。


    而史燕想的是,又多一個分財寶的人,還不知道是有多少財寶可以分,要是一旦有了分歧,憑自己和東方未明,能搶得幾成實在難說的很。


    她貪心不足,早就將東方未明的那一分,也一並算入囊中了,可她大案要案做過不少,知道尋財容易,而分贓不均,常常鬧出人命,一路上她早將彼我雙方計算過了,史義與藍婷顯然並不如何相熟,而剩下的幾個雖都有一技之長,武功上卻都是泛泛之輩。


    沒料到半空裏蹦出來一個程咬金,這閻丹生武功在四人之中的任何一人之上,但卻抵不過除史燕之外,其餘三人之中的任何兩人聯手,換言之想要不出亂子,眼下必須同舟共濟,再也不能起什麽不良企圖。


    東方未明想的卻是這樣一個英雄人物,落到了如此下場,固然有其性格中執拗霸道的不足之處,但大半緣由,隻怕還得說一句生不逢時,或是命運不濟,不然一個能與天龍教主一較短長之人,又怎會淪落至此。


    可史義一番算計,卻還是杞人憂天了,這閻丹生武功雖強,來島上時日也已不短,卻從不知島上竟有寶藏,其實縱然知道,也必全無興致,他被困孤島,難以逃生,總有萬貫家財,也換不來半片牛肉豬肉,若不是如今的一行人到來,再珍奇的寶物,也隻不過是一片冰涼無用之物。


    還是史燕最有經驗,力主將藏寶圖給閻幫主瞧瞧,說不定能有什麽發現,也未可知。


    史義心想不錯,當即將圖展開,一隻手卻始終牢牢抓定,一旦此人意圖奪取,那麽立時可以收回。


    閻丹生可是老江湖,閱曆比史義可豐富的多,早就知道他這點小心思,他所求並非什麽金銀財寶,而是能借船離去,因此一顆心全在記得此事,於什麽尋寶毫不關心,可以他曾經的武功,早就奪船而去,管得了恁的許多,可如今麵對這幾個少年,卻並無必勝的把握,尤其是東方未明的擒拿手,隱隱然是少林派的路數,可出手的勁力,卻遠為刻薄陰險,絕非少林派正大光明的內勁,當真奇怪之極。


    眾人各有各的心思,一行七人到處翻找,始終一無所獲,畢竟島嶼雖然不大,而藏寶圖畫的又太過模糊,光是入口就有七八個,當真是毫無頭緒。


    這件事情別人都是門外漢,隻史燕是行家裏手,她雖沒攜帶盜墓的工具,但這些金銀之物,憑直覺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她又身材纖細,鑽洞開掘也是得心應手,反而嚇得東方未明戰戰兢兢,生怕她一個閃失,而被深埋地下。


    可饒是史燕如此嫻熟,忙乎了十多天,仍是一無所獲,史義盛意拳拳,花羿、鐵麵二人卻已打起了退堂鼓,尤其是花羿,他有家有業,費盡心力才說了一房媳婦,正是新婚燕爾,就出來幹這等剜門盜洞的生意,未免惦記家中嬌妻,可史義哪容他就此離去,又是誘之以利,又是大言恫嚇,弄得麵紅耳赤,虧得鐵麵出言勸慰調停,這才沒鬧出事端。


    到了第九日,史燕終於有了發現,原來這也不知是墓室正中,還是什麽藏寶山洞,所藏著實隱秘,而入口早已為巨石壓死,想要往下挖去,沒個一年半載,決計難以如願,唯一可行的便是鐵麵這個爆破專家,引動炸藥將入口打開,但炸藥一炸,說不定下方坍塌,什麽金銀珠寶,也必成了一堆爛泥,這輕重分量,可著實不易拿捏。


    鐵麵當仁不讓,史義邀他同行,便是為了此刻使用,當即小試牛刀,取了兩斤炸藥,眾人離去約有半裏來遠,隻見衝天火光一閃,隨即煙塵四起,當真是遮天蔽日,這等聲勢,東方未明一見之下也不由得大吃一驚,餘人更是驚得合不攏嘴,均沒料想得到,這不起眼的一堆黑火,竟能有如斯威力。


    奈何這炸藥雖烈,卻還是不足以破開洞口,鐵麵查看土質,將炸藥分量又加了一倍,他所攜來的炸藥也就隻有十斤之數,隨身防身的霹靂彈倒還有二三兩炸藥,如此分量,若還如之前那般不痛不癢,炸藥一旦用盡,那便再無他法。


    因此這一倍之量,還是他反複斟酌,若是炸出縫隙,當可酌情減量,若是仍不能破開屏障,那便眾人合力搬挪一番,最終一擊必勝。


    果然劇震之後,已炸開了一個兩尺來大的洞口,史義心頭大喜,作勢便要躍下,還是史燕將他攔了下來,說道:“下不得。”


    史義奇道:“為什麽下不得?”他還道是史燕見錢眼開,又甚不良企圖。


    史燕搖頭道:“裏麵的穢氣沒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裏麵毒氣彌漫,你現下下去,還有命上來嗎?”她是盜墓的行家,必然是在這一點上頗有心得,眾人都是佩服,可明明寶藏近在眼前,卻又要一拖再拖,不免等的甚是心焦。


    過了一個時辰,史義連番催促,史燕湊進洞口,取了火折子,引燃了一節枯枝,擲了下去,見枯枝轉瞬即滅,顯然仍是下不得,當下又搖了搖頭。


    花羿身有要事,壓根就等不得這等苦捱,一言不發便鑽了進去,史燕想要攔阻卻已然來不及了,眾人見花羿已經下去了,生怕他獨吞寶藏,一個接一個的往下衝去,隻史燕攔著東方未明,還有那個閻丹生不肯下去。


    史燕心中發毛,畢竟此人武功了得,憑自己和東方未明可打不過他,奈何此刻並無他法,隻能跟他虛以為蛇,最好東方未明能反應過來,趁其不備,一掌便結果了這廝,才穩妥的多。


    她雖然並非歹毒之人,可麵對一個不知來曆,不明身份的家夥,偏偏武功又比己方為高,任誰都會心存戒備,更何況這等坐地分贓的勾當,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事情,但凡因此反目者更是數不勝數,兄弟相殘,叔侄拚命,更是屢見不鮮。


    不特如此,甚至父子之間動刀的也並非沒有,因此後來同夥作案,為防有人居心不良,這等事情若非至親,絕不肯同行作案,即令是親生父子,也是讓父親在外把風,而兒子下去尋寶,這些黑道上的故事,史燕是知之甚詳,因此對這等事情相當忌憚,與東方未明全然不懂,可大不相同。


    黑道有黑道的規矩,這些規矩都是最上不得台麵的下三濫,史燕既然懂得,那麽眼前這個中年潦倒漢子,又怎會半點不知,更何況酆都黃泉殿的名頭,史燕曾無意中聽到天龍教人提起過,現如今的黑白無常,也就是白馬寨的兩位當家,當年就是酆都的麾下,武功本已不俗,最詭異的是他們有一項“陰陽雙生大法”,彼此間心靈相通,兩人聯手足可堪比一個兩頭四臂的怪物,當可對付六七個強敵,而這等響當當的人物,當年在酆都,也隻不過是一個馬前卒,而如今魔頭就在眼前,他講的故事固然動聽,可誰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史燕越想越是害怕,他不惱怒史義見利忘義,卻憎惡藍婷未免重財寶而輕情誼,若是有藍婷在外壓陣,管保這個昔日的魔頭,不敢有半分造次。


    可她還在胡思亂想,洞裏卻已傳出慘叫,原來果真如史燕所言,洞內穢氣尚未除盡,貿然進去,連呼吸也是不能,一顆心怦怦亂跳,好似要在口中蹦了出來,這番痛楚實非言語所能形容,下去的幾人都嚇得心膽俱裂,史義知道東方未明守在洞外,當即開口求援。


    東方未明也是吃了一驚,左右一張,見到了一捆麻繩,那是史義一早準備好的,當即一抖,便送進了洞口,閻丹生走上兩步,史燕卻尖叫一聲,他認準這個昔日的魔頭,想要獨吞財寶,如今是在意圖不利於東方未明,當下不顧性命的往前攔阻,說道:“你這狗賊,好生大膽。”


    閻丹生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見這個身材還沒自己一半高的女娃,竟敢當麵辱罵自己,若是放在以往,憑她這一句話,也得將她折斷一臂方才算作懲戒,可閻丹生在這孤島上活了三年有餘,性子已收斂了大半,加之他武功全失,雖然重新練了昔日的功夫,終究不能與往昔相提並論,本來眼前的二人疏不足畏,而洞中的家夥,也已不堪一擊,將他們一鼓消滅,絕非什麽難事,可他遠離故土,最近江湖上發生了何事,他可一無所知,若是天龍教勢大難容,回到中土反而會有性命之憂。


    因此他是權衡利弊之後,這才強忍了下來,不過既然史燕厲聲喝止,他也就坐享其成,反正洞裏的沒一個是他朋友,是死是活其實毫不關心。


    待得東方未明將洞中之人一個個都拉了出來,眾人都是全身大汗淋漓,原來炸出來的孔洞實在太小,裏麵又早已堆積了幾千百年的汙穢,別說隻是放了一個時辰,就是連放上三日三夜,也未必能進得了人,這等事情決計難以操之過急,眾人不敢造次,坐在帳篷裏吃了幹糧。


    東方未明卻知史燕適才大大的得罪了人家,拉著她給閻丹生賠個不是,史燕嘴巴撅的老高,顯然是心中不以為然,但閻丹生卻也並未深究,隻淡淡的道:“那沒什麽。”


    僅僅四個字,輕描淡寫的便將這件事情放了過去,連史燕也難免心中不安,想要再行致歉,卻又開不得口,欲待掩飾幾句,又顯得欲蓋彌彰。


    史義等人也不會留心此節,畢竟他們實在胸中憋悶欲死,如今仍是頭暈眼花,誰來管她女兒家的胡鬧任性,還是藍婷見多識廣,她曾去過藏邊高峰,知道高峰氣息不穩,越是如此越要平心靜氣,一運內功登時緩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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