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可清掀起睫毛細密的眼簾,聽見古伊弗寧用最柔情的嗓音對他說:“可清,我有些很重要的話想對你說,想說很久了。” 牛可清點頭,“嗯,你說。” 古伊弗寧攤開掌心看了看,上麵用水筆寫的“小抄”已經花掉了,“emmmmm......” 見對方滯了半天沒動靜,像神遊天外的孫悟空,牛可清沒忍住催催進度:“hello?” 沒想到臨時掉鏈子,古醫生尷尬極了,“這段話我準備了幾天,語氣和表情練習過無數次,練到喉嚨都黏在一起了,就是想把最完美的表白送給你,可是......” “這位先生,您卡詞了?” “能不能給點麵子?”古伊弗寧像課堂上背不出來課文的學生,磨磨蹭蹭,“就大體意思我是能講一講,但那段話很多比喻句,我記不大清......” “你再這麽囉哩吧嗦嘰嘰歪歪的,我現在就走人。” “……” “算了,我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古伊弗寧肅正地清了清嗓音,“這一年裏,我總是問自己,到底知不知道愛是什麽,這一題很難,我找不出一個完美的答案。” 這個曾經信誓旦旦,說要隔離在愛情之外的男人,身體力行地表現了何為“打臉”。 人的理智再強大,也難以替一顆真心做出抉擇,心才是能給出答案的,所以他以心作答。 牛可清問:“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我很喜歡你,不是想跟你上床的那種喜歡,是想跟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口甜舌滑的古醫生在告白的時候,也逃不過緊張的宿命,一句句都是笨拙又粗糙的話語,“比喜歡更甚的是愛,我想和你做一對以愛情為基礎的戀人。” 他剛開始的語氣還有些急切,越說就越溫和,像是從心窩裏捧出的一團熱糍粑:“我想跟我喜歡的人長久地相處下去,想跟你過日子、過生活,偶爾相互嫌棄。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和你一起見識一下什麽叫白頭到老。” 世界複雜又混亂,他自私又淺薄,所幸能遇見一個值得他將之作為支點的人,所以他想把這個人抓住,就像抓住一個依賴的支點。 如果他的餘生隻能停留在一個地方,那地方一定有牛可清在。 牛可清久久沒說話,就久到星星都被雲層遮去了一半。 古伊弗寧等著他的答複,卻也不催,拒絕也好,接受也好,都耐心地等待一個答案。 盡可能地壓抑住顫抖的聲音,牛可清開口道:“一年前,我等你這一句真心的喜歡,等到就要快瘋掉。現在,你終於給我了。” 古伊弗寧在他麵前伏低身,輕輕地握起對方的手,在那潤澤白皙的手背上吻了吻,充滿愛惜和嗬護,“牛醫生,在一起吧我們。” 牛可清笑了笑,眼角紅暈漾起。 “好啊,”這語氣輕輕的兩個字,就是他的答複。 他們都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含肉.欲,純粹是來自靈魂的呼喊,一字一句都包含著滿滿的愛意。 等待已久的一份喜歡,終於在穿過的烏雲和雷雨後,如期而至。 玫瑰花上有張方寸大小的卡片,牛可清拿起它,看見上麵的筆墨楷正—— “我摯愛的可清,我將不倦地、無限地愛你。”第69章 何德何能 “那種使我們覺得像安睡在神的懷抱中一樣的幸福,並非激情的幸福,隻是去掉枷鎖、打開鐐銬的幸福。” ——伽利特 深冬不覺間邁開了步子往前走,初春便緊跟著,來得急匆匆的,時分卻恰好,應了某些人春意盎然的心扉。 然而,初春有驚雷。 “你是時候該從曲嘉文家裏搬出來了吧?” “我在他那兒住得挺好的,為什麽要搬?” 初初邁入熱戀期的兩位醫生發生了第一次矛盾,在無法調和的邊緣躍躍欲試,像一對因生活瑣事而吵嘴的小兩口。 “我是怕你在那姓曲的家裏住得不習慣,”古伊弗寧先禮而後兵,好聲好氣地勸牛可清。 對方倒覺得這問題不需要太執著,“我住得挺習慣的,我和嘉文從大學起就是室友,我倆生活習慣很協調。” 這話非但沒有撲滅古伊弗寧的怒氣,反倒火上澆油,讓男人那一雙藍眸子裏海浪洶湧,烏壓壓陰沉沉。 牛可清摸摸男朋友的手掌心,哄他:“我知道你在介意什麽,但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嘉文他......和我一樣,都是bottom。” 古伊弗寧深呼吸,調整自己內心冉冉升起的火焰,“姓曲的每次見了我,都說他能為愛做一。” 牛可清:“......” 曲爺挑撥離間的能力不是一般的牛掰,每回都能把古醫生氣炸肺,再這樣下去,古醫生遲早成為一個移動的老陳醋生產工廠。 “他就是故意跟你過不去,”牛可清不肯讓步,他實在不想搬,“嘉文那裏交通方便,上下班節省時間。再說了,我交了房租給他,最起碼也得住滿這個月。” “房租多少?我補給你,兩倍、三倍、十倍!你馬上搬出來。”古醫生財大氣粗,好好一個窈窕紳士忽變包養金主。 牛可清為難道:“我哪那麽快找到房子。” “那什麽,”古伊弗寧以拳頭抵住嘴巴,假裝不經意地說:“你可以先住來我家,你以前也住慣那個小區。” 牛可清挑挑眼眉,饒有興致地問:“喲,古醫生,你這是在邀請我同居嗎?” “反正你不許跟曲嘉文住,必須得搬出來。你不搬,我就把姓曲的那房子給炸了。” “惡霸,玩恐嚇啊?”牛可清對他這種惡劣的威逼手段感到很是不恥。 古惡霸一秒慫,拿牛可清的手在自己臉上蹭來蹭去,像條癩皮狗一樣撒嬌,“您就搬嘛,我義務給你當搬運工。” 牛可清隻要一看見那雙藍盈盈的漂亮眼睛,就覺得自己壓根無法拒絕,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沒了轍,敗下陣來:“行行行,周末就搬,行了吧?古大爺。” * 到了周末,古伊弗寧一大早就勤勞得像隻工蜂,還叫來了搬家公司,幫著牛可清把窩挪到了自己家裏。 “可清別走——!!!” 曲嘉文趴在自家門口,死死地抱住牛醫生的大腿,可憐兮兮,芙蓉泣淚,不舍得自己的好兄弟被那隻老狐狸拐走。 最後被古醫生一腳踹開。 搬家的這天晚上,勞碌一天的他們雙雙累得筋疲力盡,牛可清走進古伊弗寧的房間,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這是他今晚即將睡下的地方。 床、壁燈、新的床上四件套,居家的氣息撲麵而來,是古伊弗寧為了迎接愛人的到來而築好的巢,真是既熟悉又陌生。 牛可清很是感慨,以前的他曾無比奢望自己能成為這房間的常住人口,卻求而不得,沒想到,現在自然而然地就住了進來。 世事真是變換,誰能想到昨日種種,會演變成今日的景象呢。 男人彎了彎嘴角,拿起衣服走進浴室洗澡,舒適的熱水從頭澆到腳,洗去了他一身的疲憊。 另一頭,古伊弗寧拿了衣服去別的房間洗澡。 不過洗澡前,他先在客廳做了兩百個俯臥撐和仰臥起坐,給全身上下的肌肉充充血,好讓自己的身材線條看上去更明顯一些。 開始了,這個男人他又開始了! 心機與騷氣並駕齊驅。 洗完澡出來,古伊弗寧故意沒有穿睡袍,而是將一條白色的大浴巾圍在腰間,還特地將浴巾扯下一點,將掉未掉地遮住重要部位。 男人緊致的肌肉線條恰到好處,完美的腹肌渾然天成,光潔的肌膚上貼著一層薄薄的水珠,反射著晶瑩的光澤。 性感!火辣!誘人! 他一走進房間,牛可清也正好從浴室裏出來,兩人的目光一下就對上了。 彼此靜默地相視。 古醫生裸著精悍的上半身,腰側的人魚線流暢地匯入正中間的凹槽,水汽裹挾著騷氣一通氤氳,有種即將要下海的既視感。 而牛醫生呢,他身穿一套深灰色加絨睡衣,絲毫沒有美感和時尚元素,但勝在保暖,腳上還套了雙毛茸茸的老年棉拖鞋。 古伊弗寧:“......” 牛可清:“......” 在濃重的尷尬之下,他們的目光彼此掃視,像一道激光把對方從頭掃到腳。 看這陣勢,明顯是一個打算在床上激戰三百回合,一個則打算開啟早睡早起身體好的養生模式。 “牛、牛爺爺?” “欸、欸......” 古醫生一雙瞳孔劇烈地震,吃驚地看著牛可清這一身溢出來的地氣兒,問:“您這架勢......是要抱個保溫杯去泡腳嗎?” 牛醫生臉上直發燙,“在藏區呆一年習慣了,那裏晝夜溫差大,我又畏寒怕冷,晚上一般都穿得挺保暖的,怕凍著自己。” 古伊弗寧不知該怎麽接,將腰間的浴巾扯上了一點,雙手默默地抬起又放下,竟然有點想捂胸。 牛可清撓撓鼻尖:“那個,你......身材保持得不錯。” 古伊弗寧抿抿唇:“畢竟,我......時刻準備著。” 兩個人再次陷入無言以對的尷尬:“......” 沉默半晌,古伊弗寧雖然無奈,但還是走過去,拿起牛可清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用毛巾輕輕地幫他擦起了頭發。 他將白色的毛巾覆在牛醫生濕漉漉的頭頂,手指有時會掃到男人柔軟的發梢,指尖的癢意就像一串電流,通過整條手臂鑽到了心髒裏。 五分鍾後。 古醫生就給人擦個頭發,差點把自己給擦硬.了。 下腹的火越燒越旺,他忍得有點牙臼打顫,然後往下一瞥眼,看見牛可清那件扣到最上麵一顆扣子的老年睡衣...... 火便下去了一點。 再一瞥眼,他又看見牛可清微微顫動的睫毛,還有那不時滾動的性感喉結...... 媽的,火又燃起來了。 古醫生懷疑自己是個煤氣灶。 幫牛可清把頭發擦幹後,古伊弗寧像個黃花大閨女一樣坐在床邊,姿態一動不動,殊不知那顱內正進行著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 忽然,他像根彈簧一樣彈起來,走出房間,牛可清把他叫住:“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