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我沒事,”古伊弗寧把快要失去理智的牛可清抱在懷裏,一下一下地撫著他的背,安撫著,“別害怕,我沒受傷。” 牛可清嚇壞了,嚇得腦袋發懵,顱內血管突突地跳,連心髒都要暫停了。 他以為自己在援藏的時候見過很多生死,現在就能更坦然地麵對這些,但剛才一看見古醫生渾身是血站在他麵前,他就嚇得頭暈目眩。 僅是那一刹,他以為自己處在噩夢之中。 古伊弗寧耐心地給他解釋:“來的路上我碰見一宗很嚴重的交通事故,我就留在現場幫忙救人了,身上的血不是我的,我沒事,真的一點事都沒有。對不起,沒能給你打個電話說一聲,但我手機也掉了。” 牛可清抱著他,耳邊拂過男人平穩的說話聲和呼吸聲,這提醒著他:古醫生安然無恙。 他緩了半天,長長地呼出一口渾濁的氣,一顆皺縮的心髒這才平靜下來。 曾經,他以為自己沒那麽在乎對方了,但在剛才那一刻,他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如果古醫生出事了…… 哪怕他再闊達、看透再多生命的意義,但原來,在麵對所愛之人時,根本不能做到冷靜自持。 刻在本性裏的愛是難以忤逆的。 他和古伊弗寧分開來,拿出一條幹淨柔軟的手帕,輕輕地幫對方擦去臉上的血汙,“我還以為你......” “嚇到了是不是?”古伊弗寧的眉梢裏全是自責,抬手想要摸摸牛可清的臉,然後看見自己髒汙的手掌,就還是放下了,生怕把牛醫生白淨的臉弄髒。 搶救了那麽久的傷者,又長跑了一段路,古醫生累得快撐不住了,他將兩條手臂架在牛可清的肩膀上,虛虛地圈住對方的後頸,像隻樹袋熊一樣搭在對方身上。 男人低低地垂下頭,將額頭抵在牛可清的肩膀上,疲倦得近乎虛脫,“對不起,我遲到了。” 他的發尾上有血,蹭得牛可清的脖子都紅了。 牛醫生拍拍他的背,閉了閉眼睛,將唇貼在對方的耳畔,輕聲說道:“辛苦了。”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覺得自己所愛的人這麽了不起。 但古醫生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難過,“我明明想要和你來一場完美的約會,最後還是沒能守時,抱歉。” “你根本不需要說對不起,”牛可清抬手將他抱住,“你很棒,古醫生。” 古伊弗寧感覺到牛可清對他的心疼,有點小驕傲地討甜頭:“可清,我救了很多人。” “哇,”牛可清溫言細語地,給了他一聲很浮誇但很真心的褒獎。 “啊,對了,”古伊弗寧忽然想起些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巧克力。 牛可清嘴角微微上揚:“給我的?” 這巧克力在衣服裏捂了一下午,已經化掉了,連外麵的金箔紙都已變了形,軟軟塌塌的。 古伊弗寧有些難堪,這玩意兒怎麽送得出手,他有點後悔拿出來了,“呃,不是……” 他正想把這巧克力扔旁邊的垃圾桶裏,就被牛可清搶過去了,男人打開那層金箔紙,把化得不成樣子的巧克力含進嘴裏。 “別吃了,都化了,”古醫生皺著眉,“你想吃的話,我給你買新的,一盒、一箱、一車。” 牛可清含糊地品著舌尖上的蜜水,笑道:“很甜。” 他張了張胳膊,對方便默契地與他相擁。 曾經還是炮友的他們沒有想過,竟然會有一天,他們能張開雙臂坦然地擁抱彼此,不帶任何雜質,僅是出於喜歡。 古伊弗寧忍不住開始翹尾巴,得寸進尺:“牛醫生都主動抱我了,這是不是說明,我的追愛之旅快要到頭了?” “不是。” “那你得提醒提醒我進度,給我點曙光啊。” “三分之二吧,”牛可清彎了彎眼眉,“起碼現在,我想邀請古醫生共進晚餐了。” “嗯......”古伊弗寧偏過臉去,用舌頭頂了頂內臉頰,那嘴角快翹上天去了。 瞧把他美得喲。 古醫生繃著一絲美男子的矜持,微微作死,“我考慮考慮,看看今晚有沒有別的行程,畢竟像我這種忙人......” 牛可清玩味地端詳著他,“哦,那算了,我找曲嘉文去。” “陛下我錯了!”第67章 誰是你男朋友? “在那幸福的時刻,我感到自己偉大又渺小。” ——《浮士德》 “陛下我錯了!” “所以,你還要看看今晚有沒有空嗎?” “有空有空,我的時間全是為你騰的,”古伊弗寧被牛可清吃得死死的,“何況,怎麽能讓牛醫生請我吃飯,當然得我請。” “不過......”他無奈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是血跡和髒汙,“我這副樣子,去哪家餐廳都會都會引起群眾恐慌。” “那你的建議是——” “賞臉來我家吃個便飯嗎?我請牛醫生吃燭光晚餐。” 牛可清抬了抬眼鏡,投去嫌棄的目光:“好老土,我們兩個大男人吃什麽燭光晚餐。” 古伊弗寧:“浪漫不都這麽搞的嘛。” 牛可清嗤嗤地悶笑出聲,“你下廚?” “當然,”古醫生非常紳士地揮了兩下禮儀手,“it''s my pleasure. ” * 牛可清陪古伊弗寧回家換了身便服,然後一起去到了家樓下的超市裏采購。 兩個人推著一輛購物車,慢條斯理地走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說說笑笑,哪怕是安靜的瞬間也不覺尷尬。 生活似乎本該如此平淡。 古伊弗寧覺得很神奇,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買菜做飯,這種生活他以前從未經曆過,也從未想象過。 但如今,他開始期待跟牛可清成為一對普通的情侶,工作生活、柴米油鹽,過上這種願得一人心的日子,在每一個不經意的細節裏冒出幸福來。 “你從曲嘉文家裏搬出來,好不好?”古伊弗寧對這件事耿耿於懷,見縫插針地勸說牛可清,可以說是費盡口舌。 牛可清往購物車裏扔了捆小青菜,說:“為什麽要搬?我住得挺好的。” 古伊弗寧也跟著撿了把小青菜往車裏扔,“反正就得搬,我受不了我男朋友住在別的男人家裏。” 牛可清一怔:“誰是你男朋友?” 古伊弗寧笑眯眯:“遲早的事。” “......”牛可清還是低估了古醫生臉皮的厚度,他偏就杠上了,“不搬。” 古伊弗寧怒不敢言,硬生生把氣憋下去,他憋成個悶葫蘆,拚命地往小推車裏堆東西,像一隻要囤積食物過冬的鬆鼠。 牛醫生捂額:“買這麽多,我們吃得完嗎?” “剛發工資,有錢,”古醫生說著,又把一袋凍牛排放進小推車裏。 之後的一路,牛可清無意間提了一嘴說喜歡吃馬鈴薯,古伊弗寧就往車裏扔了五六個,牛可清說胡蘿卜看上去很新鮮,古伊弗寧就往車裏堆了七八個。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牛可清忍不住訓斥他,像個管家:“我們又吃不完,浪費。” 古伊弗寧繼續堆,“你喜歡吃的東西我也喜歡吃,今晚吃不完的話,我可以放到冰箱裏,改天繼續吃。” 為愛吃剩飯! 采購完回到家裏,古醫生當了一回大廚,負責掌勺,牛醫生則負責給他打下手。說實在,牛可清的廚藝確實不適合做飯,不然兩個人食物中毒暈在家裏也沒人叫救護車。 古伊弗寧看著牛可清圍著圍裙的樣子,被圍裙繩子紮出一截細窄的腰肢,忍不住心動陣陣,實在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什麽會嫌棄。 他走到牛可清身後,悄悄地伸出雙臂,繞過牛可清的細腰,慢慢地虛攏在一起,想從後麵輕輕地環抱住牛可清。 就快要抱上的時候,牛可清無情地說了句:“別摟我,礙手礙腳的。” 古伊弗寧:“......” 古醫生很有“妻管嚴”的潛質,他被轟了一臉屁,隻能灰頭灰腦地走到一邊,默默切起了胡蘿卜。 “牛醫生,我以前沒想到自己會期待這種生活,”古伊弗寧把切好的胡蘿卜丁放進碗裏,又給醃好的牛排按起了摩,“我以為自己會玩一輩子。” 萬萬沒想到,他個馳騁gay圈多年的浪子,最後會栽在一個牙醫的手裏,還被吃得死死的。 牛可清自然地搭他的話:“你說過,人總是善變的。” 人就像一個魔方,有著千萬種樣子,在愛情裏更是如此,每個人都會輕易變化出不同的模樣。 就像牛可清,他曾變得矯情感性,又變得通透灑脫,在迷霧裏跌跌撞撞,才最終拚湊出了現在的自己。 就像古伊弗寧,他曾變得瘋狂偏激,又變得純粹深情,這隻沒有腳的小鳥,終於在一個人的土壤裏塵埃落定。 牛可清忽然問:“古醫生,你為什麽喜歡我?” 很多東西隨著這個問題湧出來,古醫生靜靜地想了很久,最後隻笑了笑,“就想著,下半輩子補牙修牙都不用愁,等以後老了,還能免費裝假牙。” “想得倒挺美,”牛可清用手指在菜葉上沾了些水,故意濺到他的臉上,幼稚得跟個小朋友一樣。 古伊弗寧的鏡片被水珠模糊了,騰不開手去擦,隻好把臉湊到牛可清麵前,“哎,有水濺我的眼鏡上了。” 牛可清小心地幫他把眼鏡摘下來,用紙巾擦幹淨,再輕輕地幫他戴上去。 兩個人配合得很默契,一頓晚飯做出來,簡簡單單,但是香氣四溢。 古醫生使出殺手鐧,做出的牛排色香味俱全,他還配上了醇厚的紅酒,俗氣地點上兩個蠟燭,好歹營造了一種浪漫的氣氛。 搖曳的燭光映襯出牛可清白細的臉,叫古伊弗寧忍不住深深地盯著他看,眼裏滿是迷醉。 如果說在牛可清離開之前,古醫生是成癮的、病態的喜歡,那麽在牛醫生回來之後,他的喜歡便是比水還要純粹,夾雜著各種柔和的、溫善的愛意,滲透在舉手投足的每一個瞬間。 “你怎麽總是看我?”牛可清捏著古伊弗寧的下巴,把他的頭撇到一邊去,“不要看了,吃飯。” 古醫生倒是“變本加厲”,用臉頰貼上對方的胸膛,將一頭毛茸茸的淺發往他懷裏拱,來了個老男人式撒嬌,“你很好看,讓人想要一直盯著看。” 牛可清脈搏劇烈鼓動,怕過於大聲的心跳會傳到對方耳朵裏,便紅著臉推了推他,“......我身上都是油煙味。” “牛醫生身上什麽味道我都喜歡。” 古伊弗寧從他頸項裏抬頭,牛可清低著頭看他,兩個人的嘴唇頓時離得近了,隻有不到一條線的距離,將觸未觸。 灼熱的呼吸吹拂彼此,古伊弗寧大膽地用上唇尖碰觸對方的下唇瓣,見牛可清並沒有拒絕,他便循序漸漸地,含上那夢寐以求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