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親眷未許人者?敏君聞言微微皺了皺眉,將那一疊百花箋取出來數了數,一共九張,倒不算少的。隻是馮氏特特寄來這個,而不是孟氏攜她而去,這個瑤宴看來也不是等閑人家能去的。既然要求都是不曾訂婚的人,或許,這個什麽勞什子的宴會,除卻遊玩交友外,還有相親的意思在其中了。自然,這相親的應是家有未婚男子的女眷了。


    果真,古代的結婚早啊!


    敏君在心底暗自感嘆了一聲,將那百花箋收攏起來,預備明日先和孟氏說一說,若真是個好的,或許送一份與蘇嫻也不錯。


    心裏這麽想著,她又將裏頭送的東西估摸了一回,見大抵都是精巧卻又不十分華貴的東西,算算了大概的銀錢記在心底,自己編將這些東西妥當收入自己的箱子裏頭。如此籌劃一番,敏君便喚來翠鸞。自己寫了大字,畫了幾筆畫,做了一點功課後,又取來針線籃子,比劃一番,慢慢的做起針線活了。


    如此三個多時辰過去,敏君著實覺得雙眼酸澀,又看著差不多已經成形的東西,自己輕輕噓出一口氣,便站起身來,揉了揉腰骨,伸了伸手,自己走到窗子邊,推開窗戶往外頭看去。


    她這個院子喚作碧棠院,左邊緊靠著孟氏的綠雲居,右邊是繁君住的葵院,原都是一色青碧花木為主調設計的。什麽香糙鬆柏,凡是四季常青的物種,多半有一兩株的,不過最為珍稀罕見的,還是裏頭兩株繁花如錦,枝繁葉茂的綠海棠樹,此時花期已過。倒是漸漸結了果子。


    這其中一株在臥房窗邊的,敏君最是喜歡,沒的有的都會打開窗戶瞧一瞧的。此時想著呼吸些新鮮空氣,自然也就推開了這臨近海棠樹的窗子,看了看月色,順手還摘下兩個海棠果來:“瞧著這樣子,再過幾日,隻怕就能嚐嚐味道了。”


    “姑娘若是天天都摘一個兩個來看,就怕真真熟了的時候,滿樹的果子都沒了呢。”翠鸞聞言笑著回了一句,錦鷺已經取了一件薄綢鬥篷蓋在敏君的身上。笑著道:“姑娘,如今天色漸漸冷了,您也不是什麽結實身子,這吹風的時候可得多披件衣裳。”


    “倒是你還知道些,那個小蹄子滿口都沒什麽好話兒。”敏君笑著回了一句,又想了想道:“明**們瞧瞧這些海棠果,若是有熟透了的,便摘個一盤子下來,再湊些咱們府裏頭有的新鮮瓜果點心,明日我也好送過去與蘇姐姐嚐一嚐味道。裏頭若有極好的,便多留一些,過兩日,還得去錦鄉侯府一趟,說不得要備更重一些的禮兒。”


    聽得這話,兩個丫頭都是應了。敏君再看了看外頭的月色,感嘆兩句後,就關上窗戶自又盥洗梳理一通,安然睡去不提。及至到了第二天,敏君與繁君到了孟氏的屋子裏,三人一併去與老太太、太太那裏行了禮數,回來又陪著徐允謙吃了飯,說了幾句話。那徐允謙自去衙門,繁君左右無事,倒想起碧痕來,也就沒多坐,不一會退了下去。


    隻敏君一個隨著孟氏到了內室,細細說起昨日的事情來,末了,還將那百花箋遞了過去:“娘,您是見過世麵的,不必我們這些小姑娘家家的,不曉得東家西家的。這箋既是紙上提過的,想來也有個由頭,就是這裏頭的輕重不一,我倒有些踟躕了。”


    孟氏接過那箋細細看了,臉上露出些微感嘆的神色,柔聲道:“想不得這百花宴如今還是一年一年的過來。想著當初我也去過一次。也是那一次方與你馮姨相識了的。”


    “呀,這麽說來,這個百花宴倒是淵源流傳了。”敏君感嘆了一聲,忙拉著孟氏的手細細問由來:“娘,您趕緊將裏頭的細故說說清楚,也讓女兒張一點見識。”


    “你原在餘杭城中長大的,哪裏曉得其中的事兒。”孟氏說起這個的時候,臉上微微露出幾分笑意,連著眸光也柔和下來:“這百花宴原是幾個公府的老人家,平素喜歡女孩兒,又愛做媒,又愛熱鬧,方才籌劃出來的。這一來,京中各家的女眷閑來無事,又不能出門,總每個地方聚一聚;二來,這有該娶媳婦的人家,原要挑個好兒媳婦、好孫媳婦,想著親自見一見也是有的;三來,這百花宴去的姑娘,不是容貌好,就是家世不差的,還有些人脈廣,性子好的,各有不同,每年為著這個成就不少好事兒,少不得有些姑娘家攀上高枝兒。漸漸的,這百花宴的請帖倒是一日比一日珍貴起來。”說到這裏,她略微頓了頓,方才又道:“說起來,當初娘也是在這百花宴上露了一麵,方才被太太看中的。那個時候,我也不曉得其中還有旁的緣故,真真是欣喜若狂。”


    “娘……”敏君低頭喚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靦腆來:“那照著這個說法,我這裏有好幾張帖子,可是送一張與蘇姐姐?說道來,她也是正當出嫁的時候。說不定,就能成就一樁好事呢。”


    聽得這話,孟氏笑了一笑,將髮鬢略略理了理:“你既是有九張之多,除卻家中用得著的五張,剩下有四張,你帶著兩張過去吧。我依稀聽說,蘇嫻的嫡親大伯家,也有一個嫡出女兒,比她大兩歲,你問問她,若是合適,就一併送過去,若是不妥當,那就算了。至於另外的兩張,我倒要做個人情兒。”


    敏君聞言,也就輕聲應了,又說起要送與蘇嫻的幾樣禮物,順口提起要回贈給蘇瑾的東西,該是選什麽好:“他送了好些東西過來,我總是收著,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總歸要送些得用的東西,方能舒心些。”


    “你每次都有回贈,除卻頭兩次,並無多說的地方,今日怎麽忽然提起這些……”孟氏原還是笑著說的,可看著敏君鄭重其事的樣子,先前時候變微微有些異樣的感覺倏然湧上心頭,當下由不得停頓下來,細細打量了敏君半晌,才是忽然道:“我說怎麽忽然傳出徐家的流言,這個,是蘇瑾他折騰出來的、不,這裏頭隻怕還有馮姐姐的功勞。那流言倒也罷了,尋幾個人家,跑到親戚家多走幾趟,再安排一番,不愁不成事。可佛堂裏頭,太太的簽,隻怕多半是特特挑出來的。沒的說,太太多年不曾抽中一支下下的,偏生今年巧了,非得抽中那支簽。而後,那傳言也是極快,連著二太太也曉得了。這其中的貓膩,怕不是蘇瑾能完全做到的。”


    聽得這話,敏君暗暗吃驚,不過這到底也不是一定要瞞著孟氏的事情,她想了想也就將事情細細說來,末了,方才添上兩句自己的話:“這事女兒著實忍耐不得,總為娘委屈,因此悶悶不樂。一來二去的,馮姨與蘇瑾瞧出了破綻,方才被細細盤問出來了。隻是娘,雖然說家醜不可外揚,可眼下這麽個結果,女兒倒後悔沒有早些說出來,若早一點說出來,或許娘也不須受了那麽多苦楚,方才略略解脫。”


    “傻姑娘,瞧你說的什麽話。”孟氏聽得這話後,悄悄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揉了揉敏君的頭髮,幽幽嘆道:“我有什麽委屈的,不過一點刁鑽偏心,這麽些年都過來了,還怕什麽不成?隻是你與蘇瑾說說倒也罷了,我瞧著那孩子是個有心的,又待你好。可與馮姐姐說了,卻有些不妥當。”她在這裏停頓了一下,看著敏君有些疑惑的臉,到底隻含糊著說了一句:“這可是蝕了你的底氣資本,事兒還沒成的時候,到底還是說不準的。若是日後你馮姨再說起這些事,你隻管說好了許多便是,萬不能再多說旁的話。曉得嗎?”


    敏君對此雖然有些疑惑,但看著孟氏對此十分經心,便知道裏頭有自己暫時還沒想到的事情,當下忙就是點了點頭,應許下來:“我曉得了。”


    看著敏君答應下來,孟氏點了點頭,再囑咐兩句旁的話,便打發她去準備下午到蘇嫻那邊的事情:“好了,錦鄉侯的禮物,你自己準備一點貼心的,旁的我幫你預備就是。下午還得去蘇嫻那裏,可別耽擱了做事兒的時辰。”


    敏君應了一聲,回去又是做了一點功課,繡了幾朵花兒,午膳過後歇息一會,便帶著錦鷺並一個小丫頭,上了車一逕往蘇嫻的住所而去。


    下了車,換了一輛小轎子,再往裏頭抬了一盞茶的時辰,敏君便到了蘇嫻的院子裏,扶著錦鷺並小丫頭的手,下來走了進去。而此時,蘇嫻已經迎了出來。五六日不曾見麵,蘇嫻眼見著又圓潤了一點。身量雖然尚小,可十一歲的小姑娘,已經長開了,麵容也不像以往一樣帶著點嬰兒肥,柳眉杏眼,朱唇粉腮,海棠紅繡雲紋的絹衣,下麵繫著茜裙,著實秀美可人:“敏妹妹,你可來了。”


    “若是再不過來,隻怕少不得要被你戳脊梁骨了呢。”敏君笑著握住蘇嫻伸過來的手,搖了搖後,再仔仔細細打量了好一會,方才笑著道:“說起來,正有個好東西,須得與你瞧一瞧,你就巴巴地送了帖子過來。真真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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