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夏季的花的人,就會在夏天死去。  唔,這就是寫日記的感覺嗎?  真奇妙。  —  告別是匆忙的。  那天,立夏跟福澤先生談了好久。  亂步先生對於他即將遠行這點,沒有說什麽特別的話。  本來以為,這次要惹亂步生氣了。  他就像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會發生這件事一樣。  翠綠的眼眸,比波子汽水裏的彈珠還要通透。  “武運昌隆。”  夕陽的日暈裏,福澤先生向他點頭。  日月穿梭,以輪回為箭。  那天,少年眼底映著星流月轉的夜,在霜白的吐息裏與友人作別。  他是個很溫和的人,隻是,這一次卻笑著說了‘再見’。  以及……  “等我回來。”  太宰看著少年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入黑夜,沒有說‘等’,也沒有說‘不等’。  就如同那少年既沒有回應帶他一起,卻也沒有拒絕一樣。  他們已經心照不宣的,作下了無言的約定。  為了朋友,為了熟悉的人,少年再一次踏上了非他不可的命運。  影子中,有伯爵嗤笑的聲音傳來。  但是譏諷也好,還是別的什麽也罷。他始終毫無動搖的匿藏於少年的影子之下。  作為他恒久不變的力量。  立夏的背影被拉的長長的,他腳下鋪展開的路也又長又遠。  遠到似乎要延伸到天空上去啦。  太宰目送著他的遠去,而此時,捏在手掌中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他看了眼通訊號碼,是港黑內部的聯絡專用線路。  太宰的眸光暗了暗,下一刻,他毫不猶豫的將手機卡拆出,折成兩片。  原本不大的芯片被折成兩片後,更是小的可憐。  它們被前主人毫不留情的丟了出去,落在泥土裏。  下一刻——  太宰治纏繞過頭部,將一側眼睛遮了嚴嚴實實的繃帶被他抽了下來。  細長潔白的紗布在風中淩舞,他像是卸下什麽了一樣,笑得輕鬆又明亮。  自舍棄過去之處邁步,向著約定的地方走去。  那麽,立夏呢?  於他而言,常世的生活過得可真快啊。  快到根本舍不得與友人道別。  隻是這一次,不得不說再見了。  那輛獻血車的出現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無非證明了迦勒底在征集禦主而已。  隻不過,區別在於究竟是他自願前往,還是被忽悠過去的罷了。  死亡不可怕,更可怕的是疼得要死,卻不能死去。  但是,已經沒有關係了。  為了人理,為了未來,為了常世的安穩。  為了友人們都能過笑著,或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就這麽度過一天一天。  少年選擇再一次踏上旅途。  [所以,你應該遠離常世之人,或永遠留在常世。]伯爵是這麽說的。  但是,立夏並不這麽認為。  畢竟……  “隻要不會去後悔,那就足夠了。”  少年撐著胳膊,遠眺天空,他笑著對影下的英靈說:  “——天亮了。”  極東的盡頭,有陽炎點燃了雲羽。  屬於黎明的光從東方緩緩吐息,令橫濱從夜的寂靜裏開始蘇醒。  穿著睡衣睡帽的中原中也剛從國外回來,此時還處於倒時差的時候。  橫濱的港口黑手黨不像意大利的彭格列有跨越19世紀至今的時間,比起這個老牌的黑手黨家族而言,港黑還很年輕。  自然,也沒有彭格列那麽講求古老傳統。  因此,他們不會端起獵槍對準太陽,為那黎明的到來送上一聲槍響作為警醒自身和新一天的開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真的這麽做了的話,大概會讓警方和異能特務科慌亂不已吧。  不過,即便沒有槍響作為時鍾,當陽光透過窗子的縫隙落在他的臉上的那一刹,中也就很快的睜開了那雙鈷藍色的眼睛。  神色的恍惚隻有一瞬,他撐著額頭從床鋪裏起身,打算去洗漱。  洗漱完畢後,中也小先生摘下了自己的睡帽,他哼著些細碎的調子從自己的酒庫裏摸出了一瓶89年的柏圖斯。  他打算以此作為今日淩晨時,也就是補覺之前聽到了青花魚叛逃的這個消息的慶祝。  酒液在杯盞裏晃動,音樂在唱片機緩緩的轉動中流淌。  氣氛正好。  中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喟歎:“青花魚不在了,連空氣的味道都讓人舒爽。”  然後——  ‘boom!!!’  中也“噌”的一聲從真皮沙發中彈了起來,他火急火燎的跑到窗邊,刷的一下拉開厚重的窗簾,展開窗戶向外看去。  硝煙升騰的方位赫然是他的車庫。  “……青花魚這個陰魂不散的臭東西!!”他從牙關裏惡狠狠的擠出了這麽一句話,“宰了他!”  當他真正看到自己車庫的時候,愛車的殘骸再次為他火上澆油了一把。  [西爾貝tuatara]  它是目前世界上跑得最快的跑車,就這點而言,布加迪威龍的速度都不如它優秀。  百公裏加速隻需要2.78秒,最高時速達到了443km/h,比起布加迪威龍16.4的430km/h還要快13km/h。  相較於其他老牌超跑品牌而言,年輕到不可思議。  也不是不能再買一輛,畢竟不是限量的跑車。  但是,誰會被炸了愛車之後還能笑出來?尤其炸車的人還是那個繃帶附屬品: )  中也氣衝衝的返回了屋子裏,拎起自己的外套後又向外跑去。  他打算去找青花魚決一死戰!  與此同時——  太宰還在與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談話。  “嗯,時間剛好。”太宰看了眼腕表的指針。  今天,他一側的眼睛並沒有被繃帶遮蓋。  這令他少了分陰鬱,看上去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雖然禿頭但是並沒有變強的種田長官看了一眼太宰臉上意味不明的笑容,心下湧起一股惡寒,決定還是盡快結束這一次談話。  “關於你的想法,我有一個提案。”種田長官臉上掛著老狐狸該有的標準笑容,沉著中透著淡淡的危險,“有一個地方,或許很適合你。”  “但是你的檔案……”他攤了攤手,“最快要兩年才能洗白。”  “唔,這個好說啦。”太宰的聲音比起之前偏低沉的聲線,變得明朗了許多。  “不過,關於這一點我有個小小的提議。”太宰笑眯眯的,推過去一個薄薄的牛皮紙袋。  看樣子,他已早有準備。  種田長官想到了阪口安吾對於太宰治的評價,心下不禁有些感歎。  他將牛皮紙袋上纏著的線繞開,抽出了袋子裏那單薄的幾頁紙張。  “……人理存續保障機構菲尼斯迦勒底?”種田長官眼角細微的抽了下,“你確定?”  雖然太宰治一開始的態度就表現的還算明確,不至於令人感到曖昧模糊。  說想要去‘救人的那一方’。  但是這個……是不是稍微矯枉過正了點?  直到現在,種田長官想到迦勒底裏那些所謂填補保障人理計劃的禦主們,背後還一陣發毛。  形式各異的人,或明或暗的心思。  偏偏還基本都有著流傳久遠的血統,以及足以傲慢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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