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很壞地笑了笑:“也對,大不大是我們1的事,跟你們0無關。” 鬱啟非氣得踹了他好幾腳。 樓下傳來明顯的動靜,是鬱父鬱母回來了,兩人不能再鬧了,趕緊起來整理一下衣服。 陸惟溫柔地幫他把領子弄好,低聲說:“逗你玩的,尺寸還可以。” 鬱啟非耳尖泛紅:“滾。” 他一罵人,陸惟反倒覺得生動極了,畢竟很少從鬱啟非口裏聽到這類字眼。所以非但不覺得不順耳,還覺得這才像是打情罵俏的姿勢,心裏美滋滋。 陸惟與鬱父鬱母是見過麵的,隻是時間也挺長了,所以沒想到這二人還記得。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鬱啟非的事先提醒在裏麵了。 大概鬱媽媽自己也知道自己做飯難吃,平時禍害兒子也就罷了,兒子的同學還是不太方便禍害,所以一桌菜還是專門請保姆做的。 桌上有辣口的,應該是專門照顧了陸惟的口味。鬱啟非很高興終於能在飯桌上見到自己喜歡吃的,瘋狂跟著陸惟蹭吃,被鬱母不動聲色地瞥了好幾眼。 鬱啟非假裝接收不到,反正他媽從來不會當著客人的麵訓他。 這一家人喜歡在飯桌上說話,鬱董是個對家人從來不嚴厲的男人,還會毫不顧忌地吐槽某公司油膩中年老總,鬱夫人叨叨一些瑣事,卻不是雞毛蒜皮,相反聽起來很有意思,鬱啟非的則都跟學校有關,吐槽到曹凝的時候,兩位長輩都不會杠一句。 陸惟旁聽了一會兒,覺得鬱家的教育模式實在先進。鬱啟非從小生長在這麽一個家庭,除了會缺少一些陪伴,其餘方麵,想必幸福感是很足的。 飯後,鬱啟非陪鬱父去鄰居家送禮,鄰家的小妹妹今天生日。 鬱媽媽拉著陸惟問了點鬱啟非在學校的情況。 “他一直都是報憂不報喜,你也不能說他說謊,但有時候他說的發生的趣事都隻是看到的,經曆的是別人,而不是他親身參與的。”鬱媽媽輕輕一歎,“有時候,倒希望他不要這麽懂事。” 陸惟笑了笑說:“至少今天說的,都是他親身經曆的。” “謝謝你了,我知道,小非是因為你才開朗了,當年你們交往的時候也是……” 陸惟一口水嗆在嗓子眼裏。 鬱媽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真是你啊,你怎麽那麽好套話。” 陸惟反應很快:“不是,我就是有點驚訝,您怎麽會突然這麽說。等等,他都跟家人出櫃了嗎?” 鬱夫人也不知信沒信他的辯解,隻是問道:“出櫃?” “就是坦白自己取向的意思。” “哦,那倒沒有。隻是他接受心理輔導的那段時間,心裏醫生想辦法套了點話出來,後來就跟我說,我兒子性取向可能不同尋常,並且可能有過一段感情。”鬱夫人還挺平靜的。 陸惟心卻還是提了起來:“後來呢?” “後來就把醫生辭了唄,心理醫生最重要的,就是保護病人的隱私。我兒子的隱私,告訴我做什麽。”鬱夫人掩唇笑起來,歲月在她身上仿佛不起作用,依舊動人。 陸惟鬆了口氣,才有心情管剛才差點被忽視的:“他……為什麽要請心理醫生?” 都已經經曆過一段感情了,那應當是他倆分手後,該不會是他的鍋吧。 “我擅自請來的,本來是想讓他能重新麵對小提琴,畢竟這麽多年的心血……”鬱夫人像是認定陸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似的,“你說奇怪吧,他沒出事以前,我跟我丈夫都希望他以後能繼承他爸的事業,我們倆就這麽一個兒子,不給他給誰。可是他手廢了,我們又希望他回去做他的演奏家……可這不都晚了麽。” 陸惟不知道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結束跟鬱夫人的談話的。因為鬱啟非他們回來得快,陸惟沒來得及也不方便問。 因為陸惟現在在鬱夫人眼裏,是“前男友嫌疑人”,所以鬱啟非想跟陸惟同床共枕的願望也被無情敲碎——鬱夫人給陸惟單獨找了個房間。 陸惟晚上根本就沒睡著。 他想起鬱啟非高二的突然轉學。 那時陸惟忙著備考,加上已經分手,幾乎沒再關注過前任,這個消息還是從別的朋友那裏聽到的。那時候陸惟也暗自猜測過,可能是因為忙著到處比賽,可能是因為父母工作重心轉移回鍾城了所以他也回去,甚至可能因為自己。 陸惟其實隱隱知道這些理由都不太站得住腳,但也想不出更合理的。 但今天,這個疑惑似乎也能解開了。 他心緒亂,所以大清早就起來跑步,沒想到還挺巧,跟鬱啟非的專屬司機兼保鏢跑到了一起。 兩人跑完,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歇著,保鏢大哥遞了瓶水過來。 陸惟倒了聲謝,猶豫再三,問:“哥,家裏為什麽給小非請保鏢啊。” 保鏢大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麽就直接“家裏”了,這小夥子真不見外啊。 不過表麵還是挺熱情:“你不知道,你們不是朋友嗎,他以前被綁架過。” 陸惟雖然有準備,但聽到還是很驚奇:“他也被綁架過?” “也?” 陸惟想到陸安回,默了下,但沒解釋。 或許,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人均綁架?第24章 02 canon 鬱啟非經曆的綁架,同樣是意外裏透著點必然。他本身在青少年古典樂演奏圈就有點名氣,又曾經被媒體爆出過身份。 很多商界的人對這報道都有印象。 綁架他的是鬱家的一個合作夥伴,說是合作夥伴,實際上那家公司當時已經破產,破產老總由奢入儉難,加上背上了巨額債務,於是鋌而走險。 恰巧那時鬱啟非剛參加完一場表演,行程實在太好打探了,就輕易被綁匪找上了。 鬱啟非似乎比陸安回稍微幸運了那麽一點點,但又似乎更不幸。 陸安回被綁架,是遭受報複,綁匪的主要目的就是折磨以後撕票。而鬱啟非這邊,綁匪隻是為了要錢,所以原本沒打算傷害鬱啟非,加上鬱家父母都很疼兒子,一開始還挺順利。 壞就壞在,警方搜索的時候確定了綁匪的身份,當時鬱父跟綁匪溝通,一個緊張,直接喊出了綁匪的名字。 綁匪知道自己暴露了,一時發了瘋,但他畢竟前不久還是個普通的生意人,並非窮凶極惡,根本沒有撕票的勇氣。 他隻想起,鬱啟非是首富鬱良的兒子,還是個,小提琴手。 警方把人控製住後,從廢棄工廠肮髒的雜物間,撿到了十指和腕骨被砸折的鬱啟非。 事後經過半年的修養,醫生宣布,日常生活裏手基本是沒問題了,但還是不能過度勞累,至於小提琴,當興趣偶爾玩一玩可以,比賽表演練習這樣的強度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鬱啟非從一開始,就比誰都認真,比誰都想走得遠。 他絕不是玩玩而已。 “其實我聽林姐說,小非現在的手已經養得差不多了,去檢查的時候醫生都說隻要平時多注意保護,注意控製訓練強度,還是可以試試繼續拉琴的。但是吧,他放棄了以後,好像就沒打算回頭了。” “林姐”就是鬱啟非的母親。 保鏢大哥又繼續說了一會兒複健成功重回賽場的種種可能性,但陸惟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此時心已經揪在了一起,難受得想要彎下腰去才能緩解一下。 他忽然站起來,匆匆說了句“我先回去了”,接著匆匆離開。 陸惟沒有直接回去,而是找了個地方先消化了一下。 此時突然明白了,難怪鬱啟非穿得那麽廉價樸素,到平平無奇一年連一個新聞都製造不出來的裕華中學上學並住宿,還有接送他的速騰,假裝他家長來參加家長會的保鏢大哥,這些都是有意營造出來的。 不是單純地為了低調,而是為了自我保護。 陸惟心想,這麽簡單的邏輯,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但同時,他也沒敢往這邊想,潛意識裏,他覺得鬱啟非應該始終都是平平安安的。 他回到別墅的時候,早餐已經擺好了,鬱啟非坐在餐桌上打哈欠。 陸惟下意識看了眼他的手。 那隻手正執著筷子把愛心形狀的煎蛋從中間一分兩半,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問題。 鬱啟非看到陸惟過來,再看看被自己分裂的煎蛋,想也沒想就說:“你看,我心碎了。” 陸惟心想:我心也碎了。 鬱啟非鬼使神差地補充了一句:“主要是告白被拒。” 陸惟心念一動。 他其實,嘴上說著拒絕,心裏早就答應了,鬱啟非應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每次說這些追求人的話時,都更像是已經在情侶模式中了。 陸惟撿起另一邊的筷子,把被分裂的一半心給吃掉了,鬱啟非“哎”了一聲轉過頭。 陸惟把自己那份的蛋也一分為二,放到了鬱啟非的盤子裏。 “你的心分我一半,我的心也分你一半。” 鬱啟非微微一愣,仿佛理解了什麽,心裏“撲通”跳了起來,卻又沒敢直接問出來。 意識到看陸惟看得有點久了,他撤回目光,望著半枚心形蛋非常輕地傻笑了兩聲。 難得帶喜歡的人回家,鬱啟非當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學習上。 兩人也不想出門,就去地下一層的觀影房看電影。 保姆送了果盤就撤了,沒打擾兩人,鬱啟非尋思應該不會有人來了,就抬手戳了戳陸惟。 上次去看的那電影,因為影院人多,加上聽說影院有夜視監控,兩人當然隻是看電影而已,但是此時,卻覺得氣氛太適合黏膩一下了。 陸惟一把抓住他的手,看了過來。 鬱啟非有點緊張:“我們要不要,靠近一點點。” 他直覺陸惟不會拒絕,但也沒想到陸惟聽了這話,就直接過來將他整個人圈進了懷裏。 他的後背緊緊貼著陸惟的胸膛,那人的手臂環繞著他,這是一個過於曖昧的姿勢,已經不是“靠近”這麽簡單了。 陸惟順勢握住他的手捏捏揉揉,好像隻是在玩一般。 那隻手白白淨淨,除了手腕處幾道看起來不足為奇的細小痕跡和淺淺的淤痕外,沒有大的傷疤。但是陸惟忽然意識到,這些看起來像是隨便被什麽東西劃了一道撞了一下的小傷口和於痕,是長達一年多都沒消的,鬱啟非又不是疤痕體質,所以這些傷當時一定很深。 最深的還不在表麵,因為鬱啟非主要是骨折。 鬱啟非沒有察覺到什麽,而是試著往後靠。 他個子不矮,雖然腰身窄點,但畢竟是個大男生,所以兩人這樣擠著其實很別扭,反正電視劇裏常看到的男主把女主罩在懷裏的那種舒適感肯定是沒有的。 陸惟意識到了,問:“這樣不舒服?” 鬱啟非搖了搖頭。他不想讓陸惟鬆手。 但陸惟還是鬆了,隻不過緊接著他就調整了一下座椅靠背的角度,又把鬱啟非攏進了懷裏,讓兩人能夠半躺著。 鬱啟非哪有心情看電影,他想著陸惟今天的反應,心想陸惟是不是快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