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家沒水。”陸惟很是冷淡,“有事直說。”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十多年沒有聯係過的陌生親戚,竟然事先一個電話聯係都沒有,就準確地找上了門來,就不怕這個房子已經被賣給或者租給別人了嗎? 陸惟第一反應就是陸博容給的消息,可是又想不通陸博容有什麽這樣做的必要。再仔細一想,也沒準是這便宜親戚自己花錢打聽的,畢竟以前吊唁的時候都有本事搞到他的電話,現在能打聽出他的地址也不算很稀奇。 表姨臉上有點掛不住,但也的確趕快進入了正題:“是這樣啊,表姨一家這不是也搬到鍾城來了嗎?想著以後有個照應,這才找過來跟你熟悉一下唄。” 陸惟笑笑:“就這?那也不用特地過來,一個城市這麽大,一般見不著麵。” “這不是住的近嗎?而且吧,表姨也是有事想問問你。”女人笑著說,“你媽媽給你留了挺多東西吧,哎別誤會啊,我這也不是說想要什麽的,就是你姨夫最近生意上出了點問題,有點困難,就想跟你借點,也不算借,算你投資的……” 女人說得天花亂墜,奈何說服力太差,陸惟聽了一陣,就能明顯地感受到這女人恐怕根本不通人情世故,純粹能豁得出去一張臉皮。 陸惟“嗤”了一聲:“那看來姨夫是挺難的。” 女人聽他叫了“姨夫”,以為有戲,連忙應和兩句。 五分鍾後,女人連她帶兒子一起被丟出了陸惟家。 女人雖然麵貌保養得不是那麽好,但穿著打扮和妝容都還算精致,被趕出門的時候卻因為拉扯頭發有點散,顯得狼狽:“哎你這孩子怎麽這樣啊,咱們怎麽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見了麵就這態度。” 陸惟連理都懶得搭理一聲,直接關上了門。 女人在外麵不依不饒地敲門,那一直不說話的胖子也終於幫腔了:“陸惟你開門,我告訴你吧,我爸現在是有些資金周轉不過來,但是他企業照樣比你大,你不信搜一下尚風,就你開的那兩個店,根本就不算什麽,我家想拉著你發達,你還不識好人心,我呸。” 陸惟關上門以後就翻出了物業電話,直接叫了保安,沒一會兒外頭就清淨了。 他當然不相信那胖子說的好聽話,搜了搜,發現“尚風”公司的確規模不小,除了一部分老牌實業以外,其他主要是做投資生意的。他那位姑姥嫁得就好,女兒當然也是奔著門當戶對去的。 但是近幾年尚風滑坡嚴重,現在經濟媒體上都在唱衰,簡言之,一個弄不好可能就要破產。怪不得想起來了很久不聯係的便宜親戚。 隻是陸惟也挺奇怪,他就算手裏有遺產,也都投給遇糖了,剩下那點流動款就算投進尚風裏,對他們來說也效果不大,他們為什麽還要特地來一趟? 之後這母子兒子沒再搗亂過,陸惟也就拋到腦後了,直到他那所謂的表弟出現在十班門口。 張單楓是轉學過來的,就讀高二,中途插班,手續還能辦得那麽快,據說是他有體育特長的緣故。 陸惟看著他的體型還有點納悶,什麽時候裕華鉛球項目也專門培養特長生了。 張單楓說完自己的情況,緊接著就鞠了一躬。 陸惟:“??” 張單楓:“謝謝表哥幫了我們家,太感謝了,我媽特地讓我過來道個謝,還有那天在門外說話不好聽……害你也別跟我一般見識。主要也沒想到表哥你雖然看著挺拽挺不愛搭理人,其實還是很熱心的。” 陸惟往後幾步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莫名其妙地問:“誰幫你了?” “你啊。”張單楓說,“要不是你跟陸家說過了,陸氏怎麽會出手救我們。” 陸惟一時無語了,還有些膈應。 “不是我,跟我沒關係。” “怎麽能沒關係呢,就算不是你開了口,那也肯定是看在你的麵子上陸氏才肯幫忙啊,不然我們這麽個小破公司哪兒能請動陸氏關照啊。” 陸惟被他張口就來的油膩商人味熏得不輕,立刻回了教室。 但奈何,他的座椅就在後門邊上,班上還有人圖方便要從後門進出,也不好一直關著門,張單楓也是看準了這一點,一到下課時間就逮著機會跑過來說熱絡話。 早上還客客氣氣地道謝,下午就一副“我們是好兄弟”的語氣了。 不明真相的裴佟都恍惚了一下:“咦,陸惟這是你表弟啊,怎麽也在咱們學校,從來沒聽你說過呀,那個,表弟,你哪個班啊……” “哦,我高二的。我哥一直都不太愛說家裏的事吧。”聽著好像他們很熟似的。 裴佟沒接到旁邊朱玉淩的眼神暗示,繼續跟張單楓扯了半天,直到他的衣角被人拽了拽。 裴佟奇怪地轉過頭。 鬱啟非微微笑著:“哥,我跟你換個座位吧。” 陸惟稍稍愣了一下,就二話不說,翻出了座椅,溜得極快,裴佟也終於反應過來陸惟似乎不太待見這麽個人。 張單楓被無視得徹底,臉上有點掛不住,但還是扯出一個笑:“你,你也是我哥的親戚?” “不是。” “那你管他叫哥。” 鬱啟非平靜、甚至堪稱溫和地說:“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陌生弟弟都可以叫哥,我為什麽不能,當然呢,如果你想攀關係,叫哥其實效果不太好,你可以直接叫爸爸,他肯定會應一聲的,不信你試試?”第22章 07 schubert-serenade 由於鬱啟非的語氣堪稱溫柔,以至於張單楓雖然耳朵聽懂了他說的話,但大腦還沒反應過來這裏麵藏著多少嘲諷。 他本能地反問:“爸爸?” 鬱啟非稍稍震驚了一下,隨後微微地不好意思了一下:“也不用叫那麽早。” 別人不懂,朱玉淩他們可是聽出來了。在鬱啟非此時心中,這聲爸爸大概跟“後媽”差不多一個意思。 “我,操。”張單楓後知後覺,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 張單楓離開以後。 “沛哥,好像行不通啊,他都不太搭理我。” 電話那邊恨鐵不成鋼說:“你黏他幹什麽,我是讓你打入內部,沒讓你做狗皮膏藥。” 張單楓嘴上不敢反駁,心裏暗暗想:這不都一樣嗎? “算了,你既然都已經黏上去了,再改風格也不好,你就繼續吧,最好黏到他習慣你跟著,目前階段就是盯著他的一舉一動,誘導他犯錯的事等你們徹底掰了以後再說……” 太陽照了幾天後忽然銷聲匿跡,天氣越來越冷,南方沒有暖氣,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們也終於架不住那陣陰風,開始把後門關上了。 陸惟感到很不方便,他們後排這些人走後門走習慣了,但是好歹耳邊清淨。 張單楓找不到機會,就在吃飯和午休的時候跑過來硬插一腳。 朱玉淩回頭看看,問:“這麽辦?盤他?” 陸惟:“不用管,當他是空氣。” 瞿進霄:“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陸惟想了想說:“可能是潛在犯罪者和潛在受害人的關係?” 朱玉淩一臉驚恐:“惟惟你忍住,你可是文明校園大使啊!” 陸惟說:“……我是潛在受害者。” 兩道聲音一同:“嗬。” 陸惟看到張單楓也轉到這個學校來,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性——監視。 上一年他創業的時候,身邊就時常發現這種人。沒準這次因為一周六日都在學校裏,而外來人又不方便進學校,所以陸博容就安排了這麽個人,好時時掌握他的情況? 陸惟越想越覺得陸博容幹得出來。 好在這個張單楓看上去就不大聰明的亞子。 他們打完飯分成了兩桌,陸惟跟鬱啟非單獨一桌,這是傳統了。但偏有不長眼的以為他們分桌是因為一桌坐不下,大大咧咧往陸惟身邊一坐,嘰嘰喳喳地問:“哥,有什麽好吃的推薦嗎?” 陸惟伸手,一指打菜窗口。 張單楓很是懷疑:“那能好吃嗎?” 鬱啟非笑笑說:“有一位廚師做得比五星酒店都好吃,今天是在2窗口。” 陸惟點點頭:“神仙美味。” 張單楓半信半疑地去了,隔壁桌不由給二人鼓了鼓掌。 瞿進霄:“懂了,討厭誰就推薦誰去吃最難吃的窗口。” 高三是活動匱乏的一年,但元旦晚會是曆年不變的,因為這是大家在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年。 因為曹凝現在不管事,十班的消息比其他班都落後了一點,裴佟一從其他班那裏聽說了消息,就激動地當著全班宣布了。 “主要還是高一高二的事,咱們就是去看個表演的,不過和往年一樣,有三個節目是留給高三的,然後年級上的意思是每個班都可以出一個現成的節目,從中篩選出三個,選中的班級有限定紀念品。我們班有要報名的嗎?” 藝委舉了下手:“限定紀念品是什麽?” “不知道啊,聽以前的學長學姐說每年都不一樣,一般不怎麽值錢,但是很有留念價值。比如去年就是刻著每個人名字的定製銘牌。” “那什麽叫現成節目?” 裴佟解釋:“就是不需要重新排練,直接就能上台的那種,學校怕排練影響大家學習。” “那不就隻有唱歌啊樂器啊街舞solo之類的了嗎?” “反正就個人秀唄。” “小品應該也可以吧。” “我們去年藝術節排的舞能直接拿來用嗎?” 眾人為此商量了整整一天,最終去湊熱鬧的朱玉淩和瞿進霄遺憾地回來。 “全年級十二個班,有七個班出小品,能選上才怪呢,而且聽說小品可能會跟低年級的撞。”朱玉淩說,“還有三個班唱歌的估計也隻能三選一,四班棄權了,我們班可能也得棄了,沒有單項突出的啊。” 瞿進霄:“而且別的班班主任還能幫上點忙,我們班,跟沒有班主任似的。” 朱玉淩:“別別別,這樣挺好的,要是曹凝還管我們,那我們班可能連商量的過程都沒有,直接就被迫棄權了,四班就這樣。” 陸惟以前的高三沒什麽多餘的活動,所以略不理解他們的興奮:“不就一個小晚會?” “不小了,這麽說吧,咱們學校的元旦晚會雖然沒有藝術節大,但是挺隆重的,而且同步直播呢。”朱玉淩說。 瞿進霄在旁邊補充了一句:“主要是除了學習以外的一切活動我們都挺喜歡的。 ” 陸惟:“……這句才是真相吧。” 或許是高中除了成人禮以外的最後一個大活動了,大家都顯得舍不得放棄,最終還是一個女生報了歌曲演唱上去。 節目篩選就在一周以後,跟月考挨著,連給人多練習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 女生回來的時候眼眶有點紅,看樣子應該是沒戲了,大家雖然遺憾,但也安慰她“沒關係”。 或許是月考成績不理想兼與最後一個活動機會失之交臂,一時間班裏的氣氛有些低迷。 他們考差了,曹凝一句指責也沒有,甚至上課都是笑嗬嗬的,看著眾人的眼神裏大有“我就看你們能考成什麽樣”的傲慢。 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