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的唇停在離他的唇不到一厘米地方,又緩緩撤開了:“你看,還是這樣,小非同誌,你得加油啊。” 鬱啟非穿好鞋子的時候還有些懵,因為一時沒懂這到底是拒絕了還是默認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應該是拒絕了,有點不服氣:“你突然湊過來,我什麽防備也沒有,當然躲了,不是因為別的。” 陸惟隻是笑,收拾好了東西,就開了隔間的門。 鬱啟非追上去:“你再試一次,這次……” 門外進來幾個人,鬱啟非及時住了口。 周末商城人有點多,哪怕不算擁擠,鬱啟非也不好意思在這種開放空間說撩撥的話。他落後幾步,拿出手機,給陸惟發消息:“你不也還是這樣麽,不會繼續嚐試。但我一直在等第二次。” 又在陸惟拿起手機準備看消息之前撤回了。 陸惟回頭問:“你發了什麽?” 鬱啟非:“發錯了,我就跟我爸解釋了一下我留校的原因。” 陸惟想了想說:“那沒發錯啊。” 鬱啟非:“……”有個總想當我爸爸的前任是什麽體驗。 晚上,兩宿舍聯誼小群裏。 裴佟:“我旁敲側擊地問了小鬱,今天是他買了電影票請陸惟去看。” “哎呦那真是下本了。”朱玉淩說,“那他表白沒。” 瞿進霄:“你們有點無聊啊,大男人這麽八卦。” 朱玉淩:“你懂啥,這是出於同學情誼,不能見渣不救。” 裴佟:“這我哪兒知道,但我覺得陸惟提的分手實錘了。” 朱玉淩:“害,那肯定的,我們惟惟長得就像渣男。甩完別人再遇還要瞎撩,撩了還不給名分,人家死心塌地,卻隻是萬花叢中的一朵罷遼,惟惟那是片葉不沾身啊。” 默默目睹了一切聊天記錄的陸惟:“……” 這幫人腦補了個什麽玩意兒。 是的,雖然陸惟跟鬱啟非胡扯說這倆宿舍是在磕cp,但實際上,群的名字叫做“渣男你清醒點”,群裏三大活動,其一,譴責渣男陸,其二,替鬱小可憐鳴不公,最後,勸分。 朱玉淩:“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陸惟桌子上現在全是鬱啟非送的好吃的,還都是牌子不錯的,陸惟吃都吃不完,都快擺成展品了,我有點替小鬱不值。” 裴佟:“知道,鬱啟非最近購物量快趕上他去年一年的了,他家看起來也不是很富裕的樣子。” 朱玉淩:“對啊,吃飯都是去普通窗口,不過最近他跟陸惟一起吃,就能看到他吃特色窗口了。” “唉,戀愛使人盲目,要不咱們提醒他一下吧,為了狗男人不值得。” 狗男人陸惟:“……” 鬱啟非以前喜歡去普通窗口,純粹是為了省事。裕華的普通窗口勸退了很多人,所以特色窗口格外擁擠,趕著去圖書館自習的鬱啟非怎麽可能樂意排半個多小時的隊呢。 而且鬱啟非也不是不吃特色窗口,但那都是食堂裏人特別少的時候了,朱玉淩沒碰見過也正常。 沒兩天,這幫人就趁著鬱啟非在宿舍的時候假裝扯開了一個話題,說著說著cue到了鬱啟非。 裴佟語氣擔憂:“小鬱啊,我們都知道你的情況,你那個……還是量力而行吧,要是有什麽困難,可以跟咱們開口。” 瞿進霄被迫營業:“雖然你在宿舍也不經常說話,但我們一直都把你當成宿舍裏的一份子。” 朱玉淩一臉深沉:“而且你也一定要想好,什麽值得什麽不值得。” 鬱啟非聽完這句,終於聽出了點端倪:“你是說陸惟麽?” 朱玉淩:“唉,你知道就好,聽我一句勸,現在gay這麽多,認真找找還是能找到的,不用在一根樹上吊死。” 鬱啟非:“……”這好像不是磕cp的姿勢吧。 —— 馬嘉木等到衛生間裏沒動靜了,才從隔間裏出來,上課鈴早就打過了,但他現在不想去上課,他撩開衣擺看了看後背,露出了一片青紫。 疼,是真的疼,他從上節課就開始忍耐了,坐著都難受,隻想找個床躺一躺,但是宿舍這個時間段肯定是不讓學生回去的,至於醫務室……那基本就是個擺設,而且學生被打這種事,校醫肯定是要通報班主任的。 他們十班的班主任才不管你是不是受害者呢,上來肯定劈頭蓋臉一頓數落。 馬嘉木剛做下了逃課的決定,隔間門又開了。竟然還有人沒走。 那人一點也不急地走出來,正是他的學霸室友。 陸惟邊洗手,邊看了眼馬嘉木:“汪戚?” 他出來的時候馬嘉木還沒來得及把衣服放下來,瞥到了一點。 馬嘉木猶豫了一下:“不是。” 陸惟就沒再說話了。 馬嘉木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又主動上門給人家當沙袋,又匆忙補充了一句:“是其他班的,跟汪戚是朋友,他跟汪戚一直都是一起活動的,我沒收錢……他就是看我不順眼。” 陸惟平淡地“哦”了一聲,問:“用幫忙嗎?” 馬嘉木愣了一下,在他心裏,陸惟跟他基本是不會有交集的人,畢竟人家是b大預備役,長得帥,還很有能力的樣子。 “能,能幫忙嗎?” 陸惟:“不然問你?” “可是……怎麽幫啊,你是好學生,要是打架記過就太不劃算了。” 陸惟聽了一耳朵“好學生”,覺得這三個字跟他並列著實違和,跟他男朋友……準男朋友倒是很搭。 “打什麽架,整天老想著動手動腳,高三了知道嗎?”陸惟學著老師的語氣,語重心長,“咱們解決事情要用正規的方法,以和為貴,而且你是個學生,在學校遇到事情,當然要讓學校的教育工作者去解決。” 馬嘉木一臉懵逼。 雖然好像是這麽個理兒,但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之前校外打架的傳說締造者是眼前這位吧?是吧是吧? “行了,我上課去了,你隨意。” 馬嘉木:這句式聽起來好耳熟,像極了“我幹了你隨意”。 等陸惟走了,才想起來陸惟跟本連打他那個人的名字和班級都沒問,就算是找老師告狀,信息也不完整啊。 過了兩天,陸惟那邊也沒什麽動靜,馬嘉木一麵疑惑,一麵又不敢去問問陸惟到底有沒有告老師之類的。沒準那天陸惟隻是隨口說說呢? 結果周一開學的時候,十班的眾人驚愕地發現,上國旗台演講的那位,就是他們班的陸學霸! 詫異了一下後也就恢複平靜了,國旗台向來是高一到高三每周輪著來一遍,高三這邊一般是演講動員、學習技巧、激勵學弟學妹之類的主題。 這周剛好輪到高三,而陸惟現在幾乎成了他們高三的代表人物,去演講也是正常的。 隻聽陸惟對著稿子念:“自上周起,我們學校開展了‘文明校園’的主題活動……所以我今天演講的題目,也跟校園文明有關。” 十班:“??” 仔細一想,好像是有這麽個活動,每年都有,通常海報一貼,低年級的開個主題班會,畫個黑板報,每班負責一個區域搞搞衛生撿撿垃圾就差不多了。這活動跟高三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大家根本沒想起來還有這麽個東西。 隻見台上的陸惟忽然手一揮,把那幾張稿子瀟灑地散了出去,風一過,就揚出了很遠。 朱玉淩在後頭尖叫:“臥槽這個逼裝得好,我給滿分。” 同在後排的鬱啟非:“……” 陸惟在一片嘩然聲中繼續說:“我想肯定有人疑惑為什麽是高三生來講這個主題,這種演講內容一般是高一高二負責的。答案是,這主題我自己選的,主要是因為貼著文明校園海報的宣傳板就在貼著我照片的表彰宣傳板的隔壁,我倆做了一個星期的鄰居了,有點感情了。” 下麵一片笑聲。先前還死氣沉沉的操場頓時活了過來。 陸惟放眼望去,大部分人都將注意力匯聚到了這邊。 差不多了。 陸惟步入正題:“我演講的主題,是‘校園暴力’。”第20章 05 schubert-serenade 陸惟一開始也沒想過上台演講,他隻是托郭頌的關係向校長遞了份建議,沒報誰的名字,隻是說有這麽個現象,提出一係列後續方案。 也不知道是方案打動了領導,還是校領導純粹打算解決問題,總之建議被采納了。 正好郭頌有讓他上台演個講的意思,陸惟被他那句“你自己提出來的,怎麽也得打個頭”說服了。 他手裏的稿子,是他與鬱啟非一起寫的,他主筆,鬱啟非負責抒情。 陸惟自己既不是校園暴力的參與者也不是受害人,從旁人的眼光很難完全感同身受,而鬱啟非則是被排擠過一段時間的,雖然後來鬱家少爺的身份暴露後那幫人都紛紛登門道歉了,但是當時的那些感受,他還記得。 有的人大概是現實裏情商不咋地,但是在文字裏和藝術裏,會顯得感情充沛,就好像這個人為某個領域而生,勻不出情感去別的地方。鬱啟非大致就是這樣,他寫的那部分,也沒什麽藝術加工,但是夠真情實感,把前排幾個低年級的小姑娘都給催淚了。 陸惟開場的時候故意開了個玩笑活躍氣氛吸引注意力,結果現在倒成了先揚後抑中的一環。 下場的時候,郭頌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效果是可以,但是你這個開場吧……” 教導主任指了指不遠處散落的稿子……的一頁——另外幾張被持續不斷的風卷到了各個地方。“很給清潔人員增加負擔。” 陸惟:“emmm……” 於是操場上還沒來得及解散,大家就看見剛才在上麵帥氣演講的高三第一陸學長滿操場追著a4紙跑。 不知是誰帶頭,等陸惟回到班上,就聽大家哄笑:“陸惟a死啦。” 陸惟:“……”直覺不是什麽好話。 演講隻是一個開始,不可能隨便說兩句話就能改變現狀。 於是接下裏的一段時間裏,學校裏又召開了一個關於抵製校園暴力的講座,某著名心理學家親自到學校來,給初中到高中六個年級挨個演講,給學生講完還不夠,還要給每個班的家長代表科普。 講座結束後,學校又把各種標語和海報在隨處可見的宣傳板上貼了個遍。 下一期的黑板報也以“杜絕校園暴力”為主題。 前不久網上剛有一個校園暴力導致的悲劇被爆出來,裕華中學立刻就采取了這麽大的行動,自然引起了當地媒體關注,一下子裕華中學就成了“當今各大中小學麵對校園暴力問題時應學習的典範”、“真正重視素質教育的學校”,甚至在網絡上都火了一把。 校長見反應良好,連忙又召集各位年級主任和班主任,把這事情反複強調。 汪戚那一夥人每每走在路上,都覺得四周像是佇立了一座座大山,壓得他大氣不敢喘,以前的張揚勁兒都使不出來了。 某個下午上課前,汪戚踩著鈴聲,在衛生間裏提上了褲子,剛出隔間,後一秒就縮了回去。 陸惟餘光看見他了,沒怎麽在意,洗完手把水龍頭關好。 這時汪戚忽然又氣勢洶洶地走出來:“陸惟!” 陸惟不禁笑了:“怎麽?你這是在拍電影,還得有個入戲的過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