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地址,沒有落款。這是幾千條“已發出”的信息後,唯一的一條“已接收”。薛樅慌忙地回撥,對方卻是多年不變的關機狀態。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薛樅試圖從那條亂人心神的短信入手,但線索也隻是到此為止。他擰轉門把,放輕了聲音:“我回來了。”房門被推開了一半,屋內很黑,有腳步聲從空蕩的樓梯間傳來,不疾不徐,卻越來越近。薛樅警覺地回頭,卻驀地讓人從身後捂住口鼻。某種刺激的氣味瞬間鑽入鼻腔。“誰?!”薛樅感到渾身的力氣開始消散,可他被死死製住,無法回頭,腿腳又不便,隻來得及用手肘狠狠向後一撞。那人卻仍是不緊不慢地側了身,輕易便避過。“來晚了啊,”昏迷之前,隻聽見一個聲音,輕飄飄從耳後傳來,帶著貓捉耗子般漫不經心地逗弄,“薛樅。”不知過了多久,薛樅終於清醒過來。入目是鑲嵌著鏡麵的四壁,空間仿佛被重疊著無限拉長。屋內暖氣很足,他的外套被脫掉了,手機也不知所蹤。試著抬了抬手,卻有些艱難,想是被注射了安定類的藥劑。房間裏沒有窗戶,也辨不出時間。薛樅維持著冷靜,開始思考這場綁架的目的,究竟是求財還是報複諸如此類的事件他經曆得並不算少。他試圖問話,可沒有人回答他。連將他帶來的那人,也不知去向。焦慮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增加。他壓製著內心的惶惑不安,閉上眼睛,想要忘記自己身處在這樣一方逼仄的空間。沒有光線的變化,沒有聲音,他隻能強迫自己入睡,又很快地、不斷地醒來。可整個房間依然空蕩蕩的,除了他自己和身下的一張床之外,別無他物。或許過了很久,也或許隻是短短一天,再次睜眼時,床頭邊多了張小而矮的木桌,其上放著一碗粥,和一些清淡的配菜。薛樅探出手,發現粥是溫熱的,想必將它送進來的人並未離開很久。大概為了能讓薛樅有力氣進食,也不擔心沒了輪椅的他能夠逃脫,這次沒有人再給他注射鎮定劑。薛樅已經餓了許久,他囫圇地喝了幾口粥,空蕩的胃還沒適應,猛然受了刺激,竟痙攣著牽扯出一絲痛來。他咬牙忍了,又將碗放回木桌,用力將它推倒,碗碟連著矮桌,劈劈啪啪一徑摔到了地上,發出不算輕微的響動。薛樅艱難地彎下腰,選了最鋒利的一塊碎屑,握在手心。若有人聞聲過來,至少也有一點自保的可能。可等了許久,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他的腿早就沒法動彈,隻能依靠雙手。他想下床,於是移動著胳膊,用手肘支撐著慢慢往床外挪過去,再一點一點地攀著床沿向下,直到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尋常人抬腿就能做到的一個動作,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精力,使他大汗淋漓。但他仍堅持著,向這個牢籠般的房間裏唯一的出口爬去。他喘著氣,去夠門的把手,卻連邊緣都觸碰不到。這是主人壞心眼的惡作劇。薛樅不會知道,這扇門根本就沒有上鎖,可門把的高度,是他無法觸及的。他嚐試了許多次,後來甚至將被他打翻的木桌推移過來,試圖墊高一些,但依舊隻是徒勞除了讓自己更累更痛。薛樅是靠著門筋疲力竭地睡過去的。再醒來時,又一次毫不意外地失去了力氣,眼睛也被白綾似的東西蒙上了厚厚一層。有人將他抱出了房間,接著像是浴室的方向傳來水聲。“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那人撥弄著他的額發,附在他的耳邊,抱怨般說道。唇瓣擦過薛樅的耳廓,輕拂過的氣息令他覺出些癢意。薛樅不自在地想要掙紮,卻無法動彈。那人的手指又從他的額間,滑向耳後的肌膚,再順著脖子往下遊走,將薛樅領口的扣子解開,他感到薛樅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怕了?”他一邊說著,卻並沒有停下動作,很快將薛樅剝了個幹淨,“還是憤怒呢?”薛樅的指尖不易察覺地動了動。那人捉住他無力的手指:“在找這個?”動作輕柔,很珍重似的。有十分尖銳的東西被塞進了薛樅的手心,那人像是毫不知情地用力握緊,一瞬間傳來的刺痛令薛樅禁不住擰緊眉頭。是那塊被他藏起來的碎片。血湧了出來。薛樅的意識卻在這樣的刺激下恢複了一些,他強忍著沒有呼痛:“你是誰?”那人見他鎮靜的模樣,驀地透出不悅的情緒來,動作粗魯地將薛樅摔進了浴缸裏。所幸裝滿了水,多少有點緩衝,不至於太疼。薛樅咬緊牙根,在陌生人麵前坦露身體的屈辱比疼痛令他惡心一萬倍,他說話都有些發顫,一字一頓道:“你要什麽。”那人嗤笑一聲,聲音比剛才遠了一些。“我是誰?”他打量著水中惶然的身影,眼中竟流露出一絲沉痛,“這個問題,我等著你來回答。”“我要什麽,”他頓了頓,“你都給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