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一個藏在暗處的小醜,日複一日窺探著別人的人生。忽然有一天被推到了幕前,聚光燈打下來,他不知所措。他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告訴這個哥哥,可對方根本不屑於理睬他。沈安摸索著,撿起薛樅掉落的那一塊磚頭,想要砸向仍在傷害薛樅的那個人,卻被猛地擰住了手腕,根本動彈不得。他完全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他連保護薛樅,都學不會。那醉漢劈手從他手裏搶過磚頭,想要再狠狠教訓一下薛樅,卻聽到由遠及近地警笛。來不及想更多,終於四散而逃。折磨停止了。沈安慢吞吞站起來,將薛樅的輪椅推過來,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將薛樅扶起來,讓他不至於躺在地上,那麽難堪地等著警察過來。他想說謝謝,或者別的什麽,可一句話也說不出。薛樅也沒有說話,他渾身疼得厲害,隻在被扯到傷口時發出幾句模糊的悶哼。警察很快找到他們,安慰了幾句,將昏迷的醉漢帶走,又留下一些現場證據,見他們形容淒慘,便讓他們第二天再去做筆錄。沈安被攙扶著準備離開,卻見一個警察拿出手機,朝著薛樅比對了一下,說道:“薛樅?”薛樅也是一愣。“跟我們走一趟吧。”警察本來很溫和,此刻卻恢複了公事公辦的態度。“不是,”沈安有些著急,邊說著,邊掙脫著旁人的攙扶往回走,“他是救我的!”那警察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轉向薛樅:“剛剛有一個姓周的女士報警”話說到這裏,薛樅也明白了,他沒有反抗:“走吧。”沈安有些愣愣地看著他:“沒有,他不是……”可薛樅並沒有看他。薛樅已經沒有力氣了,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隻好由另一個警察推著他,向警車走去。可他的耳邊忽然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薛樅!”開口的人語氣溫柔,卻難掩焦慮,“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晚上,這是怎麽了?”薛樅疲憊地睜開眼睛,對上那雙淺色的眸子,又像是沒有看見一樣,毫無反應地任由警察將他帶走了,月色冰涼。孟南帆怔怔地看向他,恍然覺得那點點星光,鋪陳在他深不見底的眼中,像是要將人穿透了。“你怎麽了……”孟南帆連問話都變得毫無底氣,他的眼前仿佛隻剩下那人嘴角唇邊殷紅的血跡。沒有人回答他。過了一會兒,路衡謙也趕了過來,他已經陪孟南帆找了一夜,難免煩躁,剛剛聽到警笛聲,才過來與他匯合,沒想到正撞見薛樅被警察帶走的一幕。“別看了,都幾點了。”路衡謙說著,要將孟南帆拉走。孟南帆卻不理他。“沒想到這人還挺能惹事,”路衡謙見了這個場景,也不做他想,“也不知道你究竟擔心他什麽。”孟南帆仍舊望著薛樅的方向。路衡謙勸不動他,便打量起周圍來,卻在地上看見一張薄薄的紙片。“這是什麽?”孟南帆聞言,將它撿了起來,用手將上麵的泥土擦掉,才發現是一張照片。它已經被水沾濕了,隻能看出些大致輪廓,又附著了些血跡與泥土,髒汙不堪。這是薛樅十分寶貝的一張拍立得,孟南帆見過。大概是不小心掉落了。路衡謙見好友將這髒兮兮的照片小心翼翼放進口袋,也懶得阻止了。反正一遇到和薛樅有關的事,他就十分反常。“走吧。”孟南帆這才對路衡謙說,“太晚了。”他眨眨眼,看見不知何時,東方露出一道長長的灰白,驀然刺破了漆黑的夜幕。第六章 夢境中斷在這裏。孟南帆直覺地清楚,不應該再問下去,仍忍不住出聲道:“後來”薛樅卻沒有回避:“有人把我從警局接走了。不是什麽大事。”孟南帆稍微鬆了口氣:“那就好。”“你……”這一次卻是薛樅開口詢問,語氣裏的緊張即使強自按捺,還是無法掩藏,“丟掉了嗎?”孟南帆反應了一瞬,才想到是相片的事:“當然沒有。我收起來了,就在家裏。”“……謝謝你。”孟南帆乍然被他道謝,一時驚喜,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薛樅說道:“其他的,什麽都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