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什麽太子都在雪禮住了好幾天了才想起來辦歡迎宴會,為什麽上前問候三皇子的人數比去問候太子的還要多,這些落在有心人的眼裏,都成了風向改變的信號。於是宴會到了後半截,太子那裏居然越發冷清,反而越來越多的人爭先恐後地去三皇子那裏露臉。盡管官方還沒有就兩年前的事發聲解釋,也不妨礙這些人的恭維之詞溢於言表,有隱晦探聽他下一步意向的,有避開這事不談單純攀關係的,還有關切地詢問雪禮星的清理任務什麽時候能結束的。阿爾弗雷德朝約書亞使了個眼色,約書亞很快上前來給他編了個脫身的理由,接手了正在和他攀談的人群。“忙完了?”梅見他從人群裏出來,虛挽著他的胳膊問。梅今日穿了一件厚重而繁複的紅禮裙,顯得保暖且保守,不過他原本就長得清秀白皙,再有妝容裝點修飾,也吸引了許多目光阿爾弗雷德狀似親密地撩了一下他的假發,道:“想見的都見了,剩下的都是不想見的,扔給我手下處理就行了。”梅用扭捏的女聲說:“那我的事……”“看我背後那個穿黑色露背裝的本地女人。”阿爾弗雷德說。本地人和非本地人很好認。首先,雪禮星本地人無論男女都身材高大、皮膚蒼白,其次,這個宴會廳開了溫度調節,雖然還是很冷,隻相當於普通宜居星球的冬季,但對於雪禮星人來說已經很舒適了,他們在這個開了溫度調節的宴會廳裏大多穿得很清涼。梅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道:“看到了。”“那是雪禮星最大新聞社‘雪之聲’的總編輯。”阿爾弗雷德說,“但她不會一直待在這個位置上。短則幾個月,長則一兩年,她必然會在主行星的媒體行業中占據一席之地。據我所知,她在娛樂行業也有些交好的人脈,而未來一兩年短期內她的社會地位將會急速提升,這些人脈必然會變得更廣。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吧?”梅眼中發亮,用力點了點頭。“去吧,就說是我讓你去找她的。”阿爾弗雷德說,“按照合同,機會我提供給你了,能不能抓住機會,能不能紅,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當然。”梅點點頭,“那麽,您已經付清了報酬,我們兩清了。”他給阿爾弗雷德行了一個提裙禮,姿態居然很是柔軟優雅,阿爾弗雷德捫心自問,要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個男人,他根本不會懷疑他的性別。這個人倒是真有些表演天賦,也許他真的能成為所謂的“時代巨星”也說不定……阿爾弗雷德看著他的背影,下意識地心想:到那時候,他就更加有用了。然後他忽然愣住了。當他看到一個年輕人也許可以實現夢想的時候,第一反應居然是他會變得更有用。阿爾弗雷德慢慢攥緊了手裏的酒杯,抬眼尋找修的位置。修的目光也正定在梅的身上。他麵上仍是一派平靜,實際上有些煩躁。要知道,阿爾弗雷德從小到大的交際圈都是被他嚴格篩選過的,就連朋友都是精挑細選,更不要提這種特殊關係的朋友了。就他查到的消息來看,這個女孩是個平民,沒有基因能力,一直都在第二懸臂上學,從未去過幾個主行星。無論出身、眼界還是能力,她都不是上佳人選。阿爾弗雷德從未戀愛過,修本來以為這是美好的初戀,但今天他改變了想法。這個宴會,阿爾弗雷德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女伴,那位女士是後來低調地單獨入場。並且阿爾弗雷德在這宴會上大放異彩,卻沒有哪怕一次將這位女士介紹給別人。修了解阿爾弗雷德,如果是能讓他不顧身份的熱烈愛情,他絕不會這樣行事。很有可能,修神色暗沉地想,隻是床伴罷了……這就更麻煩了。拜當今陛下所賜,如今大眾對於皇室的私生活本就有不好的印象,如果阿爾弗雷德爆出這樣的新聞,對他的形象絕對是一大打擊。修正想著,忽然瞥見阿爾弗雷德朝外走去。阿爾弗雷德走到無人處,接起了通訊。“晚上好,陛下。”他笑道,“接到您的私人通訊可真讓我誠惶誠恐,即便身為您的兒子,我也是頭一遭呢。”他的掌機裏,當今帝國最尊貴的那個人出聲道:“我的通訊官給你發了信,你沒看見嗎?”“恢複我公爵頭銜,要我發表聲明說這兩年的一切都是皇室安排?我看見了啊。”他說,“但是陛下,我為什麽要發表這樣的聲明呢?誠實是可貴的品格不是嗎?事實明明是您當年沒聽我解釋就給我定了罪,而不是為了不引起恐慌暫時讓我受些委屈啊。”掌機中傳出了兩聲粗重的喘息,而後皇帝道:“說吧,你要什麽。”阿爾弗雷德笑道:“我和陛下沒說過幾句話,沒想到陛下是這麽直接的人,那我也直說了。公爵不夠,我要親王的尊位頭銜,還有,皇家軍團的指揮權。”“那是皇儲才有的特權。”皇帝冷冷道。“我知道。”阿爾弗雷德道。皇帝道:“你知道就好,死了這條心吧。你以為你不發聲明我就沒法給事情定性了嗎?”“也對,我的聲明隻是讓您的準備好的解釋聽起來可信一點,但其實最終怎麽解釋這件事,還是在您,不在我,我說與不說,不是那麽要緊。”阿爾弗雷德忽然話鋒一轉,又說,“對了,您說巧不巧,大元帥的嫡長子,大祭司的嫡長子,還有您的嫡長子,現在都聚到雪禮星上了。我這會兒正在宴會上呢,剛才雪禮星的治安總局局長才來找我喝酒,說邊境苦寒,治安也亂,什麽都有可能發生。我剛剛還叮囑他呢,最近務必要加強治安管理,別讓貴客們出什麽閃失。”“你瘋了?”皇帝低聲吼道。“暫時還沒有。”阿爾弗雷德笑道,“但我要是拿不到我想要的補償,可能真要瘋了,畢竟這兩年可不太好過。好了,您考慮考慮,我們以後再聯係。”修懷疑自己走錯了路。周圍的景象越來越不對起來,現在居然出現了一看就是做桃色生意的場所。阿爾弗雷德特意從宴會上出來,怎麽也不可能是為了跑來這種地方。修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控製不住地又打了一個寒顫,轉身往回走。他身上的皇太子禮服和這裏太過格格不入,兩個醉酒的客人正要往一家店裏去,一眼就看到了他。普通人哪裏認得出什麽皇家禮服,隻看到這華貴衣服的將腰線一收,愈發襯得這麵容姣好的男人氣質卓然不同。“這是客人還是……”一個人朝另一個曖昧地說,“服務員啊?”另一個說:“看著像外地人,八成是遊客。”修聽見了他們的議論,沒有理會他們,隻是自顧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