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身體的反應又是如此誠實,周朗夜帶給他的感受強烈而深入,剝掉了白輝僅存的那點尊嚴,剩下一具不由自主迎合的身軀。最後他抖個不停、滑跪在地,仍然要靠周朗夜把他撈起來。 直到這時,白輝才說了一句話。 他臉上淌滿了水,麵色慘白,好像剛才的一場愛欲也沒能把他捂熱。周朗夜手裏拽著他的一條胳膊要將他拉起,他抬眼看向男人,啞著聲,“......如果你要訂婚了,我們就分手吧。” 作者有話說:第26章 但我可以等你 周朗夜蹲下身,白輝跪坐在瓷磚地上,眼神渙散,臉上那道血痕被水流衝淡了,留下一條細白的道子。 周朗夜伸手探了探白輝的額頭,常溫的手背立刻就觸到一塊灼熱發燙的皮膚。 白輝神情迷懵的抬起臉,周朗夜聲音放緩,對他說,“你發燒了。” 說完,起身拿過一條浴巾將他整個裹住,準備抱他起來。 白輝突然抓住他,“學長,你答應過我,以後都不會的......” 這話裏的意思很模糊,可是周朗夜也聽懂了。他淡聲回應,“我沒有食言。” 半年前白輝提前替他慶生時,他曾許諾白輝不會再找別人。 等了這麽久,白輝才聽到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一時將信將疑,“那你要和誰訂婚?” 周朗夜將他一把抱起,走了幾步才說,“童阿姨告訴你我要訂婚?” “她說平州這個社交圈子裏的人幾乎都知道了。” 周朗夜笑了一下,垂眼看著白輝,“你信她還是信我?” 白輝抿緊了唇,周朗夜抱著他穿過走廊,最後將他放回臥室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燒的緣故,白輝腦中泛起很多聲音的回響。母親童昕未必是全對的,但她卻將白輝一直如墜夢裏的愛情,撕開了真相的一角。 白輝忽然發覺自己並不了解周朗夜。剛才在浴室裏表現出強烈占有欲的男人,這時卻用一種平靜無瀾的眼神注視著他。 白輝往床上縮了一下,周朗夜摁住他的肩,說,“別動,我幫你把頭發吹幹。” 吹風機就放在床頭櫃上,白輝來不及拒絕,低頻的噪聲已經響起。這是周朗夜第一次替他吹頭發,白輝搭著浴巾坐在床邊,任由周朗夜從各個角度掀起自己的發絲,同時感受到對方的手指摩擦過自己的頭皮。 等到吹風機停止以後,白輝小聲地說了一句,“......相信你。” - 臥室裏很靜,就連呼吸聲也隱約可聞。 白輝說出“相信”並非言不由衷,可他心裏情緒深重,難以化解,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急需抓住一根浮木求生。他仰起頭,問周朗夜,“學長,你有想過我們的以後嗎?” 周朗夜穿著浴袍站在他跟前,五官在逆光的陰影裏顯得冷峻深邃。白輝仰麵對著頂燈,一張臉被室內柔光照得幹淨無暇,可是眼神已不如從前炙熱了。 周朗夜捏了捏他的臉,說,“先穿衣服,我去給你拿退燒藥。” 這是周朗夜一貫的態度,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可是每每在白輝心生退意時,他又會表現出恰好的溫柔,仿佛他們是一對契合戀人。 白輝笑了笑,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冰冷的水下。他想,周朗夜對自己大概是隻寵不愛吧,始終是白輝想得太多,要得太貪婪,才會對兩人的關係有所誤解。 後來白輝吃了藥,他們一起躺下。周朗夜突然對白輝說,“對不起。” 白輝半悶在被子裏,身體發燙、意識昏沉,帶著鼻音問,“學長為什麽道歉?” 周朗夜沉默少傾,沒有解釋原因,轉而問他,“你說的“以後”是哪一種以後?” 白輝偏過頭,在黑暗中看向男人,仿佛慢慢積攢了一些勇氣,才說,“值得結婚的那一種。” 年輕人總是很直白,直白得讓周朗夜心驚肉跳。 白輝等了幾秒,或許知道自己不會聽到答案,遂輕聲說,“晚安,學長。” 周朗夜的聲音在他閉上眼睛的一刻響起,“白輝,我會考慮這件事,雖然不是現在。你要給我一點時間。” 說完以後,他把平躺在身邊的男孩抱進自己懷裏,又道,“今晚在浴室沒有考慮你的感受,我覺得很抱歉。我現在不能給你承諾什麽,但是也許以後可以。” 白輝躺在他懷中,聽著周朗夜胸膛裏傳出平穩的心跳聲,好像又找回了一點他們之間熟悉的親密感。 “韓琳或許覺得我和她有可能,但我沒有這個打算。”周朗夜頓了頓,再開口的聲音有種少見的誠懇,“白輝,你可以等我嗎?” 高燒令白輝的思緒陷入混亂,他好像陷在一個盤根錯節的迷宮裏,來時和去時的方向都找不到了。他先想,不要上當了白輝,周朗夜給你的所有回複都是沒有確切結論的文字遊戲;可是他又想,自己還年輕,總是等得起的,就算三年五年又有什麽關係。愛情本來就沒有理智可言。 一番天人交戰到最後,他忍著頭痛對周朗夜說,“學長,我可能幫不上你什麽,但我可以等你。” 周朗夜抱著他的手臂似乎緊了緊,繼而低頭親吻在他眼瞼上,“睡吧,晚上不舒服就叫我。” - 人總是會長大的,白輝從那天以後似乎不再那麽黏著周朗夜了。 盡管他的頸間仍然戴著那條周朗夜送的鉑金項鏈;喬蓁拿劇本給他看的時候,他還是會拒絕包含吻戲的本子。 喬蓁為此不止一次的抱怨過,白輝這種“缺乏事業心”的做法最終會影響他的演藝發展。有一次喬蓁在某個文藝圈的聚會上偶遇周朗夜,也忍不住委婉地控訴了他對於白輝的限製。 周朗夜笑得人畜無害,說,“喬經紀,我沒有對他提過這種要求。” 喬蓁怎麽會信,可是周朗夜的來頭也讓她不敢置喙。 但是當喬蓁偶爾和白輝談及周朗夜時,敏銳如她,已能察覺出一絲微妙的變化。 白輝臉上的神色淡然了許多,不再像個小孩那樣以一種單純熱忱的態度討論他的心上人,有時就隻是笑一笑,說,“周總也很忙,他的事我未必都清楚。” 喬蓁在這個圈子裏沉浮太久了,見過各種各樣由愛生怨的撕逼大戲。白輝的沉穩大氣倒叫她有些刮目相看。她想不管怎麽樣,愛得少總不是壞事,周朗夜這種有錢人哪有什麽真心的時候呢,不過就是趁著新鮮玩玩罷了。白輝要能知曉分寸、及時抽身,這種關係的收場或許不至於太難看。 - 白輝是在五月的最後一個周末收到師兄梁青野的短信的。內容很簡單,就一行字加一個問號。 下周五我們畢業大戲你來看嗎? 白輝和梁青野近半年來聯係得少了,也幾乎沒在學校碰到過。 梁青野去年在一部熱門網劇中飾演一個扮相出眾的民國軍官,圈了不少粉絲,繼而簽了一家經濟公司,事業也已漸漸步入正軌。 白輝正在翻看自己下周的工作日程,梁青野的信息又進來一條:我給你留票。 白輝想了想,回複:祝賀師兄,我來。 梁青野回得很快:這幾天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把票給你。 白輝不好意思讓他跑一趟,問:你們還是在四排嗎?我明天去學校上課,到排練廳找你吧。 梁青野的回複是一個比著ok手勢的表情包,似乎因為白輝的應允而心情很好,緊接著又給白輝發來一條語音:明天全天我都在四排,你來之前記得給我電話。 作者有話說: 小周總本質不是壞人,他有他的身不由己,大環境不允許他承認這段感情。 劇情發展到後麵他有些事情做得比較過分,大家再罵不遲。第27章 借一步說話吧 白輝從梁青野那裏拿了票,隔周的周五傍晚如約去了學院南麵的實驗劇院。 他戴著漁夫帽和口罩,穿一身很普通的白t恤和運動褲,跟著排隊的學生慢慢入場。梁青野給他找的座位很好,位於前排正中,但是白輝懶得往人堆裏擠,就近找了一個靠近出口角落的位置,坐下以後基本沒挪動,一直看完整場話劇。 他也給梁青野帶了一束花,挑選時再三跟花店店員確認過,選的是代表友情的鬱金香。 謝幕以後照例是獻花合影的環節,台上台下鬧哄哄地亂作一片。白輝等著在場觀眾差不多散去一半了,才去把鬱金香交給梁青野。 梁青野遠遠的看著他從堂廂的走道拾級而下,白輝還沒走進,梁青野已經主動從台上跑下來,向他迎上去。 “......我剛才一直在看我給你留票的那個座位,以為你沒來呢!” 梁青野在《日出》一劇中扮演惡霸頭子金八,按照劇中設定理了寸頭,戴一副圓框眼鏡,身穿錦緞長袍,乍一看很有那麽一股子狠戾藏刀的匪幫氣質。可是當他走近到白輝跟前,露出一臉誠懇的笑容,又變成了白輝所熟悉的同門師兄。 白輝把鬱金香遞給他,說,“我坐在後麵的位置,恭喜師兄畢業了。” 梁青野笑著看他,“怎麽變得這麽客套?”接過了花,又張開雙臂似想抱他。 白輝的猶豫幾不可察,也和梁青野擁抱了一下。 梁青野說,“急著走嗎?不急我一會兒送你回家。” 白輝稍微退開半步,“不麻煩師兄,我自己回去。” 梁青野顧不上四周有人,忽然伸手將他拉住,動作雖有些唐突,力度卻很收斂,好像很怕冒犯到白輝。 “小白,我們也好久沒見了,你等我一下吧,我們聊聊。” 白輝進退兩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舞台上的同學這時大聲招呼梁青野一起合影,梁青野攥著白輝不鬆手,又說了一次,“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了。” 周圍有同學看了過來,白輝沒轍,隻能點頭答應,“你去吧,我不走。” 白輝身後就是一排座椅,他坐了進去,仰頭看看梁青野,意思是我在這裏等你。 梁青野轉身跑回台上,抱著那束鬱金香蹲在前排和全體主創合影,然後又匆匆進入後台卸妝。等他再回到劇場時,白輝已經離開了座椅,被幾個女生圍在中間,其中一個還挽住了白輝的胳膊,想要同他合影。 “不好意思,今晚是我的私人行程,不方便拍照。” 白輝一麵說著一麵鞠躬,輕輕把女生搭上來的那隻手抹掉。 梁青野快步過去,拉了他一把,說,“走了。” 白輝正愁脫身乏術,被梁青野適時一撈,立刻逃出女孩們的包圍,跟著梁青野出了劇場。 梁青野拖著他走得很快,不忘打趣道,“還是這麽受歡迎啊白輝,戴了口罩帽子都擋不住你的魅力。” 劇場外立著兩列長長的海報和花籃,他們從其中穿過。白輝不露痕跡地抬起手,從梁青野掌中脫出,又為了不使對方尷尬,掏出手機說,“師兄謝幕的時候我拍了幾張照片,清晰度還可以,發給你吧。” 他們就這樣邊走邊聊,一直走到了靠近校門口一處較為僻靜的教師停車場,梁青野突然停住,先是看了看微信裏白輝發來的照片,說,“謝謝。” 然後轉身把背包拉開,從裏麵掏出一個盒子,遞到白輝跟前,“上個月你過生日時我不在平州,但是禮物我買了。” 盒子裏裝著機器人瓦力和伊娃的手辦,正是白輝最喜歡的皮克斯動畫《機器人總動員》裏麵的角色。 白輝愣了愣,心裏有點感動,說,“謝謝師兄,讓你破費了。”卻沒有接過禮物。 梁青野也沒有勉強他,自己一直拿著包裝盒,歎了一聲,“其實,你也知道了吧。” “……我很喜歡你,不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大概是因為緊張,梁青野的聲音變得不太自然。 白輝的一張臉大半掩蓋在漁夫帽和口罩之下,梁青野的告白來得猝不及防,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了,靜了幾秒,才說,“師、師兄...我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