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去的時候,忽然聽小孩開口道:“你總是這樣麽?”  李旗雲:“什麽?”  容斯言:“替你丈夫擦屁股,收拾雜七雜八的爛攤子。”  李旗雲一怔,沒有說話。  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最可悲的不是老去,而是養丈夫也像養兒子。丈夫會變得越來越幼小,越來越熱衷突破規則,渴望無底線的包容。  容斯言幽幽道:“我倒確實聽說過一些傳聞……他搞大那幾個高中女生肚子的時候,在青山動物園猥褻梅花鹿上新聞的時候,好像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一個妻子。”  李旗雲嘴唇微微顫動。  “如果我是你,”容斯言懶洋洋道,“寧可一把火燒了這棟房子,也不會再維持表麵平和。”  和平是給希冀和平的人的,對於戰爭原教旨主義者而言,和平隻是一隻可以烤熟的白鴿。  李旗雲沒再說什麽,拉緊門出去了。  容斯言聽出那關門聲中隱匿的倉皇和悲涼,片刻後,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作者有話說:  言言:挑撥成功√第25章 掙紮  容斯言在房間裏等得無聊,開了一條門縫,躺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  這樣的私人晚宴,聊天尺度比公共場合大得多,富豪名媛們的社交圈彼此形成閉環,誰都不用擔心聊天內容會傳出去,窸窸窣窣的聊天聲透過門縫傳進來,嬌聲鶯語,嘻聲笑罵。  有人抱怨昨晚定製的晚禮服和某女明星撞了顏色,害得她不得不臨時缺席了xx時尚大秀,結果意外在更衣室撞見品牌設計師和某四十歲男演員偷情。  有人剛從公海遊艇上玩了三天三夜下來,暈暈乎乎,喝了幾口酒就吐得昏天黑地,食物殘渣裏出現了人體毛發和一個完整的避孕套,引起一陣揶揄嬉笑,李旗雲趕緊讓人把現場清理幹淨。  也有人興致勃勃討論一些社交圈名人的興起和消失。  xx賬目窟窿捅得太大,判了經濟犯進去了,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xx新開的酒店死了個女服務生,花了一百來萬擺平了,據說受害者家屬主動得很,錢立馬拿去給兒子買了二室一廳;  xxx那傻逼,在圈子裏沒人搭理,天天在小x書上曬存折曬房曬車,把那幫子月薪5000的網民羨慕得口水直流喊她大小姐白富美,結果被人扒出來假捐款,趕緊連夜捐了十萬出去,笑死我了。  ……  容斯言沒什麽表情地聽著,因為曾經對這些內容太過熟悉,沒什麽情緒波動。  隔了八年,有一些人消失了,有一些人慢慢嶄露頭角,但是內容八九不離十,無非錢權交易,縱情聲色。  他有些困了,昏昏欲睡,聽見鄭康良在和人高談闊論,大談國際形勢和華爾街金融市場動向。  他隱約想起一些往事,十來年前自己剛認識這對夫婦的時候,是在一次開業晚宴上。  李旗雲昂首挺胸,帶著他畏畏縮縮的丈夫前來參加晚宴,她的旗袍用料精良,但是不太合身,一整晚都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胸口。  你很難想象一個乍富的中年男人會敏感成什麽樣。為了掩蓋緊張,鄭康良在吃牛排時大聲斥責妻子握刀叉的方式不對,引起周圍人津津有味的側目。  盡管,他能夠來到這樣的場合,完全是因為妻子的功勞。  難堪之下,李旗雲很快帶著丈夫離開了。  容斯言之所以記憶這麽清楚,是因為那天李旗雲向他問過一次路,鄭康良緊張得吐酒,她不得不半扶著他四處找洗手間。  那時她還是清秀平凡的長相,笑容和藹溫柔,或許是看他還是個孩子,道謝後悄悄在他手心放了一顆費列羅。  隻是,李旗雲肯定是不記得他了,容斯言心想,時間過去那麽久,何況他現在還更改了容貌。  --------------------------------------------------------------------------------------  容斯言陷入回憶裏,突然聽到門外一陣騷動。  回過神,悄悄站到門前,把門縫又拉開了一點——  長條餐櫃前,一個穿亮藍色塗鴉t恤的男孩子從門外衝進來,一下子撲進陳岸懷裏:  “surprise!”  容斯言一怔。  男孩子約莫十七八歲左右,頭戴gi金銀絲線棒球帽,亮藍色t恤寬寬大大,皮膚雪嫩,眼睛又圓又大,神態驕矜貴氣,精致漂亮得有些咄咄逼人。  從麵相上看,就是非常不好惹的角色。  “沈少!”旁邊有人叫道,“您不是在紐約修飛機呢嗎。”  “修你x的飛機!”男孩子笑罵道,“我那是航空工程學,跟錢學森一個專業的,你個土鱉!”  他抱著陳岸撒嬌,下巴在胸口磨蹭:“想我沒想我沒,快說!他們說你今天參加雲姨的晚宴,我可是一下飛機就找你來了。”  容斯言想起他是誰了。  沈瓊,沈麟的孫子。因為父母早亡,很受沈麟的疼愛。  從前似乎見過幾麵,但是沈瓊那時才十歲左右,還沒長開。  陳岸下意識看向小隔間,正好和容斯言看了個眼對眼。  門縫窄小,他看不清容斯言的表情,感覺門似乎是停了停,然後立刻關上了。  陳岸一下子推開了沈瓊。  沈瓊嬌氣慣了,從來都是他對別人頤指氣使,哪有人推開他的份兒。  他臉色微變:“幹嘛,我可是特意回來找你,一副不情不願的死人臉,不想見到我啊。”  李旗雲看出氣氛不對,連忙來打圓場,笑著給每位賓客倒香檳,要給沈少爺接風洗塵。  沈瓊畢竟年輕,在眾人的簇擁和吹捧下,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興致勃勃講起了自己前兩天去瑞士薩斯費滑雪的事情。  陳岸回到小隔間,看到容斯言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  他抱著胳膊,倚在門板上:“休息得挺好的?”  容斯言:“還行。”  “外頭這麽吵,容老師還能睡得這麽香,真是天賦異稟啊。”  容斯言還是那句平淡的:“還行。”  陳岸笑了笑:“我如果沒看錯,剛才容老師是在開門偷看?”  “說不上偷看,隻是有些無聊,開門透透氣。”  陳岸指著雕花木窗:“透氣不開窗戶,開一條門縫?”  容斯言:“人總有自己的喜好。”  陳岸一股無名火,憋在胸口發不出來:“你就沒別的想說的?看見什麽了,聽見什麽了,總得有點想法吧?”  容斯言慢慢睜開眼睛,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我應該有什麽想法嗎?”  陳岸:“……”  你他媽看見一個男的抱著我撒嬌,半點想法都沒有?!  麵對麵抱著!胳膊都摟上來了!就隔著兩層布!  明明白天還被老子壓在電梯和辦公室親得腿都站不直,現在在這兒裝你x的雲淡風輕啊!  陳岸臉色黑得和鍋底有一拚。  可是容斯言平淡如水的表情告訴他,他好像真的沒什麽想法。  他很快找到了另一個突破口:“沒有想法,那你關什麽門,繼續開著透氣不好嗎。”  容斯言:“……”  陳岸以為他終於被問住了,有些得意,正想趁勝追擊,容斯言突然問他:“所以,你是希望我有什麽想法嗎?”  陳岸一愣。  容斯言平淡道:“如果有什麽需求的話,你其實可以直接說出來。防止我猜得不對,不合你的心意,那你又要生氣了。”  陳岸臉色變了:“你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容斯言仿佛在回答一道物理公式,幹巴巴道,“如果你是希望我配合你,玩一些吃醋爭寵之類的戲碼,其實可以直接說出來。”  “……”  “是,我看見了。你們抱在一起,如膠似漆,情投意合,”容斯言微微抬起眼睛,看著他,道,“而且,你也並沒有推開他,不是嗎?”  ---------------------------------------------------------------------------------------------  陳岸把人抱出去的時候,大廳裏正在狂歡。  沈瓊被哄得上了頭,站在茶幾上蹦蹦跳跳撒香檳和歐元,撒到哪裏,哪裏就是一片歡呼。  能站在這間大廳裏的,自然都不是缺這幾歐元的人。  隻不過,無論身處何地,身價幾何,錢都是最能刺激腎上腺素的東西。  多不燙手,聊勝於無,這就是為什麽幾分錢的微信紅包也有人搶。  陳岸右手攬著容斯言的脖子,左手托住膝彎,隔著長褲重重地揉捏屁股。  容斯言想要掙紮,又怕引起狂歡人群們的注意,隻好咬著薄毯邊緣,把髒話和嗚咽吞下去。  陳岸很生氣,他感覺出來了。  可是為什麽,他卻不知道。  明明他已經這麽自覺懂事地幫他把心裏話說出來了,也表示會看在錢的麵子上盡力配合,他有什麽好生氣的呢?  反抗過太多次了,他有點累了。  經過這一天的折騰,他也想通了。  如果做得不是太過分,那麽他可以配合,反正也跑不掉,反抗的結果還是順從,那麽不如從一開始盡量爭取最大利益。  可是他忽略了一點——他真的猜不透陳岸在想什麽。  從反應來看,他覺得陳岸對沈瓊是有好感的,起碼不排斥,不然為什麽會被抱著還甘之如飴呢。  兩人的關係或許是在曖昧,還沒捅破窗戶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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