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巴上有些青茬,熬夜過後淡淡的黑眼圈。 奇異地沒有發火,也沒有冷嘲熱諷。 甚至稱得上“和善”地站在床邊,開玩笑道:“要不我再找醫院多拿幾套來,您踢高興了為止?” 作者有話說: 好的狗勾,就是會在老婆生病的時候立刻變成乖狗勾~ -------------------------------------------- 新文《可可泡芙》開更了!腹黑學霸攻x廢物哭包受,兩本同時更,感興趣的朋友去收藏一下呀!第27章 顫抖和嗚咽 容斯言已經習慣了他的喜怒無常,就像不知道他昨晚為什麽生氣,他同樣不知道為什麽經過了一個晚上,陳岸又變得如此溫柔和緩。 陳岸自然也不會告訴他,昨晚和大夫交談過後,他立刻把他的衣物和行李箱翻找了一遍,搜刮出了所有的曲馬多藥片。 這是飲鴆止渴,大夫告訴他,曲馬多確實能有效減小疼痛,但是人的疼痛閾值會越來越低,產生強烈耐藥性和依賴性,等曲馬多也失去效用,神經係統就會徹底紊亂,因此必須盡早斷藥。 陳岸把所有曲馬多都扔了。 容斯言覺得自己沒什麽大礙,可以照常去上班,可是陳岸告訴他,他已經幫他請好病假了。 沒什麽爭辯的餘地,他被強迫穿好了衣服,坐上賓利後座,一路開出城去。 沒有司機,隻有他們兩個人。 “帶你去看看我媽,”陳岸打著方向盤,道,“她愛吃蜜桔,車座下麵袋子裏有,你想吃自己拿,可別全吃光了。” 容斯言自然沒什麽吃蜜桔的興致,一動不動坐著。 車開了一會兒,他發現了不對勁。 八年前,他是跟陳岸去看過他媽媽的,在城北一座私人病院的重症監護室, 可是現在陳岸開往的方向分明是城南。 而且是…… 墓園。 他們在清淡的陽光下抵達墓園,沒有帶花束蠟燭,隻有兩大袋蜜桔。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名字叫董初靜。照片是患病前拍的,垂肩短發,容貌英氣,臉頰狹長,眼神裏有股倔勁兒,一看就十分要強。 而容斯言記憶裏的董初靜,每一次見到,都是戴著呼吸麵罩,昏迷不醒的樣子。臉頰瘦削,耳朵很薄,顴骨凹陷,幹癟得像一片樹皮。 偶爾醒來,也是昏昏沉沉的模樣。 如果醒的時候正好碰上容斯言,董初靜會很高興地支撐起身體來,顫巍巍地摸床頭櫃上的蜜桔給他,因為十分高興自己的兒子有了朋友。 她已經病得不能吃甜分這麽高的水果了,隻能湊在鼻尖聞一聞,可是還是固執地每天都問醫院要一個,放在床頭,像是一個念想,一個虛妄的安慰。 容斯言曾經以為她永遠不會死,少年人總是把習以為常的事情當作永遠。 生病就是生病而已,總有治好的一天,怎麽會死呢? 可是人是會死的。 就像星星會墜落,雲朵會消散,月亮也總有一天會被潮汐吞噬。 陽光稀薄,可是容斯言忽然有種懵然的感覺。 他胸口急促地起伏,問陳岸:“你母親……什麽時候去世的?” 陳岸平靜道:“八年前,5月18日。” 容斯言腦海裏嗡的一下。 那不就是……陳岸哭著打電話給他的那天。 他怔愣片刻,默然無言。 即便回到八年前的那天,他依然不可能跑出去擁抱那個小小的、從此沒有了母親的小孩,可是這不妨礙他依然感到一陣心如刀絞。 那時的陳岸,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陳岸剝了一個蜜桔,把白色經絡撕幹淨了,桔瓣放在他手心。 “吃吧,”他看著前方的墓碑,道,“如果你忽然有什麽事想告訴我,我很樂意傾聽。” 他看著前方,因為不想讓容斯言看見自己眼圈紅了。 容斯言無聲地吃完了一整個蜜桔。 他習慣叫她“董阿姨”。 曾經董初靜遞給他的每一個蜜桔,他其實都沒有吃。因為向來不喜歡齁甜的柑橘類水果,這會讓他牙齒泛酸,所以每次都是裝進書包裏,過幾天突然發現發黴了,就隨手丟掉。 他從來沒有如此後悔過。 容斯言吃完了蜜桔,手指微微顫抖。 手心黏糊糊的,沾染了蜜桔的汁水。 陳岸倒礦泉水給他洗手,安靜地垂著眼睛,顯然在等他開口。 清風在耳旁吹過,帶來一片黃菊花和百合花的清香。 墓園裏沒有生命,深埋的卻都是活人的思念和遙望。 容斯言閉了閉眼睛。 最終還是輕聲道:“我——沒有什麽好說的。我很遺憾,請節哀。” * 回去的路上陳岸很沉默。 容斯言很愧疚,可是他真的不能再把他卷進來,不然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就都付諸東流了。 他坐在陳岸車上的時候通常很抗拒,全身緊繃。 可是回來的路上,忽然意識到身上的力氣在一點點泄去。 容斯言心底忽然湧起一陣恐慌。 為什麽會有種奇怪的直覺——如果哪天陳岸真的提出讓他用身體來作慰藉,來報償八年前的一切,他可能真的沒有底氣推開他。 他可以有一萬個理由解釋自己那天為什麽拒絕他,可是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的確在那天拋棄了他。 * 到家的時候是中午,容斯言感到背部熟悉的麻癢疼痛感傳來,跑進臥室翻行李箱。 因為臥室很大,多一個行李箱也不占地方,他就一直放在角落裏。 他的習慣是拉杆朝內,橫著放置。 可是…… 行李箱突然換了方向,變成了豎直放置。 容斯言心裏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慌忙拉開箱子。 箱子口袋內側的,滿滿兩盒的曲馬多,通通消失不見了。 “在找什麽?” 陳岸站在他身後,啞聲道:“缺什麽,想要什麽,告訴我,我去幫你買。” 容斯言轉過頭,定定地看著他,心底忽然湧起一陣絕望。 仿佛洪水從頭頂澆下來,淹沒他的耳鼻舌口,拽入無盡深淵。 他早該知道的。 陳岸為什麽突然轉變了性子,那些滔天的恨意一晚上就消失不見了,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溫柔,為什麽突然帶他去母親的墓園。 他知道他吃曲馬多了。 他知道,他在騙他了。 陳岸蹲下身來,逼得他貼緊了牆根,冷汗涔涔。 “你在找這個,是不是?” 他攤開掌心,容斯言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藥盒,裏麵本該放著整整齊齊的五十顆明黃色藥片,如今變得空空如也。 “還要撒謊到什麽時候?”他抬高他的下巴,一字一句,咬著牙道,“鬱,風,晚。” 容斯言依然是條件反射似的搖頭否認。 可是陳岸已經失去了耐心。 如果容斯言真的表現得若無其事、無情冷漠,他也就不戳破了。 可是他分明看見他眼角隱約的淚水。 到家的時候倉皇而逃,像是害怕麵對他,害怕他再提起他的母親。 他們已經失去了八年,他不想把剩下的日子都浪費在欺騙和躲閃中。 抓住容斯言手腕的時候,他立刻敏銳地感覺到,他的反抗沒有往日那樣強烈了。 他自嘲地問他:“愧疚?心虛?” 容斯言沒有回答,隻是躲閃著,不去看他的眼睛。 陳岸終於失去耐心,將他一把抱起,扔到了床上。 窗簾拉緊,一室昏暗。 容斯言搬進來有一陣日子了,陳岸會壓著他強吻,半開玩笑地逼他脫衣服,膝蓋壓著背幫他塗藥,撫摸他的每一寸骨骼,可是竟然真的到現在都沒有逾越過。 他趴在薄毯裏,亂糟糟的額發被汗水浸濕,搭在額頭上。身體如羊脂玉一般柔嫩白皙,幾乎比胸前掛的玉石吊墜還要瑩潤,修長的脖頸仰起,雙手攥緊床單,腳尖繃緊。 他的反應起得很慢,像他這個人一樣,冰冷淡漠,看起來就對x事不甚熱衷。 其實更深的原因是常年生病吃藥,隻是容斯言沒有說。 陳岸從上而下壓下來,因為巨大的體型差,幾乎能把他整個身體遮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