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養崽不能,至少不應該/叔叔不能,至少不應該 作者:蒸汽桃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他自己扶著肚子上的暖水袋,“那等會兒我去拿出來試試。” “在哪兒放著呢?”顧長浥問他,站起身。 看樣子是要去幫他拿。 “還在原來的架子上,”薑頌跟他比劃了一下,“用它自己的蛇皮盒裝著。” 顧長浥兀自到了書房,第一次仔細打量了這個房間。 不光是筆墨紙硯,薑頌的琴、棋盒、掛畫,全都在原先的老位置上。 好像過了這許多年,薑頌在這裏的時間卻從來不曾向前。 他拉開夾子上的防塵罩,裏頭還像過去那樣碼著胡琴和琵琶的琴盒。 盒子表麵的皮質光亮,應該是有人一直在為它們保養。 琴盒掀開,他修長手指慢慢拂過琴身,目光逐漸深沉。 見顧長浥回來,薑頌把琵琶接到懷裏,愛惜地摸了摸,又抬頭看他,“彈點兒什麽好?” 顧長浥垂視著他,“《海青拿天鵝》。” 薑頌記得他小時候非常喜歡這支曲子,常常要自己彈給他。 雖然並不太意外,但薑頌實在是沒忍住,“老太太過生日,彈一個武套曲?” 那曲子講的是海東青獵殺天鵝的場景,怎麽想也是不適合出現在慶生這種喜慶的場合。 “你現在手生,先拿這個練了手,再彈《春江花月夜》不遲。”顧長浥漫不經心地在他身邊坐下,“還是薑先生已經忘了《海青拿天鵝》怎麽彈?” 薑頌左手按住第二相,皺著眉在弦上做了一個大摭分,琵琶立刻發出了一叢蓬勃的滑音,仿佛凶猛的矛隼在空中揮動巨大的灰褐色羽翼。 刻進腦子裏的東西怎麽會忘? 他不無得意地睨了一眼顧長浥。 “繼續彈。”顧長浥一開口,薑頌又覺得自己有點上鉤。 會不會是這個崽子自己想聽,還說什麽練手? 薑頌手指搭在四弦上,抹挑挽吟。 待他彈到海東青撲向天鵝那一段,左手並四弦,右手配合著長滾縱起。 海東青窮追不舍,天鵝抵死反抗。 高亢的帶著示威的凱歌混雜著筋疲力盡的婉轉哀鳴,從薑頌修長潔白的指尖迸發。 天鵝力竭,海青抖擻。 一曲接近尾聲,薑頌竟然出了滿額的汗,抱著琵琶的手臂也有些打顫。 “好了。”顧長浥沒等著他彈到最後,把琵琶從他懷裏提了出來,“明天再練。” 薑頌彈得投入,抬起來的眼神裏帶著幾分茫然,“嗯?” 他水紅色的嘴唇半張著,隱約露出來一些柔軟的口腔。 大約是累得,他的眼睛也有一些泛紅,連著粉白的雙頰,並不像是天鵝,反倒讓人想起雪地裏畫一樣靜立的丹頂鶴。 一片雲彩遮住日頭,沒開燈的房間陷入短暫的昏暗。 顧長浥微微俯身,在那雙微張的嘴唇上抿了一口。 很軟,就像書房裏的擺設一樣,沒變。 “顧長浥?”薑頌的目光瞬間變得清明了,一側的眉毛緩緩抬了起來。 這個場景顧長浥很熟悉。 一般薑頌快發火了,就會連名帶姓地叫他,然後露出這種表情。 “薑先生不要誤會了。”顧長浥的聲音依舊冷冷清清不帶感情,“相信你並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債務關係,並不局限於金錢。” 薑頌倒是想忘。 那晚他托滿族小赫的福,在書房裏欠下顧長浥的“大人情”,的確是很難忘。 輸人不輸陣。 他絕不能在這個小崽子麵前落了下乘。 他努力維持著心跳的平穩,抿了抿嘴唇,混不吝地一笑,“這種人情總欠著也不好,哪天顧總有興致,我還是一次還清。” “哦?”顧長浥不加掩飾地用目光掂量了他一下,“薑先生確定,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可以一次還清?” 他的最後四個字咬得很輕,卻一字一頓,有一種囂張的威懾力。 讓薑頌想起來那隻曲子裏,扼住天鵝咽喉的海東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9-03 18:19:03~2021-09-04 18:08: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愛學習、七月在野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數學我和你拚了 16瓶;可愛死勒 9瓶;咿呀咿呀喲、洛雨啊 6瓶;大嘭嘭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33章 “來就來吧, 帶,帶什麽東西。”邢策接了薑頌手裏的牛皮紙袋子,有點不大樂意。 “又不是給你的,一點兒小首飾罷了, 逗老太太開心。”薑頌頭兩天找人開了兩方老坑玻璃種, 磨成一對鐲子加一副耳環, 又添了不少克拉鑽,編了一掛翡翠鑽石項鏈。 “成, 你怎麽過來的?”邢策看了一眼他身後,“顧, 顧長浥呢?不來了?” 他今天是東家, 要招呼客人,沒能親自去接薑頌。 “沒有, 他停車去了。”薑頌摘了圍巾手套, 酒店裏的暖氣激得他抖了抖, “這天兒, 齁冷。” 聽見顧長浥也在, 邢策的表情陡然一悚, “真, 真來了啊?” 薑頌點點頭, “嗯, 你倆不是說好的?” “誰跟他說好了,我那不是就,客氣客氣……”邢策哭笑不得。 說曹操,曹操到。 顧長浥提著一個布包也進來了,在薑頌身邊立住。 他比薑頌高小半個頭,一身麻灰色的長大衣, 圍著薑皮紋的長圍巾,正好襯他金黃的瞳色。 薑頌身形瘦,派克大衣外麵披一條羊絨鬥篷,倒也不顯得臃腫。 乳白配著鼠灰色,意外地讓人覺得順眼。 兩個人都是很低調的穿搭,但路過的人都忍不住要回頭看看他們,目光裏是遮不住的欽羨。 “你,你也帶東西了?”邢策驚訝地看著顧長浥,“你倆一一起來薑頌帶就行。你一個小輩兒,用不著……” “這是薑先生的粥,他現在還是不能吃普食。”顧長浥解釋了一下。 “哦哦哦。”邢策拍了下腦門,把他們往裏讓,“我媽在,在裏屋歇著呢,我要不,領你們去見見?” “好。”薑頌稍微有點緊張,用手捏了捏兩頰,企圖捏出來一些血色。 他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問顧長浥:“我嘴唇兒紅嗎?” 顧長浥低頭看他。 大概是因為天氣太冷,他又氣血不怎麽足,嘴唇隻是淡淡的櫻粉色,並算不上紅。 顧長浥把拇指壓在他的唇珠上,極慢地揉了揉,輕聲開口,“紅了。” 邢策在旁邊站著,眼珠子快要從眼眶裏骨碌出來了。 薑頌全然沒察覺出什麽異常,又轉頭問邢策:“真的紅了嗎?” 他皺皺眉,如實說:“現在的確是紅,紅了。” 顧長浥給揉紅的。 邢策走在前頭,把他們讓進大套間的休息室裏。 邢策的母親苗紅雲女士正盤腿坐在羅漢榻上。 小老太太穿了鑲毛圈的大襟夾襖,在腦後盤著一個發髻。 她鼻梁上架著一副水晶老花鏡,一串珍珠眼鏡鏈垂在脖頸間。 看不出來已經七十了。 她低頭看著手機屏幕,聽見人來也沒抬頭,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 空氣有些膠著,薑頌嗓子眼略微發緊,看了一眼邢策。 “媽。”邢策抬著嗓子喊了一聲,“我表哥過,過來了!” 老太太跟沒聽見一樣,還是盯著手裏的手機。 “要不我……今天先回避?改天我再專門登門?”對外人倒是無所謂,但是對親人,薑頌從來不敢大意。 他怕小姨其實並不願意見他,都是邢策一廂情願安排的。 “我就說別出二餅別出二餅!你這點炮兒還得拉上別人!”小老太太把手機往羅漢榻上一丟,打開語音學著南方口音罵對麵,“一群衰仔!死撲街!” “媽媽媽……”邢策氣結,把榻上的手機沒收了,“你一會兒,再打,人家薑頌過來了!” 小老太太把老花鏡往下拉了拉,珍珠串子“劈裏啪啦”地響。 她看著薑頌咂了咂嘴,“來了啊。” “嗯,小姨,祝您壽誕吉祥,長命百歲。”薑頌恭敬地給老人鞠躬。 苗紅雲手裏抓了一把瓜子,抬眼看了一眼薑頌,“模樣倒是和小時候沒變,鼻子眼睛都很像。” 她沒說完,但是薑頌知道她在說他像母親。 薑頌母親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演奏家,他小時候常有人提起他更像媽媽。 薑頌在旁邊安靜地站了一會兒,小老太太就在一邊嗑瓜子。 房間裏除了嗑瓜子的聲音,就隻有中央空調細微的氣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