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秀就在其中一列中,他那日萬念俱灰之下,腳邊無意中踢到了什麽,竟觸發了機關,麵前的石壁一空,他整個人就撲了進來。


    進來後才發現,這山峰裏麵,別有洞天,裝飾極盡奢華,儼然一座石中王國。


    他已混在此地七日,每日做些灑掃搬運的活,地方是大致熟悉了,卻始終沒有發現韋長歡的一絲蹤影,他心急如焚,卻不能自亂陣腳,忍的辛苦。


    “欸,”正當他想的怔怔出神時,旁邊的小夥子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祖師爺今晚開大宴,我們今日早些去,晚些回,定能撿著不少山珍海味吃。”


    “開大宴?”岩秀回了神,問道:“為什麽要開大宴?難道祖師爺遇到了什麽好事?”


    “哎呀,你不知道?”那小夥子吃驚道:“好幾日前就開始準備了,雖然咱們住在石頭裏,可你也不能什麽都不聞不問,你這樣,要餓死的。”


    小夥子看著他,好似在等他發問。


    “那你說給我聽聽,”岩秀順著他的意思,略帶恭維道:“好讓我長長見識。”


    “來,坐。”小夥子拍了拍身旁的墊子,擺出一副長談的模樣:“咱們祖師爺神通廣大,神功蓋世,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王老子遇到咱們鬼心門的人,也隻有讓路的份。”他聲情並茂地先誇了一遍須無邪,揮舞的手臂險些拍到岩秀:“是吧!”他激動地看著他,期盼著共鳴。


    “對!”岩秀重重點頭。


    “就在前些天,大約十來天前吧,”小夥子忽然湊近他耳朵,放低了聲音:“祖師爺抓到了南詔的神女。”


    岩秀心驚肉跳,整個人站了起來,揪住他的衣領:“在哪?”


    “欸……你幹什麽,”小夥子隻當是他大驚小怪,拍開了他的手,嫌棄他沒出息:“就在歸虛爐裏,馬上就要被煉成丹藥了,興許師叔祖現在,正在煉著——”


    小夥子話還未說完,已被岩秀一把捏住了脖子:“歸虛爐在哪裏。”


    他掙紮著,猶如缺水的魚,嘴巴張的老大,卻一點聲音也吐不出來,一顆黑丸沿著他的舌根滑進喉頭,落入腹中。


    岩秀鬆開他:“要想活命,帶我去歸虛爐。”


    他猛烈地喘息了一陣,平靜下來後,在岩秀的注視下,如一隻受了驚的貓,緩緩動了腳步,走在前頭帶路。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方位分別盤踞著一條碩大的石龍,尾上皆墜著一根壯漢腰粗的鐵鏈子,扣在一座九層飛簷煉丹爐上。


    這煉丹爐,與韋長歡的馬車一樣,由滇池底下的千年流鐵所鑄,水火不侵。


    最底層的熊熊火焰,散出熾熱紅光,一層一層向上映去,閃爍明亮,韋長歡,就在第二層。


    剛沁出的汗水須臾之間就被烤幹,身上那襲月華鮫紗紅裙在這火光下愈加鮮艷,額上那朵杜鵑猶如浴火盛放,奪目異常。


    韋長歡側身躺著,身上莫有一處不是痛楚,隻是她分不清,到底是因為菩提碎,還是因為這炙熱的火。


    她在這爐裏呆了七日,一點點感覺到內力的流失,如同親眼看著一條江河幹涸,如今,身上沉重的鐐銬,拖的她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神女在裏頭,可好啊?”模糊之中,須無邪的聲音傳來:“十二個時辰後,老夫再來瞧你,哈哈哈哈……”


    周圍一切又復歸平靜,火光無聲搖曳,韋長歡感覺頭很重,身子卻輕的像飄了起來。


    “韋長歡,韋長歡,不要睡。”沉沉的腦袋被人一搖,雖然力度很輕,卻還是一抽一抽的疼的要命。


    她睜了好幾次眼睛,才漸漸看清周圍,有了些神智。


    火的光和熱鋪天蓋地地裹來,還是在歸虛爐裏,隻是爐裏多了個人,叫她以為,是自己黃泉路上做的驚鴻一夢。


    “韋長歡,韋長歡……”岩秀繼續喊著她:“睜開眼睛。”


    “噓……”她伸出手指想放在他的唇上,卻發現手太沉,舉不起來,根本夠不著他。


    她慢慢轉過頭看向束縛著她的鐐銬,喃喃道:“在夢裏,不是應該,我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嗎?”


    “韋長歡?”岩秀試探著喚她。


    “岩秀,”她看向他,嘴邊綻開一個淺笑:“我又夢到你了。”


    “這不是……夢。”他握住他半舉著的手,將臉靠過去。


    ……


    二月初三,花如霰,香風入室,對鏡紅妝相笑。


    當朝重臣越過國之二子與臨泰公主的婚禮,排場儀仗,不次於去年那場不可說的婚禮,連古樹枝丫上的烏鴉,也像是沾了幾分喜氣,應和著嗩吶之音,哇哇地叫著。越國公府還在城中大擺三日流水席,以賀這樁,天家姻親。


    紅燭如林,明如白晝,洞房裏,楊子項慢慢伸手,輕輕移開了臨泰公主遮在麵前的扇子。


    臨泰公主含羞一笑,低頭不語,等著楊子項拿過合巹酒,卻遲遲不見他有動作。


    “夫君?”她輕聲喊道。


    “嗯?”楊子項一個激靈回過了神,見臨泰公主微睜著眼睛望著他,他扯出一個笑容,轉身拿起幾上的酒杯,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遞給臨泰公主。


    臨泰像是渾然不覺他的這些異常,仰頭喝盡杯中之酒,笑靨如花地看著楊子項。


    楊子項送酒入喉,隻覺萬般苦澀與迷愁,如燒紅了的碳,才滑入腹中,又湧上心頭。


    “子項,”臨泰公主走過去擁住他:“我真的嫁給你了。”


    ……


    韋長歡手一軟,又漸漸失去了意識。


    “韋長歡!”岩秀用力在她胳膊上擰了一把:“不準睡。”


    文韋長歡悶哼一聲,眉頭緊皺,幾度想睜眼卻睜不開。


    岩秀將她輕輕放下,抽出昆吾刃將她手腕和腳腕上的鐐銬斬斷,將她扛在肩頭出了歸虛爐。


    他將她帶回了這幾日一直呆的地方,眼下韋長歡意識不清,他沒有把握,能帶著她安全出去。


    細細地摸了她的脈,岩秀的眉頭越皺越緊,這世上,還有誰能救她?


    他先運功將她身上的毒壓了些下去,稍稍能減輕一些她的痛苦,果然,韋長歡呼吸漸趨平緩,進入了夢鄉。


    他坐在一旁瞧著她,一遍又一遍,從額頭到下巴,從左耳到右耳,渾然忘記了時間,直到外頭急切的腳步聲夾雜著一絲嘈雜,將他的注意力,從韋長歡那兒拉了回來,他走到門邊,小心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給我搜!”


    “發現可疑人等就地格殺!”


    “到這邊看看。”


    岩秀側過身子,暗自握緊了昆吾刃。門被一腳踢開,他手起刀落,悄無聲息地將進來的人全部解決,學著他們的嗓音音,衝著外頭喊了一聲:“這邊沒有!”


    “走,去那邊繼續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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