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岩隻是覺得這畫有點……有點悲傷?  說不上來,舒岩看著安遠的笑臉,心想隻要這位老師滿意就行了,畢竟安先生笑起來還是好看的。  「舒先生一直是做這行的嗎?」  「嗯?」舒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話題轉換得有點快。  「就是葡萄酒這塊兒,品酒師,舒先生做了很久嗎?」  舒岩覺得這人果然還是精明的,自己都沒怎麽說話,對方就看出了端倪。  他猶豫著要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可這本不應該是需要猶豫的問題。  舒岩想要不然還是應承下來,酒莊有這樣一單生意不容易,要是因為自己資曆這塊不夠格讓人家直接退單也太說不過去了,可是細想想,謊話要是被對方發現,似乎更不好。  「舒先生?」  「嗯?啊……對不起,剛剛稍微想了一點事情,真的對不起,另外您叫我舒岩就可以了。品酒師的話……」  「舒岩的品酒師也做了幾年了。」許平川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他笑著對安遠點了點頭,替舒岩接過話說:「舒岩是我大學同學,也是農大的,他畢業以後一直從事這方麵的工作,隻是之前專注於培訓這塊,現在來我這邊才開始做這些工作。」  許平川謊話說得坦然,舒岩看著他頂著那張笑臉說出這樣的話,簡直無地自容。  「對於我們工作人員的專業性,您大可放心,而且您這邊我也會一直跟進的。」  安遠笑著擺擺手說:「不要誤會,我沒有不放心,隻是和舒先生閑聊而已,舒先生也不要見怪,我沒有其他意思。」  舒岩趕緊點點頭,他被許平川那番話說得臉有點紅。  但是這種情況下他也隻能紅著臉笑著說:「安先生太客氣了,都說是閑聊了,不必在意的。」  話雖如此,安遠還是和舒岩許平川客氣了幾句,許平川自然是應對自如,舒岩隻能立在一邊假笑。  終於安遠的一個電話讓這場會麵畫上了句點。手機鈴聲響起,安遠說聲抱歉,就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舒岩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看著對方拿出手機接電話的樣子,不禁有點想起了a先生。隻是單聽聲音的話,安先生真的是太像了。  可是這世界上有那麽多人,聲音差不多的人更是大有人在,就比如a先生本身的聲音就和第一次通話的那個人非常像,但是a先生說過自己是上班族,平日抱怨起來也是罵甲方罵得多,這似乎和餐廳經營者這個定位不是太像。  但是就算安遠不是a先生,也不妨礙舒岩的想像,舒岩想a先生接電話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呢?是不是就和安先生這樣,站得筆直,像一棵樹。  安遠接完電話,就匆匆走過來抱歉地說:「有點急事要處理,可能要先走一步,今天並沒有好好招待兩位,特別遺憾,周六請二位務必要來。」  許平川忙答應了下來,說自己和舒岩也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正好也要告辭的,總之一番話下來就一個中心思想:咱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散了吧。  出了餐廳的門,舒岩拒絕和許平川去足浴店門口取車,舒岩說:「反正安先生也開車走了,看不見咱倆,你趕緊取了車過來接我。」  許平川咬著牙說:「你這個沒良心的!隻能同甘不能共苦!還一口一個安先生的,別當我沒看見你的眼神,你那點小心思瞞不過我。」  舒岩皺眉:「什麽眼神?什麽小心思?你不要張嘴胡說。」  許平川冷笑:「我胡說?咱們就說你平時吧那張嘴也算可以的,你看看你今天,安靜如雞,眼神閃躲,身子又繃得僵直,你說說你緊張什麽呢?肯定是動了點不可言說的想法。」  舒岩紅著臉說:「扯淡,你這是基者見基。」  許平川拉過舒岩的胳膊,拽著他和自己一起往前走,舒岩反抗地甩了幾下,終究沒有許平川力氣大,隻能被他拖著走,許平川邊走邊說:「唐僧去西天取經還配四個徒弟呢,你就好意思讓我一人去那種虎狼之地拿電動車?你呢乖乖地和我走,我有好話告訴你。我跟你說,這安遠啊你就別惦記了,他啊,是個直男。」  舒岩詫異地說:「你怎麽知道他是直男的你跟人家表白被拒絕了?」  「嘿,我倒是想呢。」許平川樂嗬嗬地說:「安遠這個樣子你也看見,身高,長相,身材,氣質,哪一點不是圈子裏最受歡迎的那種?雖然看著有那麽一點糙,但是架不住有男人味兒,如果我不是確定他是直男,我還能留他到今天,我早把他辦了。」  「就你?」舒岩看著許平川的身板,許平川是纖長型,雖高卻不壯。  「他辦我也行啊。我可以改當0.5的!」許平川說起這些放鬆自如就跟談論天氣一樣,「其實我之前也疑惑的,你知道的,gay麽,都有雷達,掃同類一掃一個準,哦,忘了,你不一樣,你的雷達壞了。哎,你別生氣啊,我接著跟你說啊,我其實覺得他有點,有點是的,但是我也不確定。可是我那天給他去送酒,很晚了,大概晚上九十點鍾吧,是個女的開的門,熟門熟路地招呼我進去。然後你知道安遠家其實離gay吧挺近的,我早上從酒吧出來的時候,一大早哦,就看見這個女的從安遠家的那個樓棟裏出來,然後去買早飯,你說說看,這不是同居是什麽?而且我還不止一次看見這個女人早上出來,有次我還看見安遠開車送她,所以咯,女朋友是一定的。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三種事情不能做吧?我再和你說一遍,記住了,撩直男,當小三,不戴套,這三樣,永不能做。」  舒岩聽後覺得心裏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敷衍地說:「知道了,你管好你自己下半身就行了。」  許平川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著舒岩,他皺著眉說:「舒岩,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其實你這次來,我就覺得你有點不對勁,白天倒是還好,可是晚上你總是發呆,我經常看見你捧著書走神,我想你肯定是有事,以我常年多次的戀愛經驗來看,你肯定是春心萌動了。」  舒岩看著許平川,這個相交多年的好友,這個時刻都關心他的人,他忽然覺得好像沒有什麽是不能和他說的。  「我好像是有個喜歡的人。」  「什麽叫好像?!你是不確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他嗎?」  舒岩想不是,不是不確定,他比誰都確定,隻是這個人,他隻存在電話裏。  沒有了那張手機卡,舒岩連對方是不是真實存在過都不清楚了。  舒岩想起在某一個夜裏,他下定決心來到江州,他當時想不管結果如何,給自己一個機會,即使他們永不會相遇,可是那有什麽關係呢,至少,他與他同在一片天空下,他不再隻存在於夜晚的電話中,他存在於他生活的某個角落裏,也許下一刻,就能在路上偶遇。  但是現在舒岩卻發現,這個世界這麽大,我上哪裏和你偶遇。  「所以,你有喜歡的人了?」  「嗯……」  「所以,你喜歡的這個人你們沒有見過麵?」  「嗯……」  「所以,你們一直就憑電話聯係?」  「嗯……」  「所以,他的一切現實中的資訊你都不知道?」  「嗯……」  「所以,你來江州也是因為他?」  「你別問了行不行?!」  舒岩覺得自己告訴許平川這個事就是一個傻逼行為,許平川的問題就像淩遲一樣,把自己千刀萬剮。  許平川哄著說:「你別生氣啊,我也沒有惡意是不是,我就是想問問清楚。」  舒岩說:「那你現在清楚了嗎?」  許平川想了想說:「能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舒岩煩躁地點點頭,反正都這樣了,沒什麽不好說的。  「所以,你有沒有和他說過,你喜歡他?」  「沒有。」舒岩搖搖頭,踢著腳下的石子,小聲地說:「我沒有說。我覺得說也沒什麽用。」  「你沒說怎麽知道有用沒用。」  「我當然知道啊。」  「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舒岩站定,抬頭看了一下白花花的太陽,刺眼得很,他說:「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許平川冷哼一聲說:「按你這樣說就奇怪了,你說他電話裏對你很好,但是他有喜歡的人,那麽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他有喜歡的人的?他有沒有騙過你?」  「沒,沒有。我一開始就知道的……隻是……」  「隻是你以為自己可以抽身事外,覺得自己隻是一個旁觀者。但是慢慢地你陷進去了,開始在意,開始焦慮,開始喜歡是嗎?」  舒岩說:「等等,我受不了你這個文青風格,你正常點說話。」  「你就說是不是吧。」  「哎。」舒岩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算是回答。  「那,他有沒有可能,也陷進去呢?」  舒岩猛然扭過頭看著許平川的臉  a先生有沒有陷進去呢?他會不會有一點陷進去呢?一點點?會不會……  a先生喝醉的時候說自己喜歡他。  a先生喝醉的時候說他好想自己  a先生喝醉的時候說寶貝,陪陪我。  我也想陪你……可是你需要的不是我……  見舒岩突然安靜了,許平川走過去拍了拍舒岩的肩膀:「我覺得喜歡還是要說的,『喜歡』這件事本身並不丟人。好好地說出來,別怕結果,如果你不說,你擁有的永遠是最壞的結果。當然如果你覺得你現在這樣也挺好,我也不反對,畢竟你挺喜歡這種有點自虐的情緒的。」  舒岩拍掉許平川的手說:「滾一邊去,你才自虐,你快把頻道換回來,我不適應你這種知心大姐姐的樣子。」  許平川說:「行啊,你答應我個事情,我就不說你這事兒了。」  舒岩疑惑地看著許平川。  「你去足浴店門口把電動車拿出來!」第六章   舒岩硬著頭皮去了足浴店門口,在小姐們又一次的視奸下騎走了電動車,本來他想幹脆騎回酒莊,叫許平川自己走回去,但是想想許平川好歹是自己老板,還是為了錢暫時放下仇恨,於是接了許平川回了酒莊。  李林今天來了酒莊,此時他正坐在桌前擦酒杯。  許平川詫異地和他打了個招呼詢問他怎麽今天突然來了。  李林笑著說:「我就不能來嗎?」  許平川摸摸鼻子說:「沒有的事兒,你愛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來,反正這酒莊也有你的一份。」  舒岩想起前幾天許平川和自己解釋說他跟李林沒什麽事,要舒岩不要總拿看敗類的眼光看自己,不要內心深處敗壞他的名聲,他並不是有了愛人還要出去鬼混,他是要出去找真愛的。而李林在這邊是有股份的,入的是技術股,所以自己才對他客客氣氣,說白了也是合夥人。  本來舒岩就把李林當老師一樣敬重,現在有了二老板身分加持,他更是對李林言聽計從。  李林說自己這次來是來送邀請函的。  許平川說:「你終於還是走上了騙婚這條路。」  李林根本沒有理會許平川而是直接和舒岩說:「星期五晚上有一場品酒會,是卡特落酒業主辦的,會去一些品酒師和評論家什麽的,我讓人多給我弄了一張邀請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舒岩緊張地問:「我行嗎?我怕到那邊別人問我什麽,我再說錯了,這樣就不好了吧。」  李林笑著說:「你放心,在那邊反而不怎麽會談專業的問題,大家都怕露怯的,關鍵是要看起來大方得體,這個圈子也是看臉的。記得穿正裝,不要三件套,那邊不缺侍酒師。」  一邊說著話李林一邊把邀請函遞到舒岩手裏:「記得上麵的時間,晚上六點半,我準時來接你,你在酒莊等我就好。」  說完這些李林就起身準備走了,許平川問:「你怎麽來的?」  李林說:「坐地鐵來的。」  許平川說:「那我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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