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洵的意識很快恢複過來,他慢慢睜開了眼,淺綠色的眼睛似乎要和蘭斯達的海水融為一體,那隻粉色的珊瑚依然靜靜在他們的腳下綻放,他就站在粉色的珊瑚叢裏,一動不動地望著周洛。 一時間,海水突然變成五顏六色的氣泡,淘氣地往周洛的身體裏鑽,周洛的意識開始恍惚,在幽深寧靜的大海深處,他險些要被懷裏這雙綠色的眼睛吞噬殆盡。 幾分鍾後,兩個人終於浮出水麵,褚洵像溺水得救的人一樣,靠在周洛懷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周洛費力地拖著他往岸邊走,等到上岸時,兩個人紛紛虛脫地倒在了沙灘上。 過了好一會兒,周洛才扭過頭問他:“你沒事吧?” “沒事了……剛才多虧叔叔替我人工呼吸,不然我說不定要死在海裏了。” “別瞎說!”周洛凶他,又問:“你以前水性不是很好的麽?怎麽突然不行了?” 他扭過頭看向周洛,表情很是誠懇:“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可能是太長時間沒遊泳了吧?我可不像叔叔,每天都能跑到不同的海灘玩,我還要上學呢。” “說什麽呢?”周洛笑了,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我什麽時候整天跑出去玩了,我那是在工作。” “哦,叔叔說是就是吧。” “嘿,臭小子,”周洛見他誠心逗弄自己,壓過去就用手刺撓起他的腰來,他怕癢,腰部尤其敏感,周洛沒撓兩下,他就舉手投降了。 兩個人這麽躺在沙灘上打鬧了片刻,剛才那種異樣的感覺便消失了,周洛想,自己應該是太久沒做了,才會對著褚洵產生異樣的感覺來。 趙磊和饒河裏很快也從水裏浮了出來,換下浮潛衣四人又在蘭斯達的沙灘上逛了一圈,塔北的日頭毒辣,沒逛多久他們就坐上快艇回了酒店。 麥涵海灘最有名的景點除了蘭斯達之外還有一處,就是海灘最南端的紫色沙灘,那裏的整片海灘都是淺紫色的,百年來,海岸上紫色的石榴石被風浪不斷地衝刷,撞擊,漸漸被研磨成無數細小的碎片,星星一樣散落在麥涵沙灘的南麵,夕陽西下時,紫色的沙灘,橙色的海麵,和粉紫色的天空構成一副色彩繽紛的絢麗畫卷,美不勝收。 從快艇上下來之後已經是傍晚,但離吃晚餐的時間還早,四個人沿著海岸線來到了紫色沙灘上。 傍晚的沙灘上人很多,趙磊和饒河裏興致正濃,在海灘上打打鬧鬧地玩了起來。 褚洵和周洛都不愛熱鬧,便找了個躺椅躺下,服務生過來詢問是否要喝點什麽,周洛給自己點了一杯pina cda雞尾酒,給褚洵點了一杯可口可樂。 傍晚的海邊人潮洶湧,海風將海浪的聲音透過熙攘的人群遞送到周洛的耳邊,周洛眯著眼躺在躺椅上,看著前方的趙磊和饒河裏在海灘上嬉戲玩鬧,而褚洵就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身邊,他最在意的幾個人全都全須全尾安安全全地陪在自己身側,周洛整個身心都在涼爽的海風裏放鬆了下來。 他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根煙,萬寶路的薄荷爆珠,薄荷的冰涼淡化了香煙的焦油味,整個口腔都彌漫著清新冰涼的氣息,即使身處炎熱的熱帶島嶼,也能夠讓人感受到絲絲涼爽,他喜歡這種獨特的口感,他也喜歡萬寶路。 曾有人說過,如果一生隻能抽一支煙的話,那他一定會選萬寶路,還有人說萬寶路代表的是男人的浪漫,周洛沒有那麽多裝逼的想法,他喜歡萬寶路的原因很簡單,抽著爽。 他用手夾著煙深吸了一口,淺灰色的煙霧順著飽滿的唇珠緩緩溢出,隨著麵前紫色的海灘升騰到橙色的天空中,正當他低下頭想再吸一口時,褚洵的臉突然在他眼前放大。 褚洵口中叼著煙湊到他嘴邊,用手指夾住煙嘴,低下頭對準了他口中正燃著的香煙,赤紅色的火焰在兩根交纏的香煙間跳躍了一下,褚洵手中的煙便點著了。 褚洵眯著眼吐出一口淺灰色的煙霧,薄荷糖味的萬寶路爆珠,是周洛放在桌子上的那盒煙。 “借個火,叔叔。”褚洵透過迷離的煙霧望向周洛。 周洛不動聲色地抬眼:“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褚洵忽然笑起來,又向他靠近了幾分,兩個人的鼻尖幾乎就要貼到一處,“叔叔,我已經成年了,我現在什麽都能幹了。” 說完了這句話後,褚洵便躺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口中叼著煙,不聲不響地抽了起來。 隨著他的撤離,周洛極速跳動的心髒這才稍稍平複下來,剛才他看似鎮定,其實在褚洵靠近來的那一瞬間他的心便開始劇烈地跳動,褚洵離他太近了,近得他連褚洵額頭上細小的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麽多年,他從沒和褚洵靠得這麽近過,當然除了下午在海中替褚洵人工呼吸那一次。 他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一天下來,連著兩次,褚洵都在有意無意間讓他心跳加速產生一些不該有的感受來,他覺得自己這樣很不正常,甚至有些齷齪。 褚洵是誰?是他恩人的兒子,是跟在他身前親手養大的小孩,他怎麽會對著褚洵產生異樣的感受?! 他想自己一定是太久沒開葷了才會這樣,真他麽的要瘋了。第7章 唇亡齒寒 那天晚上吃完晚餐周洛沒有和褚洵一起回房,而是找了個借口去了饒河裏的房間,一直到淩晨1點多才回去。 周洛回來的時候褚洵其實並沒有睡著,他躺在床上閉眼假寐,耳朵一直聽著外麵的動靜。 周洛回到房間之後並沒有直接進到臥室,而是先去陽台上抽煙。 萬寶路薄荷的煙味雖然不濃,但褚洵對這個味道太熟悉了,還是一下就聞了出來。 大概過了三隻煙的功夫,周洛才輕手輕腳地回到臥室裏,脫下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後,周洛帶著滿身潮濕的水汽躺到了褚洵的身邊,或許是害怕將褚洵弄醒,也或許是他忘了,這一晚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借給褚洵一隻手臂,供褚洵驅散夢魘。 第二天清晨周洛早早醒來,他昨晚睡得晚,醒來時臉上還帶著睡眠不足的疲憊,不過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去洗漱。 今天是他和麥家的當家人麥克約定好的日子,昨晚他提前讓趙磊替他和褚洵一人準備了一身西裝,洗漱完了後他走到床邊將褚洵喚醒:“小洵,起來吧,我們該出發了。” 褚洵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他剛睡醒,神情還有些呆滯,毛絨絨的頭發亂糟糟地窩在一處,睜著淺綠色的眼睛迷離地仰視著周洛。 這副樣子可愛極了,周洛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轉過身開始換衣服。 “椅子上那身西裝你一會兒換上,雖然你和饒河裏不用跟我過去見人,但到底是來人家的地盤上談事情,還是穿的正式些好,”周洛將身上的浴袍脫下,隨手扔到了沙發上,往身上套了一件白色襯衫,他的後背很寬厚,浴袍脫下時後背上那一道道指甲劃出來的紅印非常清晰,褚洵知道,那一定是昨晚饒河裏抓出來的。 周洛將襯衫的扣子一粒粒扣上,領口留了一粒敞開,熟練地打了一個黑色領帶,又用皮筋將及肩長發紮成了一個小揪,他下身光著,隻穿了一件白色內褲,俯下身將一個黑色的項圈一樣的東西套到了大腿上,黑色項圈兩端分別有兩個小夾子,被兩條細帶連著,他將那兩根帶子拉直,把襯衫的底端夾到黑色的小夾子上。 周洛皮膚很白,大腿上一根多餘的毛發也沒有,被黑項圈套住的那片皮膚很快泛出了紅,褚洵走過來,屈膝跪到他腿邊,用手圈住他腿上的黑項圈,抬起頭問他:“叔叔,這是什麽?” 褚洵神態乖巧,近乎虔誠地跪在地上仰視著周洛,他用手撫摸著周洛的大腿,熱燙的指尖過電一樣往周洛的體內源源不斷地輸送著電流。 周洛下身發緊,推開他的手,急忙將西褲穿上身:“襯衫夾,我動來動去習慣了,穿著正裝容易變形,用這個可以固定住。” 黑色的西褲很合身,貼在周洛修長勻稱的腿上,仔細去看,還能看見大腿部位套著襯衫夾的地方有些微的突起,大腿往上,飽滿的臀部被緊緊包裹在剪裁良好的西褲裏,曲線勾人,褚洵喉嚨發緊,低下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周洛換好衣服後便讓褚洵去洗漱,褚洵的速度很快,五分鍾不到就洗好了,趙磊給褚洵買的是和周洛一模一樣的白襯衫黑西裝,褚洵的身高和周洛相仿,不過他畢竟還是少年人,體型沒有周洛健壯,他將襯衣隨意往身上一套,沒有打領帶,領口處留出了三個扣子敞開,長褲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鬆,他在下麵配了一雙白球鞋。 明明是同一套衣服,他和周洛卻穿出了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也是有趣。 換好衣服後他們兩便到酒店的大廳裏和趙磊饒河裏碰頭,四個人開著車去了塔穀北麵的一個海灘。 塔穀處在洛城和希島的中間,一向秉承著中立的原則,兩頭都討好,兩麵都不得罪。塔穀麥家這一任的當家人叫麥克,年齡和周洛差不多大,是個十分有商業頭腦,處事非常圓滑的人。 麥克一邊和金家做毒品生意,一邊和希島做酒店賭場的生意,這些年來,麥家從不參與任何爭鬥,一門心思做生意掙錢,塔穀也在他們的手中成為了整座塔洛希島上最繁華的地方。 趙磊將車子停在了一處淺灘上便下了車,周洛扭過頭交代褚洵:“你和饒河裏一起在車裏等我,別出來。” 褚洵搖了搖頭,聲音低沉:“我不和他待在一起,我要和你一起過去,他們又不認識我,你就把我當成和趙磊一樣的馬仔不就行了,再說了,你們說的東西我也不感興趣,我就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說得好像我多願意和你待在一起似的!”饒河裏噘著嘴瞪了周洛和褚洵一眼,“嘭”的一聲甩開車門下了車。 周洛無奈,隻好帶著褚洵和饒河裏一起去見麥克。 麥克很早就到了,他沒有帶太多人,就帶了三四個保鏢,翹著二郎腿,躺在沙灘椅上捧著個椰子喝汁,見周洛他們過來,他忙笑嘻嘻地站起身一把摟住周洛:“周美人,好久不見,你可是越來越標致了,我們塔穀最漂亮的姑娘也沒你一半好看,我……” 他摟著周洛的肩膀還想接著調侃兩句,卻突然被人從他和周洛的中間硬生生擠開。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褚洵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用身體將他和周洛隔開。 “你誰啊?”麥克有些惱怒,扭過頭又衝周洛說:“這誰啊?” 周洛朝褚洵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將褚洵往前推開:“我新收的馬仔,不懂事,麥總別見怪。” 周洛難得對麥克這麽和顏悅色,麥克覺得自己倍兒有麵子,剛才那點不快轉瞬就沒了,他笑了笑,又對周洛說:“怎麽樣?這兩天在塔穀玩的盡興嗎?不盡興的話晚上我做東,帶你去玩點特別的,我這兒新開了一個會所,裏麵都是些沒開過苞的漂亮男孩兒,當然,肯定是沒你漂亮了,不過……” “我沒興趣,咱們還是談正事吧。”周洛坐到沙灘椅上,點燃了一根萬寶路,“金家上次在離港鬧事想必你早就聽說了,金龍那個老東西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你也知道,青幫現在不比從前,如果真的硬碰硬的話,未必能碰得過他們,我這次來就是想聽聽你有什麽想法。” 麥克笑了笑,捧起大椰子又喝了一口:“這是你們青幫和金家的恩怨,我能有什麽想法?” 周洛吐了口煙,說道:“麥克,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不愛繞圈子,離島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它在我們兩家的邊界上,你們麥家的出口貿易有一大部分都是從離港走,這些年青幫在離港給了你們多少優惠,不用我一一列舉吧,如果離港讓金家占了去,你覺得你們還能拿到這些好處麽?” 麥克笑著靠近周洛:“金家或許不會給我這麽多好處,但我也不能就為了這麽點好處就去得罪金家啊,你說是不是,周美人?” “中國有句古話叫“唇亡齒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青幫倒了,金家在島上一家獨大,你們麥家又能撐多長時間?”周洛推開他,往後靠到躺椅上,“麥克,你是聰明人,你既然答應和我見麵就說明已經做出了選擇,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麽?” “哈哈哈,周美人到底是周美人,怎麽這麽了解我呢,”麥克說完衝周洛伸出了五根手指,“離港的港口費降低五個百分點,我就幫你們一起守住離港。” 周洛沉聲說:“我之前已經給你降了10個點,你還要再降5個點,我也不用賺錢了。” 麥克勝券在握地笑道:“哎呀,有錢大家一起賺嘛,和氣生財是不是?” 周洛沉著臉一聲不吭,褚洵和趙磊饒河裏一起站在他身後看著他。 褚洵一直知道周洛辛苦,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周洛到底有多辛苦,每天不僅要麵對打打殺殺,還要跟這些腦殘的玩意鬥智鬥勇,就為了守住他們褚家的那點產業,想到這裏,褚洵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皺著眉頭緊緊盯著周洛的背影。第8章 相依為命 “成交,再讓你五個點,你派人守住塔穀到離港的通道,別他媽再讓金家的人跑到離港撒野了。”周洛沉聲說道。 麥克興高采烈地站了起來:“哈哈哈哈,周美人果真爽快,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 “別他媽叫我周美人!操!”周洛瞪了他一眼,轉過身便要走,麥克得了好處跟個傻逼一樣在他身後笑個不停。 這時安靜的沙灘上突然傳來十來聲刺耳的刹車聲,很快便從四麵八方衝過來幾十號人將周洛他們團團圍住。 趙磊跳到周洛身前,將周洛擋在身後,衝著麥克怒罵:“麥家老二,我操你媽,你陰我們?!” 麥克也慌了,他為了表示誠意今天特意沒有多帶人,就帶了四個貼身保鏢過來,他也不知道這些人是誰啊:“誰他媽陰你們了?我在塔穀陰你們,我有那麽傻嗎?老子也不知道這些人是誰。” 麥克說完後,便悄無聲息地退到一個保鏢身邊,小聲說:“快他媽去叫人!” 人群從中間分開,金老五和另外一個尖嘴猴腮的人一起走了出來。 周洛見到這兩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兩個手下敗將。” 金老五瞬間炸毛,跳起來就罵:“誰是你手下敗將?!我那天是不小心被你陰了,今天我四哥也來了,周洛你他媽別想跑,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你四哥,你四哥算個幾把?!”周洛冷笑道:“你問問你四哥他那顆金牙是怎麽來的?那他媽是被我一腳踢碎了之後重新鑲的。” “你放屁!”金老五喊道。 這時金老五身旁那個尖嘴猴腮的人突然說道:“別跟他們廢話,直接滅了他們。” 這人就是金老四,金老五的哥哥,以前和周洛交手的時候周洛一腳將他的大門牙給踢碎了,從那以後他就恨死了周洛。 周洛沉著臉往後退了幾步,對饒河裏說道:“帶褚洵去車裏躲著,不管發生什麽都別出來。” “我不走!”褚洵叫道。 周洛壓低聲音吼他:“我的話你不聽了?!” 褚洵還是不肯:“我不走!!” “操!”周洛抬腳將褚洵往前踹,“趕緊給老子滾,饒河裏你他媽聾了?快帶他走。” “哦……好……好……”饒河裏被周洛吼懵了,拖著褚洵便往車那邊跑,“你快跟我走……你在這是拖累他們……” 周洛剛吼出那一聲的時候,金老五金老四便帶著幾十個人衝了上來。 這些人是有備而來,人人手裏都拿著砍刀,周洛這邊隻有趙磊和他兩個人,再加上麥克和三個保鏢,總共也才六個人,金家那些馬仔潮水一樣舉著砍刀就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