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清楚那把琵琶價值的商人,又是為什麽不願意讓他們見見那把琵琶。  他以為,商人都會為了自己藏品增添了傳奇經曆而感到高興才對。  終於離開了弗利斯的別墅,鍾應出聲說道:“弗利斯可能知道什麽,所以在找借口……”  “不,他是一個混蛋!”  莎拉情緒無比激動的打斷他的話。  走出別墅後,她不再掩飾自己的厭惡,“他經常騷擾我們的樂手,無論男女,他都想約他們出去。還經常做出一些人神共憤的事情,我了解他!”  她咬牙切齒,“剛才如果不是樊先生提出離開,他絕對會拆掉琵琶,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此惡棍級別的形容,著實震撼了鍾應。  他正想詢問一下弗利斯做過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突然,旁邊衝出了熟悉的身影。  在拍賣行圍追堵截過的記者們,竟然準確的出現在他們麵前。  白色閃光燈哢嚓直響,伴隨著記者們激動又快速的德語。  “張團長,您今天剛去過拍賣行,為什麽會立刻拜訪弗利斯先生?”  “您到這裏來見弗利斯先生,是否和今天的天價拍品有關?”  “所以那一千萬歐的琵琶,真的是弗利斯買下的嗎?”  莎拉正在氣頭上,聽到記者的問話,瞬間不管什麽保密什麽原則,張口說道:  “是的,弗利斯花一千萬歐買下了那把琵琶。你知道他買回來做什麽嗎?他居然要拆掉如此寶貴的樂器,用琵琶雕花木板去修理他廉價的木抽屜!”  “我代表奧地利藝術樂團強烈譴責他——”  她衝著記者鏡頭,毫不回避的說道:“他就是個糟蹋樂器的混蛋!是藝術的罪人!”第18章   維也納第二天的樂報新聞, 翻開就能見到莎拉憤怒的表情。  她漂亮的黑色長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眼睛凶殘的瞪著,怒斥著弗利斯為富不仁。  甚至連新聞的標題都直接引用了她的原話——  弗利斯, 糟蹋樂器,藝術的罪人!  這樣的新聞, 在熱愛音樂的維也納引起軒然大波。  莎拉的斥責獲得了眾多音樂家支持, 無數不願透露姓名的音樂家表示:樂器就是我們的生命, 弗利斯的做法令人憤怒。  當然, 這個“支持”是報紙上寫的。  鍾應翻看著樂報,對記者們的效率歎為觀止。  他們不僅配上了莎拉照片, 還將唐代琵琶的照片列在一旁,詳細的闡述了這把偉大又曆史悠久的樂器, 即將在弗利斯手上遭遇什麽。  在他身旁, 奧地利藝術樂團團長鮑勃, 已經崩潰地揮舞著報紙, 痛苦的說道:  “莎拉,弗利斯好歹是我們樂團的資金提供者, 你說話應該看看場合, 委婉一點。”  “我沒有錯!”莎拉大聲反駁他, “弗利斯就是個混蛋!”  說著,她看向鍾應,尋求支援,“小應, 告訴我,那把琵琶有多珍貴?”  鍾應收起報紙, 立刻回答道:“它是唐代製成的彈撥樂器, 已經有一千多年曆史了。”  “一千多年, 鮑勃。”  莎拉聲音痛心疾首,“維奧當小提琴拍出兩千萬美金,它也隻是1741年的樂器,才不到三百年。一千年啊,鮑勃!”  鮑勃一邊心疼樂器,一邊心疼金主,糾結的妥協道:“好吧,一千年!該死的一千年!”  “我不管了,讓弗利斯自己去解決那些討厭的記者吧。”  等團長離開,鍾應才悄悄拿著報紙,好奇的問道:“張姐,你覺得弗利斯會怎麽辦?”  莎拉回答道:“誰知道呢?也許他會開個新聞發布會。”  事實證明,莎拉真的非常了解弗利斯。  樂報報紙發售當天晚上,這位有錢的商人就召開了一場隆重的新聞發布會,如同作秀一般親自登台。  “朋友們,我不知道莎拉對我有什麽誤會……”  他神情鄭重,語氣悲傷,“但我保證,我絕不是什麽錢多得沒處燒的惡棍,我是一個好人。”  “我拍下那把琵琶,並不是為了毀掉它,而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毛特豪森集中營解放紀念日,做出我應有的貢獻。”  “無論我是作為一個猶太人、還是作為一個奧地利人,我都會永遠記住這個偉大又幸運的日子。”  “所以,我將邀請奧地利最優秀的樂團,用這把唐代琵琶,為集中營解放76周年,奏響哀悼曲。”  弗利斯的話,原封不動印在了報紙上,仿佛是他和莎拉的對話。  鍾應翻開奧地利的樂報,就像在看奧地利人的連續劇,精彩不斷,還能連上劇情。  “為什麽他要用琵琶給集中營解放演奏?”  鍾應詫異無比的問師父,“他是民樂愛好者嗎?”  “也許隻是他的一個借口。”樊成雲翻看報紙,他一直在想辦法再聯係弗利斯,但這位商人仿佛知道他會尋求別的途徑,竟然完全拒絕了全部的會麵。  報紙上關於毛特豪森集中營的討論,遠遠超過唐代琵琶。  因為那是奧地利人的曆史傷痛,超過二十萬的猶太人和無家可歸的人,都被殘忍的抓了進去,多數失去了生命。  無論是紀念解放,還是舊事重提,都泛著悲傷與沉痛。  他歎息著放下報紙,看著鍾應。  “這個人的想法,不能用常理推斷,我甚至覺得,他可能並不認識我,才會說出聽過我在日本舉辦過音樂會的話。”  鍾應也這麽覺得。  因為師父並沒有在日本舉辦過音樂會,弗利斯卻說得十分肯定。  鍾應和樊成雲已經不指望能夠從弗利斯身上獲得消息。  但莎拉無比高興,給他們打來了電話。  “太好了,弗利斯竟然真的回心轉意了。”  她保證道,“隻要他將琵琶送到樂團來,我會立刻通知兩位。”  莎拉語氣非常樂觀,鍾應卻覺得事情不會那麽容易。  毫無疑問,奧地利最優秀的樂團,必定藝術樂團。  可弗利斯的態度,怎麽想都不像按照常理出牌的慈善家。  果然,第四天,鍾應再翻開樂報,看到了維也納連續劇的後續。  弗利斯與“奧地利最優秀的樂團——維也納之春”的團長,親切握手。  照片清楚明晰的刊登在報紙上,還寫出了他叮囑維也納之春,一定要為琵琶挑選合適演奏者的殷切期望。  鍾應的報紙還沒讀完,就聽到了莎拉高亢的怒吼——  “那不可能!”  莎拉大聲質疑,“維也納之春不過是成立區區四十年的小樂團,憑什麽被稱為奧地利最偉大的樂團?!”  鮑勃同樣氣憤,“我就說你不要得罪弗利斯!他肯定懷恨在心,故意要這麽做,這是對我們的侮辱!”  兩位團長的話,瞬間得到了全體排練成員的認同。  “團長,我們不能忍受弗利斯的胡亂吹捧,藝術樂團才是奧地利最優秀的樂團。”  “我要去和維也納之春決鬥!他們的小提琴手曾經是我的手下敗將,怎麽可能比我更優秀。”  “要知道,當初維也納之春給我發出邀請,我根本看都不看一眼,我不允許他們自稱奧地利最優秀的樂團!”  鍾應沒想到,會見到整個樂團群情激憤的樣子。  他和師父安安靜靜坐在台下,看到的不是樂團排練,而是樂團起義。  “師父,這怎麽回事?”  鍾應對藝術樂團知之甚少,求助身邊人生經驗豐富的導師。  樊成雲聽他們吵吵嚷嚷,思考片刻,說道:“藝術樂團跟維也納之春有矛盾。”  鍾應點點頭,表示自己看得出來。  樊成雲皺著眉,又說,“這矛盾還不小。”  鍾應驚訝的看向師父,懷疑師父也不知道。  “不如我們問問?”鍾應提議。  樊成雲點點頭,揚聲問道:“莎拉,你們和維也納之春熟悉嗎?”  “那當然!”  莎拉擲地有聲,表情鏗鏘堅毅,聲音響徹音樂廳——  “我們獲得奧地利音樂劇院獎的次數,遠遠超過維也納之春,我們才是奧地利最偉大的樂團!”  鍾應聽出來了,矛盾確實不小。  一句熟不熟的問話,都被莎拉抬出獎項自證,狠狠踩踏維也納之春,足見弗利斯這一招的精準狠辣。  之前出於禮貌幫忙的樂團,已經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們甚至排練不下去了,成員都在等待著團長和副團長為他們的榮譽出頭,糾正弗利斯和樂報的錯誤觀點。  琵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必須是奧地利最優秀的樂團。  鍾應待在維也納,每天翻開樂報,都能感受到這個國度對音樂的認真和熱情。  “最優秀”的top 1稱號,竟然不僅僅是藝術樂團的痛點,還是音樂協會、音樂學院輪番上陣討論的熱點。  他們在報紙上,根據弗利斯自行敲定奧地利音樂王座的行為,學術的討論商人是否在用金錢腐蝕藝術,用金錢潛移默化高貴的音樂。  每一天,鍾應都能在報紙上看到連續劇的高潮迭起,感受維也納熱鬧的人文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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