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其實需要微微抬頭,明崢很高。 雖然比自己小兩歲…… 但這是一個學過武術,身材很好,對自己有性吸引的成年男性。 鄭觀語不得不承認,明崢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氣場…… 有時候確實會給自己壓迫感。 “你叫我什麽?” 明崢平靜道:“我叫你鄭觀語。” 這語氣。 鄭觀語都給氣笑了:“論年紀論資曆,你都該喊我一聲鄭老師,燕茂沒有教過你禮貌嗎?” 明崢搖頭:“沒有,他隻教我怎麽拍戲。” 鄭觀語看上去更生氣了,直接甩了句:“你別跟我沒大沒小的!” 似乎是不想多費口舌,說完鄭觀語直接轉身大步上了房車。 …… 第一次聽他用這種音量說話。 明崢覺得他生氣的樣子特別新奇,看上去不那麽裝模作樣,束手束腳,很是生動。 看君子跳腳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明崢連忙追上鄭觀語的助理阿麥,塞了幾顆橄欖過去道:“麻煩給鄭觀語,轉告他,吃了可以解氣。” 阿麥被他對鄭觀語不太禮貌的稱呼震驚了,看著手裏的橄欖,一臉茫然地道:“…… 可以解氣?” 明崢點頭:“嗯,記得要盯著他吃完。” 以為那兩顆橄欖會讓鄭觀語跟自己鬧幾天別扭,明崢十分期待看到一個暴躁的鄭觀語,可意外的是,第二天到片場的時候鄭觀語又恢複了往日淡然的樣子,還微笑著跟他打招呼,說:“下午好。” 明崢心說又開始了,又變成君子了。 君子沒意思,無聊。 明崢拉了個小凳子坐到他邊上,也沒有閑談的心思,坐下了就開始發呆,看劇組的人布景,準備。 鄭觀語淡定地在邊上坐著,沒提昨天發生的事。 他倆也不對戲,因為今天的戲他們之間沒有對話。兩人一人坐一邊,各自發了會兒呆,看上去居然還挺和諧。 過了會兒,鄭觀語先打破沉默,問:“你今天不用抽煙了吧?” 明崢點頭:“嗯。” “你會不會染上煙癮?” “不會,我討厭煙味。” 又沉默了幾秒,阿麥跑過來遞劇組煮的酸梅湯給鄭觀語。 鄭觀語接過來,遞給明崢,說:“你喝吧,我不太渴。” 明崢說了句謝謝,在阿麥奇怪的注視下把那杯酸梅湯接過來,慢慢喝了一口。 阿麥隻能鬱悶地走回去重新幫鄭觀語拿酸梅湯。 沒喝上幾口,鄭觀語沒頭沒腦地給他來了句:“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明崢偏頭看了他一眼:“不是很相信。” 鄭觀語一本正經道:“我還挺相信的。可能是電影演太多,演過太多莫名其妙的愛情,就覺得一見鍾情很正常。” 看上去很慎重的一個人,居然相信一見鍾情。 “我可能沒你情感豐富吧,一直不太懂情情愛愛的,有點慢半拍。" 明崢道,“當時試鏡,李導跟我聊,問我怎麽看待陳舟對高小羽的感情,我當時答,感覺陳舟好像很喜歡高小羽,但又好像隨時可以放棄。我以為我答得很糟糕,他會不滿意,但聊完之後,他說我很適合演陳舟。我問過他為什麽,他告訴我,因為我不還明白感情,他要我那種迷惘的感覺。” 鄭觀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奇怪地問:“你沒談過戀愛?” 問完他頓了下,意有所指地道:“我指的是,談戀愛,不是和燕茂那種。” 又來了。 明崢有點不耐煩,索性回了句:“燕茂怎麽了,你很看不上他的行為?你當時不也想潛規則我嗎,和他有什麽區別呢。” “……” 明崢淡定地和他對視:“現在回答你剛剛的問題,以前有過女朋友,不過我都被甩了,對方說和我在一起沒安全感,感受不到我的愛。” 鄭觀語:“哦。” 明崢隨意問:“你呢,潛過幾個了?” 鄭觀語懶散一笑:“我在電影裏愛夠了。現實裏,就追過你。” 明崢:“……” 他其實不太信鄭觀語會單身那麽久,當時說要捧自己的時候不是挺熟練的嗎,誰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幹那種事。 但看鄭觀語的表情,又覺得還挺真誠的。 不過,他是演員,有演的可能性。 明崢覺得此事存疑,在心裏劃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們默契地把那個話題終止了。 鄭觀語發了會兒呆,心不在焉地問:“你覺得這幾天會不會下雨?看天氣預報說沒有雨,我又總覺得該下了。” 語氣其實有點像自言自語。 明崢抬頭看了看藍得有些過分的天空,答道:“感覺還要憋幾天。” 還不到時候。 沒聊幾句,副導演頂著一頭汗過來叫他們,說拍攝要開始了,讓先過去走戲。 他們調整好表情和情緒,一同站起來,在很短的時間裏從明崢,鄭觀語,變成陳舟,高小羽。 這場戲拍的是第二次見麵。 高小羽從學校下班後回家。 在路上,他隔著一條街,看見了似乎是同樣下班回家的陳舟。 對方穿著那個茶廠灰色的工作服,走得很快,步子很大。 他跟這裏的人走路的姿勢、速度都不一樣,身上有種不屬於這個邊緣小鎮的氣質。 對方沒有往家的方向走,他提著一袋橙子,往另一個方向走著。 高小羽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提著的那袋橙子,沒思考多久就跟上去了。 高小羽小心地跟著,看見陳舟進了一件破舊的理發店。他在陽光下勾著背,思考了很久。 他猶猶豫豫地,在陽光下等,等,等。 最後他走進了那家理發店,腳步有些沉重,像是踏入一種自己選擇的命運一般。 走進去,他看見陳舟正閉著眼讓一個染著黃頭發的理發師給他推鬢角。 高小羽對邊上抽著煙的店員道:“我剪個頭發,不洗了,你直接給我剪。” 說話時他一直盯著那邊看陳舟一直沒睜眼。 那店員說:“不洗的話我不好給你剪啊,衝一下吧。” 高小羽有點怕自己洗完頭陳舟就走了,有些為難地道:“那你快一點。” 洗完頭,站起來回到鏡子前準備理發的時候,他發現陳舟已經走了。 可能根本就沒看見自己。 高小羽閉上了眼,讓店員給自己剪其實並不長的頭發。幾秒後,他睜開眼,盯著鏡子裏的自己,表情說不清是失望還是解脫。 剪完頭發,高小羽一個人慢慢地回了家。 天氣很熱。麵前的建築、人影、樹幹似乎都在視線裏微微彎曲,是會讓人意識麻痹的高溫。 一個長鏡頭追著高小羽飄浮的腳步回了家。 在樓下,他接到了一通電話。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說:“喂,小羽。” 高小羽不太願意搭理的樣子,不耐煩地答:“我說過了,沒有事不要打給我。” 那男人也不在乎他的不禮貌,說:“小羽,爸爸最近遇到點麻煩,你一個人小心一點。” 高小羽皺了皺眉,他表清突然變得十分不悅,壓著聲音對電話道:“你遇到麻煩跟我有什麽關係?你做的髒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他頓了下,深呼吸,“你別再打給我!” 那邊沉默了幾秒,有些無奈道:“爸爸是關心你!” 高小羽衝著手機吼道:“別再打給我!!” 他掛斷了電話,看著手機失了會兒神。 接著他閉了閉眼,煩躁地揉了揉頭發,隨後才提步上樓。 他心情很不好,看上去還有些心不在焉,剛剛剪過的、洗過的頭發此刻沒了形狀,沾了汗,被揉得亂糟糟的。 他走到樓上,找出鑰匙打算開門,接著眼前看到的一幕讓他睜大了眼。 門把手上掛了一袋橙子。第16章 這天鄭觀語來片場很早。 去得早就注定閑,他無所事事地把今天要拍的戲過了幾遍還剩很多時間。 坐了會兒,他看見幾個工作人員湊在窗戶邊抽煙,他閑著慌,索性走過去跟大家聊天。 李誌元的這個團隊天南地北哪兒的人都有,在片場大家常常是各地方言、英文、普通話混著說。鄭觀語走過去的時候,聽見攝影師和場記正在研究高小羽家的窗簾,講的是粵語。 高小羽家的窗簾是有些舊的暗紅色。攝影師抽著煙說,這個顏色黃昏時拍出來非常好看,像欲望的顏色。 倆人就窗簾顏色的藝術性展開了一番討論。鄭觀語抽著煙靠在窗台上聽他們講了會兒紅色,無聊地去打量窗外。 其實沒什麽好看的,這地方給人的印象就是簡單潦草。 街上會有很多穿著各異民族服飾的人背著背簍沿路叫賣。他們總是在兜售鄭觀語覺得好奇的東西,沒見過的花、水果、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