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  “所以我一直在找他,你看,我不就是找到了嗎?”  吳翰看著燃燒的火苗將紙錢吞噬幹淨,明明滅滅的火光中,他的側麵格外陰森。  說著說著,吳翰對著站在墓碑前的張懷遠微笑道:“你說是吧,懷遠?”  張懷遠點了點頭,紙錢上燃起的火苗襯得他臉色有些發白,他強裝鎮定看著吳翰站起來,男人在陰森森的墓園中繼續漫不經心道:“我說過,要是我找到了弟弟。”  “這座墳和墓碑也就沒有存在了必要。”  吳翰微笑著對麵前的張懷遠輕輕道:“要是不是我弟弟。”  “那麽這座墓園也會多一座墳,就當是陪我弟弟了。”  “你覺得怎麽樣?”  張懷遠看著在陰影中滿是戾氣的男人,不敢確定吳翰這個瘋子說的話是真還是假,隻咬了咬唇,權當作不不知情的狀態,在吳翰麵前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果然外界傳言得不錯,吳翰性格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手段強硬狠辣得讓人膽寒。  吳翰笑了起來,低聲溫柔道:“是個好孩子。”  張懷遠仿佛像是行走在鋼絲線上的賭命著,他望著麵前吳翰,一個跟他同父異母,本應該憎惡他為私生子的男人,但他對著他笑了笑靦腆輕聲道:“以前我做夢都想要個哥哥。”  “沒想到長大後竟然能夠實現。”  吳翰笑了笑,沒說話,隻掐了煙,淡淡道:“我也沒想到能夠在這時候找到我弟弟。”  張懷遠這個人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物證也太過完美,不管是當年的鄉下人親口說的對詞,還是親緣鑒定結果,又或者是過往經曆,都是完美得無懈可擊。  但是吳宗盛再怎麽隱藏勢力,如今被他打壓得都隻是強弩之末,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將掃尾掃得如此幹淨的人送到他麵前。  若是吳宗盛的勢力有這樣的掃尾能力,就絕不會被他打壓得那麽狼狽,早就能在以前博弈之中翻盤了。  而麵前這個麵容清秀的黑發男生的經曆,跟他想象中受苦的弟弟經曆幾乎一樣。  從小到大沒有什麽人疼愛,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看到別人家父母會羨慕,看到別人家的兄弟姐妹也會羨慕  因為想上s大的某個專業,咬咬牙才來到了s市,來到s市後,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卻連想家都不敢說。  因為他覺得自己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沒有家的。  不管是從感性上來說還是理性上來說,張懷遠的出現幾乎就是吳翰幾年前每個夜裏都會夢到的美夢。  在機緣巧合下,他認回了他的親弟弟,萬幸的是他的親弟弟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健健康康的,能夠站在他麵前,笑著叫他一聲哥。  這樣的場景幾乎是吳翰成年後灰暗歲月中的為數不多的美好寄托之一。  如今一切都實現了,所有的邏輯鏈都完美地契合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弟弟就站在他麵前,靦腆笑著笑著他哥。  可吳翰卻在離墓碑不遠處地方不知怎麽就頓住了腳步,偏頭望向了墓碑一眼。  帶著寒意的夜風將紙錢灰燼吹散,風吹過林梢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哀戚。  林梢晃動,哀戚的風聲聽得莫名其妙地就心口發疼。  但那個常年來此祭拜的男人隻是微微頓住腳步,便轉回頭帶著張懷遠從墓園一步一步地離開了。  ---  隔天,s市機場,穿著牛仔褲和短袖的金發男生帶著墨鏡,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拉著行李箱。  手機那頭是不斷的狂轟濫炸,米迦羅嘖了一聲,低頭看著屏幕上的車隊經濟人的來電顯示,懶洋洋地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就聽到那頭像是機關槍一樣急速道:“米迦羅,我們發了郵件,但是楚他沒有任何回應。”  “這足以證明楚對我們沒有任何想法。”  “我們還有車手艾德理安·波頓或亞科斯·伯尼,他們都是非常不錯的人選,經驗豐富,我想你需要考慮的是他們。”  車隊經理人對著電話那頭任性的小少爺歎了口氣道:“而不是親自提著行李去找他。”  米迦羅摘下墨鏡,眯著眼望著來來往往的人流,懶洋洋道:“我想我隻是過來休息而已。”  “或者順道找找我的老隊友敘敘舊。”  米迦羅稍稍站直了身子,在人群中顯得格外挺拔高大,他滿意地帶上了墨鏡,對著電話那頭的車隊經理人敷衍了幾句後,便愉快地掛掉了電話。  他麵目深沉地站在原地好幾分鍾,揣摩著自己的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身高都屬於偏高時,米迦羅格外欣慰。  隔了那麽多年,米迦羅依舊記得那個黑發黑眼的華國小男生摘下頭盔後跟他淡定說:“在我們老家,大家都是長那麽高。”  “你以後長大了別去,我怕你在我老家會哭得很大聲。”  那時候正巧米迦羅發育晚,正巧比黑發黑眼的吳楚矮上小半個頭,聽完後他滿臉驚恐對著管家連比帶劃,嚎了差不多一下午才被管家安慰好。  但是今日下飛機一看,米迦羅十分滿意自己的身高在s市屬於偏高那一類。  拖著行李箱慢悠悠走著的米迦羅想到剛才電話那頭車隊經紀人跟他說電話,就微微眯起了眼睛。  吳楚不是傻子。  不可能對他們車隊發給他的郵件視若無睹。  除非米迦羅明天睡醒就知道吳楚是他同父同母失散多年的親弟弟,他父親感動震驚之餘,大手一揮,又買下一支車隊的車手席位。  不然吳楚壓根就能夠比簽下曼斯特車隊合同更好的方法回到賽場上。  華國賽車環境還處於起步階段,而且看吳楚在國外那麽多年的表現來看,他不像是大家族中那些能夠砸錢買得起車隊富豪之子。  最重要的是吳楚最後兩年跑出那樣糟糕的成績,沒有哪個車隊願意去理解他到底是不是用爛車跑了第九,也沒有哪個車隊願意去了解他所處的車隊資源分配不均勻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在圍場中很殘酷,賽車與政治與金錢糾葛,像吳楚這樣的車手,成績對他們有多重要就不言而喻了。  而吳楚簽下曼斯特車隊合同,作為他米迦羅的二號車手,是吳楚目前回到賽場上最好的辦法。  所以吳楚不可能會無動於衷,毫無動靜,除非他放棄了他的賽車事業。  但那個黑發黑眼少年駕駛時那與生俱來的速度感告訴米迦羅,他是不可能放棄。  他們是一路人。  他們的理想也幾乎是所有賽車手的理想。  哪怕隻有十支車隊,全世界隻有二十個車手席位。  他們的目標依舊是世界冠軍。  *第29章   桐南山路老小區樓下,停著一輛黑色車子,司機站在黑車旁低頭看了看表,心底有些納悶。  沈秋澤如果當晚宿在桐南山這個老小區,第二天必然是保持著某個時間準時下樓,但是如今超過這個點快半個小時,男人還沒有下樓。  這件事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許是平常,但放在沈秋澤身上多多少少有些罕見。  司機放下表,再抬眼時才看到男人冷著張臉出了樓道,看上去心情並不怎麽好。  “今天早上看到有人附近嗎?”  車子發動後平穩地行駛幾分鍾後,坐在車後座的男人忽然低沉問道。  聽到沈秋澤這句話,司機立馬打起了精神,仔細地極力回想著小區附近是不是有什麽人混了進來,過了好一會,他才謹慎道:“目前早上還沒有可疑的人在小區附近。”  司機帶著點顧慮道:“但是這個小區比較老舊,攝像頭安保並不完善,對您的安全不是很有保障,我建議您再抽調一些人……”  司機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男人打斷淡淡道:“不用。”  司機被打斷後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想到沈秋澤的性格便又閉上了嘴。  坐在後座的沈秋澤雙手交叉在腹前,眉眼間帶著點陰鬱偏頭望著車窗外不斷掠過的場景,想到昨天拽著他領子的吳楚紅著眼,對他冷冷道:“老子明天拿飯去喂狗都不會再拿來給你。”  今日吳楚果然沒有再給他送任何東西。  就算他早上站在屋子發玄關處整整站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也沒有聽到門外有任何動靜。  不是來晚了,是壓根就沒來送。  沈秋澤垂下眼,寶藍色袖扣泛著冰冷的光芒,他靜靜盯著那枚寶藍石袖扣,仿佛看到了死寂冰冷的大海,胸腔中一股海水倒灌進感官的窒息感重新回來。  他唇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漠然抬頭,望著窗外晨曦的光,周身氣息冰冷。  心底那塊被撬開的地方,重新被密不透風的泥沼纏繞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  “這什麽玩意?”  剛起床頭發亂糟糟的吳楚盯著廚房中炒鍋中的一團黑焦東西沉默了一下,轉頭望著站在他旁邊一副若無其事的男人。  男人袖子挽到了手肘處,半響都沒說話,等到吳楚盯著他足足一分鍾後,他才道:“不記得了。”  “好像是土司片?又好像是火腿腸……”  殷縉偏頭咳了咳道:“放的東西太多了,不記得了。”  吳楚將鍋頭放在洗碗池中,開著水龍頭,看著那團黑乎乎的東西隨著水漂浮在鍋頭中,冷不丁道:“吃得還挺豐盛的嘛。”  他拿起鍋鏟將那團黑乎乎的東西鏟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漠然道:“能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嗎?”  “讓你大早上的就進廚房想毒死我?”  殷縉喉嚨動了動,沒敢說是因為吳楚沒一大早就咣當咣當在廚房給小白花做飯,他路過了廚房瞧見了心情好。  又在開冰箱時見著了雞蛋,不知怎麽地就想起了昨天吳楚靠在沙發上偏著頭睡覺時的困倦樣子,鬼使神差地把雞蛋拿在了手中去了廚房。  等殷縉回過神來,廚房中的鍋已經冒著黑煙,吳楚睡眼惺忪地聞著味起床了。  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殷縉若無其事道:“想換個口味。”  吳楚將處理好的鍋衝了一遍水,聽到這話後,詫異地回頭盯著男人,過了好一會才感歎道:“您他媽是真敢吹啊。”  說得好像吃了那玩意不死人一樣。  看著殷縉處理著爐灶上的狼藉,吳楚瞥了一眼然後嘖嘖道:“你最好現在就祈禱你以後的老婆會做飯。”  不然這兩口子遲早要把廚房給炸了。  殷縉擦拭著灶台,冷白的手背在一片汙漬中格外明顯,他不急不慢道:“要會做飯到什麽地步?”  吳楚嘀咕道:“又不是我老婆。”  他想了一下後,大大方方對男人道:“能吃就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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