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滿意。” 徐奕:“...?” “我們是老相識了。”思索幾秒後,周達非決定向徐奕戳破這層窗戶紙。 徐奕:“???” “你跟邵嶼趙無眠他表弟是叫這名字吧。”周達非從兜裏拿出手機,“你跟邵嶼是大學室友,你們學校跟我們學校就隔一堵牆。” “你上大學的時候都沒來我們學校看過話劇?” “當年我和趙無眠可是並稱話劇社兩大台柱子。”周達非打開一個話劇社的宣傳推送,把手機遞給徐奕,“我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最後一場年度大戲,簡直載入校史。” 徐奕疑惑地拿起手機看了看。周達非打開的是他在校期間最後一場話劇《盲人的假麵》的謝幕宣傳照。 當時周達非任導演,趙無眠任編劇並男扮女裝反串女主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這也是周達非相當引以為豪的一段導演經曆。 “這,這,這是,”徐奕的眼睛倏地睜大,顯然是對女裝的趙無眠極其驚訝。 “趙無眠。”周達非笑了,“看不出來吧。” 然而徐奕持續性目瞪口呆,甚至認真端詳起了趙無眠的那條裙子。 周達非覺得有些訝異,“你接受程度這麽低的?” “這條裙子...?” “這條裙子是我們當時專門給趙無眠定製的,”周達非懷疑徐奕是看出了些什麽,“後來戲演完趙無眠自己花錢給買回去了。” “.........” 在徐奕漫長的沉默中,周達非把手機拿了回來,“所以呢,我跟你們的編劇磨合,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檔期嘛,開年之後那幾個月也沒事。” “但是,我就一個問題。”周達非神色一正,認真道,“宣傳片這事兒你真能做主?” “能啊...”徐奕一個激靈,“怎麽了。” “我怕我合同簽了片子拍了,你們ceo跑出來不給錢還找我麻煩啊。”周達非像個痞子一樣靠到椅背上,“你們ceo,江一則,是吧。” “簽合同需要他批準嗎?” 徐奕沒有對周達非反常的提問表現出過多的疑惑不解,他邊聊還邊在手機上戳戳點點,周達非猜測他是在打聽什麽,或者是跟江一則商量。 江一則今天早上沒來上班。 這是周達非環顧一周後得到的結論。trn還是一家創業階段的公司,跟裴延的摩天大樓完全不能比,隻在cbd租了一層樓。 的確是很需要做做宣傳了。 “怎麽樣?”過了會兒,周達非見徐奕似乎打聽完了,主動道,“我是很有合作誠意的,現在就看你們的意思了。” “呃...”徐奕頓了頓。他正要開口之際,前台傳來嘀的一聲。 周達非回頭掃了一眼,發現是江一則來上班了。 江一則是趙無眠的前男友,也是周立群的得意門生,從前周立群沒少拿他對周達非耳提麵命。 江一則很聰明,能力極強,本科修了金融數學計算機三個專業。他是那種乍一看令人如沐春風,實際上卻高度精致利己的人,與人人都愛的小王子趙無眠形成了鮮明對比。 今天,江一則日上三竿才來上班,作為一個創業公司的ceo,這很不稱職。 “喲,好久不見啊。”周達非主動站起來,“我還以為你聽說了我今天要來,特地不來上班了呢。” 江一則看見周達非也顯然不可能湧現什麽美好的回憶。他麵無表情地看了徐奕一眼,像是在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周導來談宣傳片的合同。”徐奕也站了起來。 “還講了下他和我們的編劇趙無眠很有舊交的事。” “另外,”徐奕意有所指道,“周導還表達了他對於幹完活你不給他工錢的擔憂。” “我對此有點好奇。” “.........” “不會的。”江一則開口極其官方,搞得好像他是個正經人,“周導演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我們是正規企業,一切流程都是合法合規的。” “……” 可能負責宣傳片事宜的真的是徐奕,江一則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廢話後就離開了。 周達非和徐奕倒是聊得很好,當下就簽了合同。他還拿了趙無眠已經寫好的劇本,約好過幾天跟趙無眠商量細節。 離開前,周達非特意叮囑徐奕,先不要跟趙無眠說。 從trn出來後,周達非總感覺忘了什麽。走了幾步後他才想起來,自己現在還簽在裴延的公司。 由於過幾天要跟趙無眠見麵,周達非這幾天不打算回上海。於是他給裴延公司經紀部門的負責人打了電話,把簽約資料的電子版傳了過去。 走個流程的事,周達非對此倒不是很擔心。 和趙無眠見麵那天,正好又是平安夜。 約的是下午,周達非習慣性早到,午飯時間剛過就到了。他進trn的時候裏麵一副劫後餘生兵荒馬亂的樣子,很有創業公司的風範。 趙無眠還沒來,周達非又不太喜歡這種冰冷的商業氛圍。正巧有個可憐的實習生被安排一人下樓買十幾杯咖啡,周達非就說自己也一起去。 “你下單了嗎?”周達非問。 “還沒。”實習生搖搖頭。 “那再加一個超大杯熱的焦糖瑪奇朵,一個黑森林,一會兒單獨裝。”周達非說。 午休時間星巴克人很多,等待時間也長。周達非找了個空位,邊等邊翻看趙無眠寫的劇本。 這個劇本沒什麽問題,隻是趙無眠應該是拿它當普通宣傳片劇本來寫的。而周達非想做一個真正自我的、具有藝術性的宣傳片,那麽這劇本就得改。 緣分是個很神奇的東西。五年前的周達非在平安夜獨自搭上北京開往上海的高鐵,前路迢迢一切未卜,當時隻有趙無眠一人送行; 五年後又是同樣一天,周達非談不上衣錦還鄉,卻也是今非昔比。他又回到了最初起步的地方,進行藝術上的自我溯源。 而他和裴延簽的那個約,再過幾天也就到期了。 “趙學長!”坐在周達非身旁的實習生忽然站了起來,還衝門口揮手。 周達非一個回頭,隻見門口玻璃門開開合合,來往的人群中有一個卓然獨立的身影。他身上自帶一股令人心生神往的氣質,桃花眼白皮膚,眼底沉靜溫良,讓人想起高原上一抹明媚的太陽以低角度斜掃在雪山間的溫暖明亮。 趙無眠正一臉疑惑地朝他們看來,眼睛在看見周達非的一瞬間亮了亮,驚訝到了一種有些驚悚的地步。 “.........” “趙無眠,好久不見啊。”周達非站起來,笑著張開雙臂,“沒想到是我吧。” “好久不見個頭!”向來溫柔的趙無眠一拳揮到了周達非身上,“肯定一回來就催我改劇本。” “.........” 周達非和趙無眠先是一起跟宣傳部新請的負責人溝通了一下宣傳片的具體細節,而後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敘舊。 一別五年,他們都經曆了很多。 “你這幾年過得還好嗎?”周達非問。 “不好也不壞吧。”趙無眠喝了一口焦糖瑪奇朵,“談不上有多快樂,但還算充實,做的也都是我想做的事,整體上算是說得過去的成年人生活吧。” 周達非若有所思,半晌才點了點頭。 趙無眠曾是周達非心目中最完美的藝術家形象,往那兒一站就是生命美好的具像化表達,是每個人都想成為的那類人。 他家境優渥,天賦異稟,在充滿愛與包容的象牙塔裏長大,什麽都不缺。 他永遠可以肆無忌憚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周圍的所有人都愛他。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趙無眠,成年後的人生也隻能稱為“不好也不壞”。 周達非沒有細問趙無眠這些年經曆了什麽,就像他也不願意提及自己最艱苦甚至最不堪的那段歲月一樣。但他可以想見,趙無眠的痛苦不會僅僅源於愛情,它本質上是一種成長痛。 周達非不由得想,如果沒有裴延,自己畢業後的人生就會一帆風順嗎? 大概率是不會的。 甚至有可能更糟糕。 趙無眠也沒有問周達非這些年發生的事,隻是誠懇地稱讚了他拍的作品。 故友重逢,彼此更願意聊的是收獲,以及對未來的規劃。 周達非問趙無眠為什麽來給江一則的公司寫劇本。 趙無眠說自己也是被徐奕找來的,簽完合同才發現ceo是江一則,上了大當。 至於江一則... 趙無眠堅稱自己昨天才和江一則複合。 周達非堅稱自己不信。 ... 他們一直聊到快吃晚飯的時候,trn仍沒有下班的跡象。據說是臨時有事兒,估計大家要一起點個外賣,吃完繼續通宵幹活兒。 周達非和趙無眠久別重逢,自然不可能吃外賣。他們一起出去吃了學校門口的那家洋洋得意羊蠍子火鍋。 吃完後趙無眠回到trn等江一則下班,周達非把趙無眠的自行車騎回了學校。 他現在暫時租住的房子就在a大校園旁,平安夜的晚上道路上學生情侶比比皆是。 愛情真的這麽迷人嗎? 周達非客觀理性地產生了困惑。他談過戀愛,可其實從未經曆過奮不顧身的愛情他不會為愛情犧牲分毫,也從來不會許諾些自己根本不會去做的虛假可笑誓言。 本質上,周達非認為所有誓言終將有變成謊言的那天,除非是如羅密歐與朱麗葉般戛然死在了相愛的時候。 周達非的父母也曾是一對非常相愛的天成佳偶,隻是三觀差距太大,周立群又是個很有掌控欲的人,喜歡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安排一切。 這段愛情帶來的快樂十分短暫,而苦果卻蔓延終身。 周達非若有所思地走回了自己租的房子,大門一關,隔絕了外界酸臭的戀愛氣息。 “談戀愛有什麽好玩的,”周達非在心裏忿忿地想,“搞事業才是王道。” 他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工作郵箱,發現裴延的公司還沒給回複。 都好幾天了,這不是裴延手下的辦事效率。 而且裴延現在人就在上海,不會出現上次聯係不上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