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還沒定?”周達非疑問道。 “對我來說是已經定了,”裴延慢條斯理地喝了口咖啡,“但其他人並不知道,我可不能白送沈醉一個男主。” “他還有燕名揚,總得出點兒血。” 周達非怔了會兒,旋即明白了。這種利益拉扯是他最不願麵對的事情,他有時覺得,跟他討論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裴延、作為他夢校優秀畢業生的裴延,跟麵前這個就差把算盤刻在臉上的商人完全不是一個物種。 “換男主這事…搞不好沈醉會背上罵名。”周達非說,“你還要人家出血,他們會願意嗎?” “隻有名不副實才會被詬病。”裴延道,“作品夠好就不會背上罵名,所有的瑕疵都會被光芒掩蓋。” “你覺得沈醉撐不起一個男主嗎?” 周達非愣了愣,“他當然撐得起。” 裴延沒什麽情緒地笑了下,起身係好了領帶,打了個周達非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結。他去公司的時候總是穿得西裝革履。 “你自己在家乖乖的,要出門讓小劉送你。”裴延臨走前親了周達非一下。 “………” “……哦。” -------------------- 不用擔心…周達非離成為導演不遠了…第52章 年輕貌美的導演 周達非站在客廳門口目送著裴延上車離開。他的本意當然不是依依送別,而是在思考要不要開口提那個峰會的事。 周達非昨天在丁寅的朋友圈看見他正在為那個峰會準備短片。丁寅是在劇組長大的,各個工種都幹過,目前似乎並不像周達非一樣有個執著明確的方向。 可他是能夠真正去做電影的。 周達非不知道裴延會不會允許自己去那個峰會,大概率是不太可能的。 尤其考慮到夏儒森是評委嘉賓。 裴延和周達非都並非徹底的超凡脫俗,可在這段莫名其妙的關係裏他們都不在乎那些世俗重視的名利。 如果說周達非最在乎的是能做自己電影的自由,那麽裴延最在乎的就是對他的控製和征服。 裴延的車漸漸遠去,周達非抿了下唇,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做自己的東西,這個上午他認真把以前寫的劇本都看了遍。 結果是並不滿意的。一些當初周達非寫來覺得十分精巧的情節實際上稚嫩青澀,甚至略有生硬。 隻有他在橫店被裴延逼到絕境時本能迸發的靈感是自然流暢的,看起來稍微像點兒樣。 周達非在心裏忍不住比較,裴延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會寫出什麽樣的劇本呢? 裴延曾經被“寄予厚望”的劇本和影片又是什麽樣呢? 周達非有一股天生的、沒來由的不服氣,和混雜著對周立群極端怨恨的惋惜。 他想把稿紙撕成漫天飛雪往空中一灑,想砰的一聲砸開瓶蓋對嘴吹一瓶伏特加; 他還想翻牆出去,在野草瘋長的荒原上追著風狂奔,在暗夜星河下無人的大漠裏孤身翻越沙丘。 但他最終隻是把以前的劇本理得齊齊整整,拿文件袋裝好,在有利用價值的部分標上了記號。然後他找了一遝白紙,開始寫新的故事。 紙張自然帶著股令人心靜的氣息,筆尖落下的聲音錯落有致,沙啞動聽。 周達非想,裴延已經同意我去寫自己的劇本了,我必須能拿出點不會“無地自容”的東西給他看看。 周達非一直寫到中午,遲來的困意讓他飯都沒吃就去睡了個午覺。醒來後他頭有些沉,仿佛麵前的世界不太真實。 林淺予又給他發微信了,她紛雜詭異的骷髏頭像看得周達非太陽穴跳得有些疼。 林淺予:「我去打聽了一圈。」 林淺予:「…你不會是彎了吧?」 周大肥:「……………」 林淺予:「我的天,我聽說趙無眠也彎了」 林淺予:「那為什麽你們倆還沒有在一起?」 周大肥:「??!!??!!………」 周大肥:「我沒有。」 林淺予:「哦。那我懂了」 林淺予:「(but 我更震驚了」 周大肥:「?」 對話框上保持了一段時間的“對方正在輸入中……”,說明林淺予有很多話要說。 又或者是她在斟酌措辭。 過了會兒,上方蹦出一行字: 「你是脊梁柱彎了。」 “…………” 屋內關著窗,連落在地上的影子都紋絲不動,丁點兒聲音也無。 周達非對著這行字盯了會兒,不知怎的竟笑了出來。 周大肥:「但我還是不能幫你推薦。」 林淺予:「靠。」 周達非像畏懼頑疾拖了許久的人終於被人按進醫院一樣,徹底疼了個精神。他伸了個懶腰,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下樓胡亂吃了幾口飯。 吃完他把手機一扔,一頭紮進影音室看了一個下午的基耶斯洛夫斯基。 其中很多作品他都已經滾瓜爛熟,看的時候腦海下意識還在思考自己的事情。 近來周達非能隱隱感到,裴延狠狠桎梏了他對夢想的追求,但裴延並不是他藝術道路上唯一的阻礙。 他對自己的作品不滿意,這才是最可怕的。 周達非某些時候特別大大咧咧,某些時候卻近乎強迫症般的完美主義。從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的作品不可能是完美的。但從情感上,他認為自己至少要做到創作的瞬間相信自己的作品是完美的。 否則這作品就沒有出現的價值。 裴延大約是在晚飯前回來的。周達非正巧從影音室出來倒水,聽見聲音,下樓看了眼。 裴延正在摘手表,麵容春風得意,想是今天談得不錯。 “今天過得怎麽樣?”裴延看見周達非下來,主動上了幾步台階,在一個讓他跟周達非視線處於同一水平線的台階上頓住腳步。 “還可以。” “還可以…”裴延端詳周達非片刻,在他眉心不輕不重點了下,“明天跟我一起去公司吧。” “啊?”周達非下意識不太情願,“我還要寫劇本呢。” “你可以帶過去寫。”裴延說。 周達非明白裴延隻是在用商量的語氣跟自己說話,本質卻並不是商量。 “哦。”周達非趴在了裴延肩上。 裴延的公司在市中心的一棟摩天大樓裏,占據了7層。 翌日一早,周達非被迫跟著裴延一起上班。裴延有自己專用的電梯,這讓周達非免於還沒到公司就被人圍觀。 “你這是什麽表情。”裴延發現周達非神色略顯怪異。 “我以為你…頂多兩三層。”周達非看著屏幕上攀升的樓層數,“你有那麽多部門嗎?” “………” “這會兒你這個學金融的倒是看不起我們影視圈的了?”裴延說。 “很多金融公司也就兩三層,有的科技公司可能隻有一層。”周達非說,“人多不一定就好,不好管理,還容易人浮於事。” 電梯到了裴延要去的樓層。今天他要去給人麵試。 這會兒是早上八點半,會議室門口已經排了長長的隊,據說這些都是過關斬將進入終麵的人。他們基本都是俊男靚女,估計全是幹演員這行的。 “這會兒是不是對於競爭的激烈程度有了點兒直觀認識?”裴延從電梯走出來,上一秒還壞笑著的表情完美地沉到了一個正經嚴肅的程度,收放自如。 “我知道。我上大學的時候找實習,海投了好多份呢。”周達非說。 “你還找實習?”裴延有點意外。 “不找不給畢業啊。”周達非想著又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什麽垃圾規定。” “你爸是院長,你還要自己找實習?”裴延說。 “他在這個方麵比較公平,”周達非說,“各種推薦機會都是給係裏公認優秀的同學。” 這層樓顯然沒人不認識裴延,不論是工作的還是來麵試的。 裴延其實並沒有他時常表現出來的那般威嚴古板,他私底下頗有幾分隨意浪漫,有些時候甚至是個很有惡趣味的人。 隻是在工作場合,裴延會刻意端著,保持一個莊重到苛刻的狀態,讓人望而生畏。 周達非腹誹,裴延實在是包袱太重。 “你要跟我一起進去嗎?”會議室門口,裴延問。 周達非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不了吧。” “行。”裴延這會兒也不勉強他,“待會兒讓李秘書帶你去辦張員工卡,想去哪裏自己轉轉吧。” “哦。” 裴延並沒有給周達非單獨安排任何辦公室或是工位,周達非知道自己大概率的“歸處”是裴延的辦公室。 但他假裝不知道,並在裴延的公司裏好好觀光了一下。 一個真正的影視公司部門是很健全的,業務和非業務端都有不少人。裴延的公司有負責簽人的,從事創意策劃和項目開發的,以及攝影編劇後期等團隊。 嚴格來說,楊天也是裴延的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