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達非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幾分。 “你少胡說八道了!”周達非瞪了裴延一眼,“我朋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喜歡他的人能從五道口排到三裏屯。” “……………” “唉?”裴延忽然發現華點,“這照片上站你朋友旁邊這人是誰啊?你朋友還衝他笑呢。” 周達非的表情漸漸冷卻,“是他那個時候的男朋友。” “喲,”裴延陰陽怪氣,“那按照你的說法,你朋友這對象可是打敗了能從五道口排到三裏屯那麽多人,他是個什麽人物啊?” 周達非抿了下嘴,說明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那麽的好。 “他…是一個跟我朋友很互補的人。”周達非含蓄而毒舌。 “………” 裴延的心裏始終在泛酸。但他仔細想想,酸的並不是那個什麽趙無眠。 他不覺得趙無眠本身有任何地方值得他酸。 他酸的隻是趙無眠跟周達非年紀相仿、碰巧進了一所大學、一起度過了生命中最自由的時光,輕輕巧巧就給周達非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成為朋友。 周達非麵對他的時候一定是坦誠而愉悅的,不會勾心鬥角想著逃跑。 “你怎麽了?”周達非問。 “沒什麽,”裴延壓了下自己的情緒,露出了一個看似正常的笑。他再次搭上了周達非的肩,“我們去吃飯吧。中午你想吃什麽?” “………” “川味小麵。”周達非想了想,故意道,“剛剛來的路上我就看見了,那紅油……看著就香。” “………” 裴延不能吃辣。 可他不想提這事兒。 碰巧他今天又不太想逼迫周達非,想嚐試去成為周達非的“朋友”,起碼要pk掉那個才不配位的趙無眠。 於是裴延隻能委婉道,“你前幾天才中暑,今天吃這麽辣不好吧。” “吃點兒清淡的吧。” “別啊!”周達非故意裝得認真而一無所知,“你看這天、這空氣,濕氣這麽重,吃點兒辣的祛濕。” 裴延的嘴抿成了一條直線。 周達非看在眼裏,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裴延眼睛一瞪,“你笑什麽。” “老師…”周達非笑了笑,“你是不是不能吃辣啊?” “你聽誰說的!”裴延惱羞成怒。 周達非笑容一收,“楊天。” “……” “行啊你。”裴延抿嘴咬牙,把單反一下塞回周達非懷裏,“故意的是吧。專門挑我不能吃的。” 周達非接回單反掛好,不知不假地抱怨,“你逼我幹過的我不想幹的事還少嗎?” “…………” 裴延逼周達非不代表周達非就能逼裴延,金主和金絲雀之間是沒有平等可言的。 裴延高興的時候可以把周達非捧成小寶貝,不高興了也可以把他鎖起來不給飯吃。 本質上裴延是要拴住周達非,可他又喜歡他們之間與普通朋友甚至情侶類似的相處模式。 空中似乎不規則地落下幾滴雨,時斷時續。 周達非心裏敲了幾下鼓,想著今天是不是浪過頭了。 “要不還是,” 就在周達非想說要不還是吃點別的的時候,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背被碰了下。 隨後被鬆鬆地牽住了。 裴延梗著脖子不太自然,“走吧,去買你那碗看起來就香的小麵。” “………” 中午這裏人不太多,店裏空空蕩蕩,裴延和周達非坐在最裏麵的桌旁等。 周達非要了一碗中辣的,裴延要了一碗不額外加辣的。 裴延顯然不適應這種路邊小攤式的飯館,坐著都局促。麵做好後,周達非幹脆讓商家打包,他們拎著就走了。 身後是八百年前血雨腥風的古戰場,天邊是蒼穹低垂雲重重,世界像蒙上了一層灰灰的濾鏡,像夢境一般。 要下雨了。 而且是大暴雨。 “昨天…”周達非坐上車前忽然開口,“欒影後說你們是同學。” “她還說學生時代大家都喜歡跟你合作,不論是為了藝術還是績點。” 裴延也坐上了車,發動後又熄了火。他把麵放在兩個座位之間的平板處,搖下車窗點了根煙。 他知道周達非這看似毫無來由的話是怎麽回事。 周達非像是為工作而生的,滿腦子都是他的電影,剛剛那句逼他做不願做的抱怨顯然指的也是這個。 裴延自走上這條路,不知被多少人或語重心長或破口大罵地說過,說他該是明白藝術的,說他該能做出好藝術的,說他不該如此放縱自己的。 裴延全都當放屁。 什麽玩意兒也敢對我指手畫腳。 裴延不應該這麽在乎周達非的想法的,就像他當初也不該在乎周達非罵他豎子一樣。 可他還是在乎了。 周達非與所有人都不同,他以愛為餌釣出裴延那顆蒙塵已久的心,然後質問理想。 裴延吸了口煙,“人家想跟我合作不是很好理解嗎,也就你有眼無珠。” 周達非:“……” “不過我大部分時候都自己幹,除了演員很少跟其他人同組。”裴延一手搭出窗外,“廢物就不說了,人多還容易炸組。” “你跟楊天應該還是經常合作的吧。”周達非說。 “才沒有呢,”裴延鼻子哼了聲,似乎是想向周達非顯擺自己也是很好的,起碼比那個中文係的趙無眠厲害多了。 “我在電影學院的時候,拍作業導演編劇攝影剪輯都是我一個人,你以為呢?” “………” “真的?”周達非有些意外。 “不信我回去找找我以前的作業,”裴延幾口把煙抽完,“絕對能讓你看到無地自容。” “………” “你怎麽知道無地自容的就一定是我?”周達非平靜地反駁,“你根本沒給過機會讓我做我自己的東西。” “那行吧。”裴延把煙扔進煙灰缸,發動了車打開空調,“我要求你做的你必須做比如《失溫》的分鏡,但多出來的時間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那種沒什麽人願意看的東西,也可以拿給我看。” 裴延答應得如此輕巧,周達非一時愣住了。 “我以為你又會嘲笑我天真,跟我說資本和市場不會寬容的。”周達非說。 “話雖如此,”裴延往椅背上靠了靠,目光朝向晦暗厚重的天際,“可如果沒有美好的藝術,那麽那些妥協和醃又有什麽意義呢?” -------------------- 明天周三按慣例休假。 另外周四可能要請假一天。能碼出來就更,沒更就是沒碼出來,大家周五再見。 原因是我要出國上學了(今天的飛機),算上路途奔波+安頓等等我不能絕對保證我在北京時間周四正午12點前碼出新的一章。第45章 呼朋引伴 周達非無聲地張了下嘴,仿佛是被詞不達意阻礙了表達。 “怎麽?”裴延挑釁地衝周達非揚了下眉,流動著一股飄逸自如的文人風流,眼神卻是平靜的。 這一刻周達非無比清醒地意識到,裴延看他上躥下跳時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孩子,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愣頭青。 他的想法裴延全都能猜到,而裴延卻比他複雜得多。 周達非看不上裴延,卻羨慕裴延擁有的一切。 “沒,”周達非並沒想好要說什麽,隻胡亂應了句。可他剛開口,風卻忽的刮了起來,隨後飽滿的水珠劈裏啪啦乘風落下,極有節奏感地向車玻璃砸來,車內的視線瞬間被糊住了。 “…下雨了,”周達非往窗外看了看,有些意外,“明明還很熱的。” “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裴延也沒再多說,“先把那麵條吃了吧。” “哦。” 裴延和周達非坐在車裏把午餐吃完,又把窗子開了個小縫通了會兒風,等氣味散得差不多了才驅車離開。 沒多久雨越下越大,路上開始漸漸堵住,車隻能開得很慢。 周達非坐在副駕上,把上午單反拍的照片往手機裏導入。車子開開停停,裴延餘光掃了他幾次都沒能得到回應,有些煩躁。 “你怎麽坐在副駕上也不幹點兒副駕該做的事。”裴延開始找周達非的茬兒。 周達非這才抬起頭,“比如?” “比如...跟駕駛員聊聊天幫助提神,觀察並提醒前方車輛道路等等。”裴延一本正經道。 “………” 周達非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