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司離凝眉說道:“大將軍,他不是一個不講信用的人,既然過了時日沒有來,那想必是另有打算,我已經打探到消息,他回了一趟文古村,之後便失去了蹤跡,應該已經不在北蒼境內了,否則不會完全沒有消息。”


    第五豪傑問道:“龍九從西涼回來之後又去了西關道,她說我兄弟的朋友在那,說不定是去那裏,胡姑娘,我明日要往北去和周玉見一麵,在我兄弟沒來南林道上任之前先由你暫時代替,一切軍務由王四虎和林遠然兩位都尉配合你,有沒有什麽壓力?”


    胡司離點頭說道:“我倒是沒問題,大將軍,你就這麽放心把這麽大的攤子交給我?”


    “有什麽不放心?你既然能猜出西涼大軍布置在西關道和南林道隻是假象,就說明你的軍事才能並不是紙上談兵,周玉的征北軍本來隻是配合我,如今卻戰局突變,西涼竟然想以北線為主要切入口,實在是異想天開。”


    胡司離突然想起一事,說道:“對了大將軍,烏小白今天早上到了,她說聖獸山妖皇雷七也已經組織了一批超過萬人的大軍,本來是打算來南林道聽命於我家老爺的,但是不知為何卻在八荒郡進入西涼邊境,兩天內已經三次攻打西涼北部邊塞大城雙龍城,大將軍,此舉倒是給我們減輕了不少的壓力。”


    第五豪傑冷笑道:“在這場大戰之前所有人都以為聖獸山會隔山觀虎鬥,北蒼真正的底牌是章尾山,可誰能想到章尾山這一次竟然按兵不動,反正本將也沒指望那些老家夥,胡姑娘,近日整個邊境的所有驛路已經暢通無阻,南林道雖然可能不會成為主戰場,但對麵的二十萬大軍還在,所以軍情傳遞萬萬不可小視,我的行蹤會每隔六個時辰傳到你這裏,你若有了我兄弟的消息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胡司離進入征西軍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一直都跟著第五豪傑身邊,親眼見識到了第五豪傑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的軍事指揮天賦,對第五豪傑心生敬重,本來隻是打算走個過場,但見識到了邊境戰場上如同修羅場般的殺戮場麵,她已經決定留在征西軍了。


    遠在靠近章尾山的征北大元帥府,大將軍周玉剛回到書房就接到了從皇城送來的皇帝密旨。


    因為西涼在章尾山沿線邊境屯兵二十萬,周玉一直也沒敢放鬆防線,本以為西涼隻是為了用二十萬大軍來牽製章尾山,卻沒有想到西涼突然增兵十萬,三天內接連打下北蒼三座重鎮,完成了對章尾山三麵合圍,周玉麾下十萬大軍有半數被圍。


    麵對咄咄逼人的西涼大軍,周玉臨危不亂,一方麵以章尾山為最後防線,另一方麵迅速調遣布置在外圍的兵力增援章尾山,雖然在總體兵力上不如西涼,但是周玉麾下戰將大多是參加過攻打萬古皇城的老將和百戰老卒,所以暫時守住了防線,但失去的三鎮經過數次攻城仍未收複。


    北蒼皇城對於北線戰事極為關注,連日來每日至少三道聖旨,皇室要求周玉必須盡快奪回失地,否則長時間下去對軍心極為不利。


    周玉苦於兵力有限,一方麵要牽製西涼正麵大軍,另一方麵還要提防西涼借道萬古大陸打進北蒼,所以焦頭爛額,無奈之下隻好請征西大將軍第五豪傑緊急前往北線商討重新布置兵力的可能性。


    不論對北蒼還是西涼來說,章尾山都是極為重要的,從以往數百年來的曆史來看,章尾山始終是站在北蒼周氏一方,但周家先祖與章尾山的香火情還有多少如今的周氏後人已經沒有把握。


    事實也證明,章尾山在這一次西涼大舉進犯北蒼的過程中,章尾山始終按兵不動,這讓北蒼皇室大動肝火但卻敢怒而不敢言。


    北蒼邊境告急,皇城之內同樣是風起雲湧。


    北蒼太子周尚越來越受到皇帝周起的器重,周起已經一個月不參加朝會,由太子周尚輔國,而原本極受皇帝周起寵愛的二皇子周列漸漸失寵,數次進宮請求麵見皇上都被拒絕。


    屬於二皇子的廟堂高官皆有一種寒風起時滿城蕭瑟的感覺,在太子周尚春風得意時直麵相爭顯然是不理智的,於是一直在明麵上就支持二皇子的兵部請命由二皇子周列出任天下兵馬大元帥,領五萬兵馬出征北線支援征北大元帥周玉,太子周尚拍板同意。


    而萬古大陸的殘餘勢力在北蒼蠢蠢欲動,最讓北蒼頭痛的就是鎮守東海郡的中都王皇甫秀,皇甫秀曾經是萬古大陸的鎮北大將軍,在北蒼封王之後雖然沒有實際上的兵權,但麾下的城衛軍也不是小數目,而且十幾年的時間在北蒼的嚴防之下竟然秘密募集了五萬大軍分布在東海郡各大城鎮。


    可以說中都王皇甫秀如今是兵強馬壯,手下親信又大多數是原來萬古大陸的舊將,所以隻要登高一呼,再有萬古大陸原來的文臣投奔,那麽就算是反出北蒼也不是不可能,而北蒼在此時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兵力來對付皇甫秀。


    北蒼皇室已經連發十幾道聖旨命令皇甫秀抽調三萬大軍向西協防征西軍,而征西軍則可以調動精銳往北線與征北軍合圍西涼來犯之敵。


    可是皇甫秀視聖旨為廢紙,每次給出的回應都是中都郡兵力有限,因為大部分的兵力要防止倭國賊子借機來犯,雖然倭國現下正在以大兵攻打與北蒼隻有一江之隔的新澤,但若是倭國真的征服新澤,那麽下一個目標必然就是北蒼。


    西涼端陽城外的周阿山,蘇顯仙本打算在明洞觀閉關半月後便進端陽城挑戰於青苔,但是將要進城之前從外出返回的道士口中得知,於青苔已經於幾天前隨一支三千人的護衛軍出發去了邊境。


    無奈之下蘇顯仙隻好繼續留在明洞觀,好在與明洞觀主持事務的無元道士很聊的來,每日除了修行之外便抽空與無元閑聊,日子過的很充實。


    周阿山山頂多了一間小小的茅草屋,小姑娘楚荷的氣色好了許多,可惜的是蘇顯仙再也沒有上過山頂,否則他就會看到那個背著布娃娃的小姑娘竟然學會了九轉幻刀,而且可以轉身五次!


    北蒼曆永典四十六年的最後一天,除夕這一天中午,明洞觀除了觀主李天齊還未出關,出門遊曆的道士們大多數都回了道觀。


    雖然西涼人不過除夕,但是明洞觀中的道士有大半都是北蒼人氏,皆是從北蒼投奔李天齊而來,所以道觀內還是有了過年的氣氛。


    明洞觀從臘月二十七這一天開始放假,所有道士不用做功課,除夕這一天下午於山門外擺設香案,按照規矩是要,供奉明洞觀羽化的先師牌位,可明洞觀是新建道觀,第一任觀主是李天齊,所以供奉的便也是章尾山老祖蘇顯仙和上一任宗主李道歸。


    道士們召請先師,監院拈香攝召,經師引道後捧牌位回祖堂安位,是為請羽化先師回觀過年,晚飯之後道士們互相辭歲,蘇顯仙因為在明洞觀過年,便給道觀中的每一次道士都發放了喜錢,幾位監院皆得到了二兩銀子的巨額喜錢,普通的小道們也都得到了一兩銀子。


    其實住在明洞觀清修的居士不是隻有蘇顯仙一個,其實道觀並沒有明文規定一定要借宿的居士一定得掏些銀子,隨心而為,若真方便隻需要在功德箱中投些銅錢就可以,多少並不介意。


    但出家人不愛錢,可越多越好,如蘇顯仙這樣的清修居士自然得到了道觀大大小小道士們的喜愛。


    道觀中大小道士都很喜歡住在後院的那個年輕小居士,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因為會寫符籙,道觀過年時便寫了很多喜符貼在道觀各處。


    過了年之後,道觀中很多道士又下山了,連之前負責接待侍奉的靜心小道士也下了山,之後的每一天都是由無元道士親自給蘇顯仙送去每日飲食和所需物品,每次到了蘇顯仙客房都會閑聊上小半個時辰。


    蘇顯仙第一次在遠離故土的異國它鄉過年,心情說不上好壞,但是想起在文古村過年的場景就很是想念那裏的人。


    文古村雖然小,鐵匠鋪的鐵匠雖然從不張羅過年,但那個時候的少年一個人卻也能折騰出過年的氣氛出來。


    那個時候少年還不識字,便隻能請寫字極好的公孫老頭寫四副春聯,院子門口貼一副,院子裏的三間房門也都貼上。


    盡管每一次過年的時候都有村子裏人來邀請少年,但少年從來不去任何村民家裏過年,哪怕是村長或者陸大財親自去請也不會去,少年覺得如果隻是覺得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家裏就不自在,陸小寶家裏的年夜飯有二十幾個菜呢,可是少年覺得就算去了也吃的不香。


    永典四十七年正月十五,西涼下了一場大雪,大雪過後整個周阿山一片白茫茫,蘇顯仙清晨時天未亮便拎著掃把在山門外掃雪。


    在周阿山山頂的楚荷這一天終於下了平台,因為小小的茅草屋被積雪壓塌了,楚荷身上的衣服單薄實在是挨不下去了,於是正在掃雪的蘇顯仙但看到一個又瘦又小的身影背著一身的雪花可憐巴巴的走向明洞觀山門。


    蘇顯仙並沒有因為看到背著布娃娃的小姑娘而震驚,隻是扔下了手中的掃把拉住了小姑娘凍的冰涼的小手。


    小姑娘的手輕輕向回抽了一下,在沒有掙脫之後也就放棄了抵抗,被蘇顯仙一直領回了客房。


    因為擔心蘇小居士這個從南方來的年輕人受不了北方的寒冷,無元道士在客房裏放了兩個火盆,甚至還有一個暖手小爐。


    屋子裏很熱,楚荷身上的雪花很快融化,身體暖和過來之後,楚何開始在火盆前烤她的布娃娃,屋子裏便升騰起熱氣,蘇顯仙始終帶著笑容看著楚荷,兩個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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