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元道士是半路出家進入明洞觀,原籍是北蒼八荒郡人,本名古栩,年輕的時候在八荒郡的不歸山附近山脈占山為王,當年北蒼皇帝逼走李天齊,李天齊進入西涼之前路過不歸山的時候遭遇到十幾名高手圍攻,雖然僥幸逃脫但是身受重傷,湊巧被古栩所救。


    李天齊在古栩的山寨養好了傷,但沒想到山寨中出了叛徒把消息報到了官府,為了保護李天齊,古栩苦心經營多年偌大的山寨被北蒼昆吾衛踏平,李天齊和古栩一起逃向西涼。


    可以說沒有古栩就沒有李天齊,周阿山上建起明洞觀之後,古栩半路出家成了道士,也成了李天齊的師弟。


    李天齊在章尾山論輩分非常高,但離開了章尾山的李天齊屬於自立山頭,師承也就不那麽重要了,但李天齊的道號還是遵從了北蒼道院的一脈傳承,而且還自降了兩輩,其中原因是在章尾山的時候李天齊不受重視,但仙域有一個叫歐陽天雲的光頭老道一直待他不錯,在背地裏兩個人一直兄弟相稱,到了西涼之後章尾山也就隻有歐陽天雲一人來看過他。


    有意思的是古栩出家道號無元還是歐陽天雲給起的,甚至連一身所學也受歐陽天雲所授,尤其精通卜算之術,在這方麵的成就已經遠超歐陽天雲,如今早就已經成為極受九王爺寧白雙信任的謀士,每次寧白雙回端陽城的第一件事情必是親自來明洞觀見過李天齊和古栩之後再回王府。


    無元道士和蘇顯仙在客房中閑聊的時候,靜心小道士便在外麵煮茶,無元臉上帶著隨意的笑容,說道:“蘇小居士,你寫的符籙貧道已經看過,在你這個年齡達到大道仙人境界可並不容易,如果你的萬物契再多一些靈力,恐怕隨時可能進入太乙仙人的境界,據貧道所知隻有當年章尾山老祖才有如此卓絕天賦,蘇小居士未來造就不可限量啊……唉……姓蘇的人難道都這麽逆天?”


    蘇顯仙笑問道:“仙長,你連我要在此閉關也算得出,甚至知道我是符籙師,按照道家境界,仙長已經是未卜先知的太乙仙人了,仙長豈不是能算出我的前世今生?這也太可怕了吧?”


    無元道士搖了搖頭自嘲道:“哪有那麽厲害,貧道真有那樣的本事可就不會在這小小的明洞觀了,扶保明君平定天下也易如反掌了,不過是蘇小居士上山的時候貧道恰好在鬆林中撿鬆塔,看到小居士所走步伐是按天罡符籙陣法所走,小居士連走路也要畫符,那豈不就是大道仙人層次了,今天又親眼得見小居士所畫符籙有數十種之多,真讓貧道大開眼界。”


    蘇顯仙虛心問道:“仙長,請問我的符籙之法要如何才能再有精進?我看過仙長推薦的北鬥經很有心得,想必仙長對符籙也極有研究,可否賜教一二?”


    無元擺了擺手,說道:“不過是經驗之談,貧道對符籙並無研究,不過知曉一二而已,蘇小居士的符籙有很多貧道甚至都沒有見過,之所以向小居士推薦北鬥經,是因為貧道認識一位章尾山的朋友,算是亦師亦友的關係,他精通符籙,所學極駁雜深奧,不過貧道在這方麵沒有天分,可他讓貧道看的書都很好,所以才推薦給你的。”


    不知為何,蘇顯仙對這位無元道士極有好感,但還是忍住了說出自己身份的衝動,哪怕無元道士是北蒼人也不行。


    而在周阿山的山頂,有一個小姑娘在深夜裏爬了上去,身後背著的布娃娃看上去有些垂頭喪氣,布娃娃的腦袋破了一個洞,後背的位置被一片刺眼的腥紅所染。


    名叫楚荷的小姑娘坐在孤零零的鬆樹下,在月光下縫著布娃娃,大概是破洞太大實在不能縫合成原來的樣子,她便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從衣服內襯抽了一些棉絮塞進布娃娃,打了補丁之後布娃娃重新鼓起來的身體看起來精神了一些。


    楚荷離開北蒼皇城之後跟隨著她兩次動手都沒能殺掉的少年,之後因為少年身邊多了一隻隼而找不到機會再動手。


    那隻龍和銀背隼輪流追蹤監視著她,她隻能遠遠地跟著不敢靠近,後來她親眼看見銀背隼殺死三名昆吾衛重傷兩名,她便尾隨兩名逃走的昆吾衛上百裏,找了個機會將兩人殺掉並且割下了腦袋。


    到火真郡後楚荷回了小酒鋪,廚房裏麵離開的時候剩下幾隻燒雞和一些熟牛肉,但此時兩個大盆都是空的。


    但在櫃台的案子上放著一錠銀子和一封信,信是在她店裏吃過燒雞的少年寫的。


    少年信上說,燒雞非常好吃,可惜的是再來便已經是人去屋空,可是又很嘴饞隻好破門而入,他還說三萬七千五百裏真的很遠,如果小姑娘再回來這裏便不知是何時,如果可以,少年也願意和小姑娘一起再走三萬七千五百裏,隻因為喜歡。


    楚荷在酒鋪裏發呆一整天,之後在火真郡城南蘇府後門有兩人悄然離開時,楚荷一路尾隨去了那個山清水秀的小村子。


    她也曾在雷池碑前駐足發呆,她也曾深夜上了雷池山仙魔台,可是仙魔台上沒有她能容身的所在,她隻好上了雷池山的山頂。


    其實那一路上她有太多的機會向少年下手,可是終究沒有動手,為什麽她也不知道,不過她在雷池山的山頂遇到了一個很老很老的老人家,長得很像神仙。


    老神仙和楚荷在山頂各自發呆,楚荷離開的時候,老神仙說世間凡事皆有命,但命數可以逆天而改,凡事順應本心而為方為解脫之法。


    楚荷踢了老神仙的屁股之後飄然下山,隻不過那少年是騎鶴下雷池,而她則是用兩條腿。


    出火真郡之後楚荷繞了一個大圈子,因為她跟丟了少年,不但是她跟丟了,從北蒼皇城而來的昆吾衛也跟丟了,來自章尾山聖域的人剛剛找到少年的蹤跡之後也跟丟了。


    楚荷先去了火真郡西關道折衝府,在折衝府外徘徊了幾天之後終於打聽到一些消息,她想找的人沒有來西關道,於是她又去了南林道折衝府和北慶道,之後沿著邊境走遍了數十個折衝府,最後鬼使神差的進了落隱山脈闖了西涼。


    在落隱山脈中,北蒼的遊騎手和西涼的巡衛在暗處星羅棋布幾乎無處不在,楚荷從不看對方是誰,遇神殺神,魔擋則伏魔,不知有多少北蒼遊騎和西涼巡衛死在了楚荷的刀下。


    楚荷幾乎是被西涼巡衛一路追殺著進的西涼,餓著肚子潛入姑墨城的時候楚荷終於打聽到了少年的消息,她在三百裏荒漠裏差一點就被曬成了人幹。


    當楚荷進了七裏衝的時候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住進多福客棧的時候也正是少年去了七裏衝城衛軍統領於安比府邸的那一夜。


    第二天她沒有等到少年回多福客棧,於是她放走了那匹棗紅馬,她跟著那匹老馬遠遠地看到了少年。


    她走過了少年走過的所有路,她越來越好奇那個她一心想殺掉的人到底想幹什麽,他的修行為何會如此與眾不同。


    她貼在石壁上聽練刀,等到那人下山回了道觀,她便要上去試一試。


    楚荷憑借所聽到的出刀聲音來模仿,一次又一次試圖複原少年練刀的場景,樂此不疲。


    遠在千裏之外的南林道折衝府,大將軍第五豪傑坐鎮中軍大帳,南林道折衝府的兩名果毅都尉和大大小小的武將都在帳下聽令。


    第五豪傑臉色陰沉,身旁站著身穿黑甲頭戴銀盔的胡司離。


    一臉絡腮胡子的果毅都尉一瘸一拐的向前走了兩步,嘴裏還抽著冷氣,說道:“大將軍,末將已經派出所有斥候打探,但都沒有什麽消息,大將軍,會不會情報有誤啊?”


    第五豪傑怒道:“王四虎,你個王八蛋縱容屬下貿然出兵的事情還沒完呢,剛剛打了你二十軍棍你還敢說話,要不是看在你爹曾經救過我爹的份上,我早把你的腦袋砍下來當夜壺用了,滾一邊去。”


    被打了一頓又挨罵的王四虎也不怕,一臉無辜的說道:“大將軍,這事要怪得怪你,你當初還是折衝將軍的時候不也是這麽帶兵的,這帶兵的法子都是你教我的,我哪錯了?以前老將軍打你軍棍的時候都是我們替你求情,如今輪到你打我的軍棍,這天理何在啊?”


    第五豪傑聞言有些臉上掛不住了,正要發火時身旁的胡司離輕咳了一聲,第五豪傑這才強忍下來,說道:“軍有軍規,打你是打輕了,都如你們一般,老子以後怎麽掌兵,人人都視軍法如狗屎,那豈不是成了土匪了!對了,那個惹了禍的賀大彪,等他屁股上的傷好了調去北慶道折衝府,先當個折衝副尉吧。”


    王四虎以及一眾武將都咽了口唾沫,心想大將軍這人真是不講道理,惹了禍的小小標長雖然也被打了二十軍棍,但是傷好之後官升三級直接成了折衝副尉,甚至比原來的上司王四虎還要大了半級。


    不過王四虎可沒有覺得心裏不爽,反倒是得意洋洋,轉頭對右果毅都尉林遠然說道:“老林,瞧見沒?這回我可勝你一局,賀大彪可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我早看那小子打仗有一套,怎麽樣?這不就距離當將軍隻差半步了。”


    林遠然抖了抖盔甲,說道:“王四虎,你別得意,下一次進西涼時咱們再比比,看誰的人拿回來的人頭多!”


    第五豪傑拍了拍桌案,沉聲道:“林遠然,讓你手下的斥候再繼繼打探,南林道的折衝將軍遲遲不來上任,這成何體統,胡姑娘,你說他怎麽不講信用了呢?說的好好的到日子就來這報到上任的,我特意大老遠來準備迎接他,結果人影子不見,你說怎麽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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