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閑君“死”後,他都沒見過他的屍體,連最後一麵也不曾看見。或許是煙霧裏的藥物迷惑了他的心智,他無暇去想為什麽麵前會憑空出現一具可疑的屍體。他腦袋混混沌沌的一片,身體仿佛浮在時間的長河上,有幸往前回溯,回到易閑君在他麵前和著毒藥吞下拉環的那一個時刻。他扶起易閑君,做了當時他應該做的事當他聽到《白雪公主》這個童話故事的時候,他認為王子應該對吃下毒蘋果的公主做的事那就是立即進行海姆裏克腹部衝擊法。關初這力氣甚大,對易閑君柔軟的腹部進行好不客氣的施壓,那力度簡直就像是往他肺部直接來了一拳一樣。這神來一拳果然神了!易閑君一下醒了。他睜開那雙大眼睛,憂傷又痛苦地望著關初。關初也憂傷地看著他。易閑君從喉嚨裏發出略帶嘶啞的聲音:“關初,你要殺我……”聽到這句話,關初立即搖頭。他露出惶恐之色:“沒有。我沒有。”易閑君扯了扯紫紺的嘴唇,道:“我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關初聽到疑問句,下意識就會思考,倒是多了幾分理智地答:“那可不少。首先,太子會提拔我;第二,太子妃會承諾保護我……”易閑君似乎也沒想到關初還能數出一個一二三四,略帶惱恨地說:“重要嗎?這些重要嗎?”關初定定望著易閑君那張帶著惱恨的臉:“你恨我嗎?”易閑君答:“不至於。”關初便道:“那你怨我。”易閑君答道:“我本來就怨你。和你殺不殺我無關。”關初眼神變得迷糊:“你怨我什麽?”“怨你不愛我。”易閑君答道,“怨你總在乎別人多一些。”關初笑了笑:“你怨我,很好,繼續怨吧。”“你以為我不能嗎?”易閑君發紫的嘴唇勾起一抹笑,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十分詭異,“你真的以為我說怨你,隻是玩笑話嗎?”關初卻隻是笑了,不知是不是藥物影響了他的神誌,還是易閑君的話真的那麽好笑,他隻是笑著看著易閑君。易閑君卻似被激怒一般,突然被伸手,扼住了關初的脖子。關初卻竟然沒有閃躲,也沒有掙紮,甚至昂起細長的脖子,任由自己脆弱的頸項落入對方的掌握。他用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盯著易閑君,感受著易閑君掌心的冷:“你的手很涼,這就是鬼的溫度嗎?”關初的順從又如一盆水般澆滅了易閑君突如其來的怒意。易閑君的眼神變得溫柔,但雙手卻依舊沒鬆開關初的脖子,他問:“我要殺你,你真的不反抗嗎?”關初道:“我殺了你,你索我的命,合情合理。”易閑君一瞬間眼神裏點燃起雀躍的光,青色的臉都好像要染上興奮的熱意。這份熱情似乎也感染了關初,關初的眉眼都染上了溫度。關初的脖子傳來了緊迫的壓力隨著易閑君嫻熟的按壓,關初的心跳漸漸減弱,呼吸加重。眼看著他即將窒息,易閑君卻放開了手。壓力消失,關初下意識地張嘴,用力呼吸,本能地想吸入更多的空氣。卻在這個時候,易閑君的嘴唇壓了下來。呼吸,呼吸,呼吸。他們的呼吸糾纏在一起,火熱的,滾燙的。在窒息死亡的邊緣走了一遭,關初是混沌的,幾近無知的。他在易閑君的懷裏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熱度,心像是鼓點一樣跳動,而嘴唇裏則是香甜的氣味。關初沒有力氣地往後倒,正巧被易閑君壓在密林裏的一棵樹的樹幹上。他的背抵著堅硬的樹木,身體被困在有力的手臂間,他渾身似被鎖在這裏了,充斥著智齒的信息素的那麽一個地方裏。誰也不知道這個吻該在什麽時候結束,包括不遠處的一個刺客。他躡手躡腳地匍匐著,手裏握著槍,在隱秘的叢林裏移動。刺客慢慢地往這對擁吻的人挪動,腳下不發出一點兒聲音。他相信,任何男人在這個時候都不會注意到自己。易閑君一手撐在粗壯的樹幹上,一手環著關初的腰。唯有此時,關初才顯出omega特有的一股軟弱感,猶如被烈火融化的玻璃。易閑君的眼映著關初的臉,這時候,易閑君的眼就像是春天裏最溫柔的一汪湖水。而下一刻,易閑君的眼卻又抬起,裏頭不再映著關初,而是直直地、猶如一把飛刀一般射向匍匐窺視的刺客。眼裏的湖水立即結冰。第40章 玫瑰的香味在亦夢亦醒之間,關初眼前慢慢跌入一片漆黑之中……再睜開眼,就是在醫院了。所有人都告訴關初,根本沒什麽“鬼”,隻有幻覺。關初卻仍感到安慰,幻覺也不錯。起碼再不是“唯夢閑人不夢君”了。經過檢查和觀察,關初被確認並無大礙,可以出院。出院的時候,太子派幕僚來探視了關初一回。大約是看關初精神狀態恢複了,幕僚又問了一次:“你還能記清楚那天晚上你在鬆林裏發現了什麽嗎?”關初搖搖頭。幕僚露出遺憾的表情。關初卻又說:“是鬆林的刺客身上發現了什麽疑點嗎?”關初很清楚太子日理萬機,哪裏有空真心關心自己?之前親自來了一趟,之後又派幕僚來問,恐怕是事出有因。而這個原因,幕僚看著不太方便說,便尷尬笑笑。關初卻又說:“可能是因為那些迷煙的緣故,我的記憶還是比較混亂的。你們發現什麽奇怪的地方,可以提醒我一下,說不定我就想起來了。”幕僚便道:“你隻看到一個刺客,對嗎?”“對。”關初斬釘截鐵地說,“就是那個‘紅衣女鬼’。”幕僚頓了頓,說:“按照您的說法,他頭上的傷是您造成的?”“是。”關初回答,“我把他的頭往樹上‘稍微敲擊’了幾下。”“之後呢?他是不是昏迷了?”幕僚問。“我忘了。”關初很確定,那個“女鬼”被自己打昏了,但出於某種不確定的考慮,他沒有說實話:“我看到他的臉,是易閑君的臉,這讓我感覺很慌亂。也許迷煙也有影響,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太清醒,也記不得很多事了。”“按照您的記憶,”幕僚道,“您很慌,然後把他打到腦震蕩了,是吧?”“嗯。”關初點點頭,“可以這麽說。”幕僚打量關初:“按照醫生的鑒定和您的記憶,他根本沒傷到你,是吧?”“是的。”關初皺了皺眉,“您該不會是想暗示我‘防衛過當’吧?”“不,不,當然不是。”幕僚立即搖頭,“我隻是覺得奇怪,您能夠很輕易地製服他,那麽說來,他的武力不強。這樣的話,他是怎麽以一己之力把其他幾個同夥給撂倒的呢?”關初道:“不是說他手裏握著槍嗎?”“如果他有槍,為什麽在被你打的時候不用呢?”幕僚疑惑地分析道,“再說了,根據檢查報告,他的同夥是先被撂倒了,再遭槍擊的。”關初心下疑竇更盛,臉上卻很鎮定,跟著分析說:“那真的很奇怪,您是懷疑在場還有其他人嗎?”幕僚歎了口氣:“可是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簡直就像是……撞鬼了一樣。”“撞鬼嗎?”關初呢喃了一句。這時候,幫關初辦好出院手續的小秘書拎著大包小包小碎步地跑過來,跟幕僚打了個招呼,就陪著關初一起離開醫院了。一邊走下醫院外的台階,小秘書一邊好奇地問道:“剛剛他和您說什麽呢?”關初便答道:“他問我鬆林的事。”“還問呢?”小秘書兩條毛茸茸的眉皺得跟蚯蚓似的。關初便道:“他說太可疑了,簡直像是那兒鬧鬼了一樣。”聽到個“鬼”字,小秘書就心有戚戚,聳了聳肩膀,輕聲問道:“您不是說,看到一個‘紅衣女鬼’長著易閑君的臉嗎?但他們說那個女鬼根本不長那樣。會不會您真的看到了……易閑君?”小秘書好像很害怕,尾音都是顫著的:“那天,老大師說您印堂發黑,容易撞鬼。您同一天就撞了鬼了,這不是……會不會是真的撞鬼呀?”關初眼神動了動,說:“或許。”小秘書嘴裏念了一聲佛,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黃符,說:“這是我特地從山寺那兒求來的,您要不要戴上啊?”關初嘴角微微一動:“你倒是有心,還特地為我求一道符。”“其實吧……我也為自己求了一道。”小秘書實誠地回答,“這個是買一贈一的。”關初聽到“買一贈一”就天然覺得不太靠譜。小秘書似乎也看到了關初眼裏的懷疑,忙說道:“這個寺廟很靈的。而且那個老方丈說了,這個是對症下藥的,專門能治冤魂惡鬼。”關初把這折成三角的黃色的符紙拿到手上掂了掂:“就這玩意兒能治易閑君?”待關初回到東宮不過半個小時,太子又急召了關初問話。關初原以為這又跟“撞鬼事件”有關,沒想到,太子說的卻是別的事情:“太子妃被易天凡劫走了。”關初感到非常意外:“太子妃怎麽會被劫走?您不是安排了一隊人保護他嗎?”太子便道:“原本是的,但今天易天凡突然帶人去療養院,說有事要請走太子妃。他帶的人夠多,所以能強行帶走他。”關初深感意外:“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您可是儲君啊,易天凡這麽做豈不是大不敬?”這一會兒“儲君”一會兒“大不敬”的,也算是說到太子心坎上了。可太子仍然保持表麵上的謙遜,隻說:“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哪兒還有這個?我也是百姓的仆人而已。”關初隻想:這話好惡心啊。但關初沒有說話,隻是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太子又說:“父皇把徹查反叛黨的事情交給了易天凡,賜予他欽差的權力。這是父皇信任他,他卻有些以此為傲了,經常拿著欽差大臣的特權幹些先斬後奏的事情。這次也是,他借口要問話,強行把太子妃帶走。”關初想了想,說:“那殿下為什麽不請陛下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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