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疆回來那天,蔣危開車去寵物店接狗。老板娘倚著櫃台撥拉計算器,邊忙活邊跟他說:“哎呀,我都是晚上才給他洗澡的呀,今天下午剛帶出去遛了,還沒顧上誒。”“沒事,我回去洗。”蔣危拽高牽引繩,把西米露從櫃台後麵裏揪出來。“好男人呀。”老板娘說話又嗲又豪邁的,台灣腔裏帶著胡同串子味兒,“你那相好的上次還誇你顧家嘞,我開店餓十多年,沒有幾個老公會陪狗來洗澡啦。”“他誇我了?”蔣危來了幾分興致,勾著嘴角,“怎麽誇的?”老板娘渾然忘了上次跟莊說過什麽,店裏那麽多顧客,她哪兒記得過來,隻是混生意場的都要憑這幾句好話哄人開心:“他說帥哥你很正才誒,人又能幹,幹那個又猛,對他好得不得了。”蔣危差點笑噴了,心想這話要是能從莊嘴裏出來,就該送醫院去看看了,不過人逢喜事精神爽,走之前他還是給老板娘多抽了兩張紅票。晚上莊給西米露洗澡,西米露好久沒見他,興奮得一直蹦,還自己把引繩叼過來,想讓莊帶它出去玩。好不容易折騰完,莊也遭了一身水。他放好吹風機,彎腰揉了揉狗頭,一指門口:“去外頭等著,等會兒帶你出去。”西米露高興地搖著尾巴跑了。蔣危一直在外麵等他洗完,晃了晃手裏的剪刀:“該我了吧?”莊猶豫兩秒,把剪刀接了過來。那天晚上衛生間燈很暗,蔣危站在鏡子前,看莊踮起腳幫他剪頭發、刮胡子,莊做什麽事情都很認真,剪完會幫他輕輕吹掉脖子後麵的碎頭發。刮胡子的時候他先打上沫,然後兩根手指托著蔣危的臉,拿剃須刀小心翼翼地動作。蔣危半闔著眼任他動作,眼皮淺淺睜開一條縫,從很窄的視野裏,看莊額頭上洇出的細細一層汗。光線落在莊身上,濕透的襯衣滲著光,腰身在衣服裏塗抹出令人血脈賁張的影子。“再給我修修這兒……還有這兒,是不是沒剪齊……”蔣危喋喋不休地提要求。“要不要我再給你燙個卷啊。”莊煩了,放下剪刀,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做夢,“自己動手。”他轉身要走,蔣危從後麵勾住那把腰,把人拽回來,按在水池上剝他的襯衣,一邊急促親吻一邊去收納盒裏摸出套子,把包裝袋遞到莊嘴邊讓他拿牙咬開。西米露在門外等了半個小時,委屈得嗷嗚直叫,過一會兒失望地叼起牽引繩回窩了。第37章 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機一直在響。蔣危身子從水池上探過去,果斷掐掉鈴聲,然後打開房間暖風。他的手沿著莊的腰一路向上,扼住那條,狠狠咬上莊的唇。莊靠坐在化妝鏡前,襯衫西褲淩亂地堆在身下,鏡前燈穿過碎發間隙搖曳在他肩頸上,又一點點跌碎在水裏。這個燈光襯得他眼睛的底色越發深黑,皮膚白的透明,渾身呈現出一種令人震撼的破碎感。他揚起臉急促地喘著氣,躲避蔣危的親吻,嘴唇甚至還蹭著套子上的油,像風雪中揉出折痕的花瓣,被蹂躪得不成樣子。蔣危覺得他可以再大膽一點,讓莊用嘴叼著套子幫他戴上,讓莊給他舔,讓不幹淨的東西填滿他的口腔,把那張端莊淡漠的臉弄得一片狼藉。不過最後他還是把莊抱進懷裏,親了親他的臉。這個吻來得又輕又淺,帶著一種小心斟酌後難以遏製的憐惜,讓莊一瞬間產生了錯覺,以為要被放過了。下一秒蔣危就把他翻過去,按在鏡子上,粗硬的東西長驅直入。“啊!”莊驚喘一聲,嗬出來的霧氣一瞬間氳滿了鏡麵。蔣危一邊深入淺出地抽插,一邊低頭去看莊的腰,這個角度讓他的腰彎折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勾得人很想掐上去,徹底摧毀那片幹淨的顏色。他甚至帶著幾分玩味去摸莊的小腹,手指隔著薄薄的皮膚,描摹身體裏那根東西的形狀。莊猛然意識到他在做什麽,混合著難堪與驚惶喊起來:“不……輕、輕點……”這種哀求根本沒能換來施暴者的憐憫,蔣危仍然悍然在他身體裏進出,強硬地插到底,然後淺淺抽出來,又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撞上敏感的地方。手機再一次瘋狂地響起來。“電話……蔣危,電話!”蔣危低咒了一聲,不耐煩地拿起手機。“回來了?”蔣懷誌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口氣有幾分不滿,“回來了不知道回家報個平安,看看你媽媽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在哪兒呢你?”蔣危一手摸了摸莊的頭發,漫不經心地說:“在你兒媳婦家。”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分鍾,蔣師長說話一下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全然沒了平日裏威風八麵的模樣:“哪家的姑娘?長什麽樣?處對象還捂得這麽嚴實,也不跟家裏通個氣兒。”“大學生,有文化,人品樣貌都沒得挑。平時就好看看書,我倆現在就坐床上看書呢。”“人姑娘對你有感覺嗎?對你好嗎?”蔣懷誌明顯不大相信地問。“好,特別好。”蔣危笑著說,“早上幫我買早飯,下班開車去接我,我生病他給我燉魚湯,上回那誰拿來兩條中華鱘我讓他燉了,手藝不比爺爺家的阿姨差。”開玩笑,莊不把鍋扣他臉上就不錯了。蔣懷誌在電話裏輕輕哦了一聲,大約是想起了與自己失之交臂的某個人,半是欣慰半是遺憾,隻叮囑他改天把人帶回去給爺爺看看,說完就掛了。“老頭子酸葡萄心態,惦記他當年那樁沒說成的親。”蔣危把手機一扔,俯身把莊抱起來,吻上他的喉結,“還好我爸跟你媽當初沒成。”莊悶哼了一聲,酥酥麻麻的觸感過電一般傳遍全身,蔣危發現他的精神力得到提升後,整個人變得無比敏感。他的手指剛推進那處洞口,幾乎是猝不及防地摸到了一把水,莊腰身顫著,內壁的軟肉一寸寸將他絞緊,他甚至能想象到真正進入時那種滅頂的快感。臥室床頭留著一盞小燈,蔣危把莊扔在床上,俯身吻上去,舌尖描摹喉結突起的線條,舔吻凹陷的鎖骨,勾畫蜿蜒的動脈血管。他聽見莊在他身下斷斷續續地喘息,聲線裏帶著壓抑的哭腔,每一次頂到最深處,蔣危都會惡劣地加重力道,然後用手掌覆上他細窄的腰,隔著滑膩的汗水,感受那種細微的戰栗和痙攣。最後爆發的前一秒,莊突然將臉埋進了枕頭,蔣危如有預料地扳過他的臉,讓床頭那一線燈光從他的鼻梁上落下去,映出濕紅的眼尾。蔣危突然很慶幸這次戴了套,莊沒有在被高潮前被內射到暈過去,他得以清晰地看到,那張臉因為他出現放蕩失神的模樣,因為他迷茫又後知後覺地羞恥到絕望。那種精神上征服的快感比任何一種肉體快感都來得洶湧猛烈。晚上洗完澡準備休息時,莊突然說:“馬上過年了,我想去看看我爸。”這個要求實在超出了原則,能被兩規的幹部,就是確定了有職務違法犯罪事實的,為了保證流程規範,從留置到結案一般都不允許見任何人。蔣危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說了聲:“好。”他關掉燈躺下來,拿被子把莊整個裹住,抱進懷裏拍了拍,“睡覺吧。”第二天早上,鬧鍾剛一響蔣危就醒了。莊迷迷瞪瞪地閉著眼摸手機,蔣危立刻翻身按住他,捉住那條胳膊塞回被子,輕聲說:“再睡會兒,我早上有個會。”莊偏頭躲開噴在耳朵上的呼吸,默不作聲地拉高了被子。蔣危起來洗漱穿戴好,進廚房把粥煮上,然後坐到書桌前扯了張紙,思索片刻,拿起鋼筆飛快地寫下兩行字,拿手機把紙壓住。天還沒大亮,窗簾拉得緊,莊睡得很熟,蔣危又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手指梳理著他的頭發,直到開會快遲到了才開口:“飯在鍋裏,條子我放桌上了,抽個時間去看叔叔吧。”他親了親莊露在外麵的耳朵,拿上外套出門了。房門關上不久,莊緩緩地睜開眼睛,在黑暗裏無聲地望著桌上那張紙。他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找到與程昱的對話框,那裏有一條昨天的聊天記錄。程昱讓他想辦法拿到探視許可,如果想單獨見人,他可以幫忙調開看守。莊把字條裝進大衣口袋裏,又拿了一樣東西,然後給程昱回了條微信:“就今天吧。”在監委下設的一個留置所,莊三年來第一次見到他父親。按規定幹部留置的時間最多六個月,時間一到,如果案子沒有結果,上級監委會介入,很少有人在留置所待這麽久。922案的卷宗壓在紀委,上級不肯交接,每隔六個月軍方就會重新提交證據,讓案件進入下一輪審理,借此一直把人扣在這。房間門打開,看護人員在外間喊了聲:“莊秦山。”莊部長的名字,一半是妻子賦予的,一半是家鄉賦予的。他坐在一塵不染的玻璃後,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走進來。留置所的房間用的是淺色係軟包裝修,莊穿著黑色風衣站在門口,十分顯眼,他一手插著口袋,半張臉都遮在領子裏,眉心蹙起一道如同刀刻的皺痕,整個人看上去格外冷肅。父子二人隔著玻璃,就這麽一言不發對視著。過了一會兒,莊拉開椅子坐下,緩緩拿起了桌上的電話:“……爸。”莊部長狠狠地擰著眉,好多話到了嘴邊,又如鯁在喉,分別的時候莊才剛從公安大畢業,他一個人把孩子帶大,還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看自己栽培的苗子,他覺得起碼該說說兒子瘦了,變了,但什麽都說不出來。程昱在外麵監控室翹腿看著,忽然站起身,掏出一根富春山居,拍了拍的旁邊看守:“兄弟,出來抽一根。”莊握緊了聽筒,拿出錄音筆放在桌上,語速加快:“爸,我時間不多,有幾個問題想問你。”莊部長看了一眼攝像頭。“沒有人在看,我把案情整個梳理一遍,爸,你隻需要指出錯誤的地方就行。”莊整理了一下思路,按下錄音鍵,“三年前,9月17日,黎宗平在版納落網,公安部第一次接到接收嫌疑人的指令。”“小莊……”莊部長靜默片刻,雙手拿上來,十指交錯在一起,神情複雜地道,“你問吧。”“9月18日,紅頭文件正式下達,交接流程同時傳入部委方麵,軍方準備了兩份押解計劃,如果在進入延慶山區之前發生意外,自動開啟應急預案但是直到進山都平安無事。”“9月22日,公安方麵出車前往機場,到達後被要求同時運輸從黎宗平處收繳的實驗用四級放射物,因為情況緊急,沒有做進一步防護措施。”莊部長插話道:“沒什麽太大出入。押解路線圖不會提前解封,你們分局調來的那幾個警察也不清楚具體行程,甚至在進山前,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具體走哪一條路。”“22日晚八點,押解車進入事發地帶,遭遇狙擊槍襲擊。”莊說到這停頓了兩秒,旋即接著道,“車上的放射性氣體受到衝擊,引擎失控墜崖,至穀底發生爆炸,車上四個警員全部犧牲,犯罪嫌疑人潛逃。”“小莊,這個案子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莊部長歎了一口氣,“沒有證據是一方麵,有了證據,怎麽越過軍委遞給上麵,也是個問題。這三年在留置所,我不開口,案情可以膠著,我一旦開口,說不出他們想要的,就沒有以後了。”“我在延慶護林員的工作站,調到了軍方沒來得及清理的監控,當年那一槍,我知道是誰開的,我也有辦法拿到物證。這個案子我一定要翻,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莊語氣一頓,似乎有些遲疑地開口:“爸,你好好回想一下,北京方麵接收嫌疑人前,有什麽人進過你的辦公室?”莊部長沉吟半晌,緩緩道,“小莊,政治上的東西,大多無關正義與否,隻在於站隊和選擇,有些時候隻是走的路不同,爸爸不希望這些東西影響你們的友誼。”莊搭在桌上的手驟然攥緊了袖口。“是你蔣叔叔,蔣懷誌。”第38章 留置所背靠水庫建在群山中,潮白河從此奔流而過,半山腰修了一座六角亭,朱紅梁瓦在湖光中倒映出粼粼的影子。程昱穿過長長的簷廊,腿一伸跨進亭子,走到莊身邊,“見過了?”湖邊風大,莊的風衣被卷起一角,被他用那隻蒼白的手輕輕按下去,點點頭說:“見過了,比我想象中過得好一些,謝謝你幫著打點。”“謝我幹什麽,軍方扣著人也不是真的想問案情。”程昱拿煙盒在手腕上敲了敲,倒出最後一根煙,放進嘴裏,“他們盯的是軍委主席那個位置,922案能不能結誰還在意,隻要拖下去,現在那位領袖不知道r基因研究還在繼續,最多再有半年,這事就翻篇了。”說到底,是莊部長當年負責押解黎宗平,知道了軍方的整個計劃,軍委想讓他出一份假口供把黎宗平說成死亡,莊部長不肯。軍委又怕把他放出來,讓他把事情捅到最上麵。莊想起黎宗平透露出的信息,“我聽人說,幾十年前中央就發批文說北京塔違規,要求拆除,一直沒有取締,是常委裏有人想要這個項目,哪一個?”程昱就吐了一個字:“王。”“這人是廣東那邊提上來的,蔣……一直在新疆兵團。”莊皺著眉,在心裏慢慢捋了一遍,“他倆怎麽會走到一起去?”“新的政策發下來了,軍改勢在必行,七大軍區要改成五個戰區,人數也要裁,說是建立現代化、信息化軍隊。”程昱抖了抖袖子上的煙灰,“裁軍就是裁權,大院裏那些還掛著軍銜的能不著急?陸,蔣,哪個不急?陸則洲他爸一直負責r基因的研究項目,蔣家父子在軍隊任要職,王需要這些人的支持,為下一次換屆提前鋪路,對應的,事成之後他要為這些大家族保留原本的政治權力,甚至可能幫他們更進一步。”湖上的風突然盛了起來,莊一言不發,往上拉了拉衣領。“不要插手黨爭。”程昱逆著風吹來的方向吐了一口煙圈,一字一字緩緩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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