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當沙雕攻拿到社死劇本 作者:梨橙橙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這是池霽人生中第一次因為池承霖的原因在姚思梅麵前表現出如此強烈的反抗。 姚思梅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方式不對,不小心揭了池霽的陳年舊疤。 明明她早就知道這孩子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也在這六年裏始終心存愧疚,念念不忘的放不下。 縱然在同齡人裏麵已經算是保養的很好,可姚思梅還是在這六年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了,她眼含淚光,哽咽著對解釋“媽媽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關心你……” 池霽雙眼發紅,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眸中是深深的不解。 “媽,從小到大我都在按照爸的要求竭盡全力想成為一個讓你們滿意的兒子。也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無論怎麽做,爸爸都總是對我不滿意,仿佛我始終都沒有達到他的預期。後來我知道了,那是因為我即使十分努力卻總不是最優秀的那一個,家裏有最好的飯菜我卻喜歡吃路邊攤,學校裏有那麽多官二代我卻總和陸長明一起玩,所以爸爸認為我不是池家的血統,不優秀,天生資質平平上限低,簡單來說就是笨,對不對?” 這些話池霽很早之前就明白,隻是沒有拿出來說。 話音落後,姚思梅雖然一直都在搖頭,可池霽還是從她的眼神中得到了確認。 多年的執念得到證實之後,池霽竟然沒有當年一個人踏上異國他鄉飛機的時候那麽痛徹心扉了,隻是濕著眼眶悲涼的笑了笑:“所以池承霖回家之後,我才被毫不猶豫的拋棄了。” 池霽的苦笑讓姚思梅打心眼裏難受,她潛意識裏不停的搖頭,言語卻顯得那麽徒勞無力:“沒有,媽媽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拋棄你。” “一定要把我丟到路邊才算拋棄嗎?” 池霽嘴角勾著微笑的弧度,積蓄在雙眸中的眼淚卻緩緩劃過側臉,如同將水麵的枯葉卷入河底的最後一波暗流。 “你和爸爸一直知道池承霖一直在學校裏欺負我,想方設法讓我難堪,可你們一直都把這當做孩子胡鬧,從來都沒有管,不是嗎?” 姚思梅滿目愧疚:“當時我是覺得小孩子不懂事,你是做哥哥的,讓著弟弟沒什麽……” “對,是啊。”池霽苦笑著點頭,“我一開始的確同情他的兒時的遭遇,把他當一個不懂事的弟弟讓著他,從來不計較。可是媽媽,他把我當哥哥了嗎?他所做的一切隻有一個明確的意圖,就是讓我從這個家消失。” 聽到這裏,姚思梅閉上眼睛揉太陽穴,顯然也無奈極了。 念及母親還在生病,池霽深呼吸調整了一下情緒,低垂著眼簾有氣無力的說道:“我真的不願意讓你為難,所以如他所願走得遠遠的,為什麽還要揪住我不放呢……” 姚思梅擦掉眼淚,歎息了很久才撫平情緒,神情低落的說道。 “對不起,剛才不應該這麽問你,媽媽向你道歉。可能是前段時間你爸爸給你打的那個電話讓你不舒服了,你別計較,下次我不會再讓他那樣了。” 聽到這裏,池霽眉頭一蹙:“前段時間?什麽時候?” “嗯?就是……讓我想想……”姚思梅微頓,思索一會兒之後才繼續說道,“就是袁家女兒結婚那天,承霖回來的時候說他遇到你了,軟磨硬泡說想去s市發展。你爸爸一直都準備在s市拓展一下我們的規模,就打算安排承霖去我們s市分公司,那天非要給你打電話想讓你照應一下承霖,我不讚同,可他最後還是打了。” 池霽思前想後,印象中都不存在這個電話。 他大概推算了一下,理論上那個時候自己應該已經睡著了。 按照姚思梅這個說法,那個電話肯定被接通了。 當時那個房子裏麵除了他之外隻有一個人,是誰接的不言而喻。 然而此時此刻池霽已經不想再去計較這件事了,得知池承霖要去s市這個消息,他隻覺得自己身邊被安放了一個定時炸彈,瞬間煩躁無比。 “我不知道爸爸想讓我如何照應他。”池霽眼角掛著半幹的淚痕,淡漠的說道,“但我隻想說,我不欠他什麽。大家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各憑本事。” 池霽的態度顯而易見,明確表達自己不會再像十幾歲時候那樣忍讓池承霖了。 麵對兩個兒子幾乎要徹底撕破臉的針鋒相對,姚思梅隻覺得頭痛。 她反複揣摩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歎氣道:“小池,我知道你一直以來受了很多委屈……但我還是希望你別恨你弟弟,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聞言,池霽莫名一笑,目光慘淡的注視著自己的母親。 “我連埋怨的資格難道都沒有嗎?” 話畢,姚思梅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房門那邊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清脆明朗帶著笑意。 “可以啊哥哥,當然可以啊。” 池霽下意識渾身一震,睜大眼睛回過頭,眼睜睜看著池承霖被推進來,目光中的涼意清晰可見。 “但我可不可以問問你,為什麽你幹幹淨淨,我卻跌在塵埃裏爬不起來?” 說到這裏,池承霖刻意停頓了一下,下唇微微顫抖,似乎連自己都不願意討論這個話題。 他像一隻炸毛的刺蝟不願在池霽麵前暴露脆弱的一麵,冷笑一聲,轉而說道:“你一家公司,我一家公司,這很公平吧?我們兩個完全可以向媽媽證明誰是最優秀的那個兒子。但你把陸長明拉進這場對局是不是有點欺負人了呢?讓他出局,我們公平競爭。” “承霖,別胡鬧了!”姚思梅嚴厲製止,“你哥哥沒有這個意思。” “那他是什麽意思?他說他不欠我什麽?說的好啊!” 池承霖臉上掛著純真無辜的笑容,說出的話卻帶著涼意,目光轉而緊鎖在池霽身上,徹骨的怨恨激發出的狠戾如同盤踞已久的蛇吐出劇毒的蛇信。 “你躺在柔軟的床榻上做美夢的時候,我在茅草房裏麵被虱子咬。你吃家裏大廚做的海參鮑魚的時候,我在啃比石頭還硬幾乎能把人噎死的饅頭。你背著書包坐著八位數的豪車上學的時候,我被人販子打斷了腿,每天沿街乞討……哈哈哈,你現在跟我說你不欠我什麽?” 說著,池承霖彎下腰捂著肚子身體顫抖,笑了半天之後才紅著眼睛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池霽. “享受了原本屬於我的東西,你憑什麽可以高高在上的說不欠我什麽?那你倒是把我的人生還給我,把我受過的那些罪都輪著來一遍。你也走一遍我走過的路,看看能不能做到優雅的寬恕!讓我想想,就從打斷一條腿開始,需要我幫忙還是你自己……” “承霖!”姚思梅激動的打斷他的話,“不要再說了,這不是你哥哥的錯。” “那是我的錯嗎!”池承霖氣得眼白蔓延起血絲,想要站起來卻無能為力,坐在輪椅上憤怒的大吼,“是我的錯嗎?!” 姚思梅急促的吸了一口氣,看起來心髒已經開始有些難受了。 站在一邊瞠目結舌的陳姐慌張的跑過去,趕緊查看了一下姚思梅的血壓和心跳,然後小心的把他扶回床上,小聲說道。 “兩位少爺不要吵了,夫人她……” “閉嘴,什麽少爺!”池承霖滿目惱火的吼道,“池家隻有一個少爺,是我池承霖!” 陳姐膽戰心驚的低下頭,徹底不發一言。 麵對池承霖的爆發,姚思梅無言以對。 自從池承霖回到了這個家就一直都是這樣。 隻要鬧起來就沒有誰是誰非,她無論怎麽做都是拉偏架,都會傷害到另一個孩子。 如果製止池承霖對池霽的報複,就會換來近乎瘋狂,甚至以死相逼的反抗。 相比之下,作為一個母親他沒有別的選擇,隻能選擇讓情緒相對穩定的池霽受點委屈。 至少池霽不會尋死覓活。 從池承霖那番話音落後,池霽就已經喪失了所有鬥誌。 對,沒錯。 池承霖是道德綁架,是報複錯了人,恨錯了人。 道理他從來都懂,可還是和六年前一樣除了忍氣吞聲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池承霖根本意識不到這是錯的。 他在人販子手裏長大,回家的時候已經十幾歲大了,連字都不認識。 扭曲的三觀在這種環境下被潛移默化的灌輸。 所以是非不分,一意孤行,講不通道理。 頭頂的吊瓶在因為姚思梅剛才情緒激動之下的動作劇烈搖晃,池霽腦內又開始了無休止的耳鳴,他抬眸望著塑料瓶裏麵清澈透明的液體,忽然覺得自己很累很累。 好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樣,從來都沒有這麽累過。 他撐著床邊站起身動了動嘴唇,猶豫片刻,終究略過了媽媽這個有可能會讓池承霖更加瘋魔的稱呼,嗓音幹燥且苦澀。 “我還有別的事,改天再來看您,保重身體。” 話音落後,池霽就毫不猶豫轉過頭。 姚思梅從床上做起來伸手想要拉他,可還是恰巧錯過,拉了個空。 她嘴唇微動,終究沒有開口挽留。 離開病房之後,池霽木然的抬起頭,在長長的走廊裏望了一圈,沒有找到陸長明和茅曉任何一個人的身影。 在那一刻,他眼底最後那一點點光亮隨之熄滅了。 恍惚中,池霽感覺自己在不清醒的狀態下走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要去哪裏,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他多加注意給予關注。 在醫院裏,行屍走肉般的人本來就有很多很多。 就這麽漫無目的行走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池霽感覺周圍空氣一涼,他不知道從住院部哪個側門出來了。 外麵的雨還在下,比剛才要更大一些,地麵逐漸濕潤,空氣中蔓延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池霽貪婪的呼吸了一口久違的新鮮空氣,然後聽到不遠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抬眼一看,周圍有不少人。 池霽本能的走過去,一眼看到人群中央是一個頭發灰白的中年婦女,她癱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不停的拍打自己的大腿,時而罵人時而哭訴自己命苦。 這世界上命苦的人太多了。 池霽神色低落,正欲要轉頭離開,卻聽見旁邊圍觀的人討論,說這個婦女是從鄉下來給自己的女兒治病的,因為農村人沒有存錢的概念,住院和買藥的錢不小心被偷了。 附近圍觀的人很多,有些表情憐憫,有些純屬看熱鬧,還有接警之後過來了解情況的警察。 幾乎每一個人都撐著傘。 淋雨的隻有池霽和警察,還有那個中年婦女。 池霽下意識摸了摸兜打開錢包,發現裏麵隻有卡,自己一分錢現金都沒有帶。 額前的頭發匯聚起雨滴落在睫毛上麵,池霽的眼睛沒來由的酸澀了一下,他快速的眨了眨眼,感覺自己臉上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滑落了下去。 他抬起頭四處望了望,想起來的時候在醫院門口見過一家銀行。 陣雨就是這樣的毫無征兆且越下越大,圍觀的人群很快就散了,隻有中年婦女一個人坐在地上崩潰的大哭。 因為容易得手,醫院裏的小偷總是特別多,警察見多了這種事情也無能為力。 通過監控的方式能抓到的特別少,且這種小偷基本都是連續作案的慣犯,偷到錢之後馬上就去賭,等到警察找上門的時候一無所有,被偷走的錢基本都回不來。 過了一會兒,池霽緩緩地走回來,在兩個警察詫異的目光下往中年婦女手中的帆布包裏麵塞了十萬塊錢。 這些錢很大概率比丟的還要多,中年婦女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回過神之後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池霽當即扭身想走,剛抬起腳步就被警察拽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都解釋了一些什麽,最後留了個手機號之後就被警察放走了。 沒走多遠,池霽看到前麵有一把長椅,沒想太多就坐了過去。 在坐下之後這段時間,池霽感覺自己想了很多事情,但又好像什麽都沒想,連時間觀念都已經模糊了,隱約間口袋裏的手機好像在振動,池霽卻不想管。 他閉上眼睛抬起頭,任由冰涼的雨打在自己臉上,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讓自己從這場噩夢中清醒過來,最終卻以失敗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