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檢查報告出來之後姚思梅總算願意鬆口,這才有了池振鴻打給池霽的那通電話。  消息來得突然,池霽根本不敢耽擱,當天留在公司加班處理完手頭重要的工作, 次日就踏上了去g市的路程。  在這個科技與物質都更新飛快的時代,六年足以讓一個城市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g市是二線城市,沒有s市四通八達且臨海的地理優勢, 人文發展起步相比之下要晚了很多。五年前被國家視為現代製造業重點培養基地之後才開始麵臨大規模的整改, 著手開通新的地鐵線路,進一步美化城市。  大規模的拆遷和重建對於每天都生活在這裏的人們來說或許沒有那麽明顯,但已經離開六年多沒有回來的池霽看著外麵的高樓大廈,幾乎快要不認識這個城市的路。  意料之外的是,陸長明竟然也不認得。  g市四麵環山,城內的山地占地麵積接近50%,四通八達的立交橋幾乎遍布整個城市。  在導航的指引以及陸長明輔助之下,茅曉暈頭轉向, 成功在市中心的環島立交上迷了路, 最後還是等紅燈的時候搖下車窗詢問了當地出租車司機才成功找到正確的路。  總算駛出迷宮般的立交回歸正常航線之後, 陸長明總算鬆下一口氣靠在椅背上, 事後諸葛亮的複盤分析:“茅茅,我剛跟你說了那個路口你走右邊匝道上去, 你就是不聽我的, 非要往下開。”  茅曉罵罵咧咧:“閉嘴吧大聰明, 你和這個腦殘導航就是臥龍鳳雛,狼來了的故事聽說過嗎?要不是你咱能在這原地打轉半小時?”  陸長明被噎的啞口無言,訕訕的調整坐姿,餘光留意到池霽轉過頭,正在看自己。  “你有多久沒有回來了?”池霽問道。  “兩年多快三年吧,挺久了。”陸長明老實巴交的撓撓頭,解釋道,“我高中畢業之後就去s市上學了,後來一直都在s市發展,出道之後越來越忙,就很少回來。”  池霽了然,低頭看著剛才在地鐵口報亭買的交通圖:“原來是這樣。g市變化確實挺大的,多出來不少街道不說,好多路的路名都改了。”  陸長明點頭:“是啊,你現在要是回到咱們學校門口都不一定認得。周圍不少老小區都拆遷了,對麵也建了個小公園,裏邊修的有人工湖,還能劃船呢。”  這些年來池霽很少刻意去回憶曾經的學校,但上學時每天都要路過的大街怎會那麽容易忘記。一幕幕瑣碎的畫麵很快就浮現在他腦海中,拚湊成一個熟悉的場景。  校門口往左走第幾家店是最常去的書店,大概走多少米之後的巷子裏麵有家很好吃賣炸串的小攤,池霽全都印象深刻的記得。  池家的家教很嚴,池霽上學的時候每天都車接車送,沒有機會和別的同學時候一起約著去玩兒。  在遇到陸長明之前,他從來都沒有在小攤吃過東西。  連開在路邊有營業執照看起來也很幹淨的小店,都從來沒有進去過。  人生第一次吃炸雞柳,還是陸長明鬼鬼祟祟的從外麵帶進學校,藏在校服裏偷偷塞給他的。  時隔這麽多年,池霽已經記不得陸長明帶他吃過的那些小攤都是什麽味道了,但他記得每一種都特別好吃,哪怕隻要幾毛幾塊錢,一點都不比家裏的私廚做得差。  但當他好不容易等池振鴻和姚思梅回到家,興高采烈的他們分享的時候,麵對的卻隻有池振鴻幾番冷言冷語,聲稱那些東西都是給社會底層的人吃的,以後不許再碰。  連一向溫柔的姚思梅都會對他搖搖頭,說那些東西不幹淨。  隻有陸長明看出他喜歡,一次又一次帶他去吃。  池霽從小到大都循規蹈矩,很聽父母的話,但每個人都有叛逆期,那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違背父母的意願,選擇固執己見。  他的零花錢很多,池振鴻為了培養他資金管理的能力,一直要求他記賬,寫清楚每一筆花銷。久而久之,池振鴻終究通過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花銷得知他一直都在背著家裏人吃路邊攤。  結果自然是挨了好一頓訓斥,麵壁思過寫檢討書,從那之後再也沒有吃。  池霽從漫長的回憶中抽身,他凝望著車窗外快速掠過的建築物,微微蹙起的眉頭始終都沒有放鬆。  從昨天接完那通電話開始,池霽的臉色就一直不是很好看。  由於山區濕氣大,g市經常下雨。  今天剛好是個陰霾天,外麵下著毛毛細雨,給人感覺難免更加壓抑。  隻要他不想說話,陸長明也少有的安靜,不會像之前一樣沒頭沒腦的糾纏上去,沒話找話說。  這種時候,一切的安慰基本上都是徒勞的。  陸長明心裏明白,池霽對於池振鴻和姚思梅這兩個人的感情一定是複雜的。  驟然得知自己和父母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還在池承霖回來之後麵對冷落和情感上的遺棄。無論如何對方都是叫了十幾年的爸媽,這一切換了誰都很難接受。  可池霽又不能去怪誰。  姚思梅固然真心疼愛了養子十幾年,可親生的就是親生的,那是辛辛苦苦懷胎十月實打實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麽可能放得下。  池振鴻縱然親情觀念淡薄,縱然冷漠,可他選擇和自己血脈相通的親兒子也在情理之中。  池霽很無辜,可他沒辦法因為自己沒有被選擇而怨恨誰。  就像曾經學校裏那些人的評價那樣,池霽雖然不是親生的,可畢竟從小在池家長大,享受了十幾年許多人根本想象不到的優越物質生活。  客觀來講,如果他因為失去了曾經的待遇有什麽負麵情緒,反而像是白眼狼。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主觀上,陸長明無論如何都是偏向池霽這邊的,所以思考問題隻可能從池霽的角度出發。  替他埋怨命運不公,心疼他的遭遇,厭惡池承霖的欺壓和池家的冷漠。  身為一個外人,陸長明終究沒辦法對別人的家務事指手畫腳,能做的僅僅隻有這些。  池承霖得饒人處不饒人,誰都拿他沒有辦法。  一個巴掌拍不響,池霽轉頭就是六年,一次都沒回來。  誰能想到姚思梅隱瞞自己的病情這麽久沒有說,忽然就出了事。  接下來一路無話,三人連落腳的酒店都沒有找,直奔姚思梅治療的那家腫瘤醫院。  隔著老遠剛看到醫院大樓,陸長明就帶上鴨舌帽和口罩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然後伸手拍拍池霽的肩膀,在座椅上凹了個擺拍姿勢。  “怎麽樣,還行嗎?認不認得出來?”  池霽收回視線轉過頭,一眼看到他這幅做作樣子,下意識笑了一下,搖搖頭:“還行。”  “那就好。”陸長明收攏自己的外套低頭拉上拉鏈,隔著窗戶瞅來瞅去,“我記得這附近原來有家賣烤紅薯的來著,是我記錯了嗎。”  眼看已經到達正門,池霽不自覺深吸一口氣:“可能吧……”  “沒事兒,別緊張。”陸長明盡可能換上輕鬆的語氣,道,“中晚期,說明沒到晚期,沒到晚期就還有很大的治療空間。我爸幾年前還被查出腦瘤呢,當時也把我嚇得不輕,結果是良性的,做個手術就沒事兒了。”  池霽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輕顫了兩下:“乳腺癌沒有良性的。”  “你瞧瞧你,都是留學海歸了怎麽還這麽看不開。”陸長明說,“要相信我們現代醫學,那麽多先進的治療儀器和專家大夫都是擺著好看的嗎,你媽媽都還沒化療呢不是,那說明希望還大著呢,真嚴重早就開始化療了曉得不?”  因為專業不對口,池霽具體也不清楚中晚期是什麽概念。  昨天網上查了很多資料也沒怎麽看懂,隻把“惡性腫瘤”四個字記在心裏了。  具體究竟是什麽情況,還得看醫生怎麽說。  找到地方把車停好之後,池霽和陸長明一起直奔住院部,剛進大廳標誌性消毒水的味道就衝入鼻翼,惹得一時不適應的池霽忍不住屏住呼吸。  也許是因為近鄉情怯,站在緩慢上升電梯裏的池霽的心跳越來越快,他握住拳頭攥的指節發白,低著頭無意識咬住下唇。  電梯裏人不少,有些也很年輕,大概是因為環境特殊各自有事才沒有對身邊的人多加關注。  陸長明看到池霽的狀態有些擔憂,可為了避免自己被認出來也沒辦法和他說話。於是他默不作聲的挪兩步貼著肩膀站在池霽身邊,歪著身子輕輕的和池霽對撞了一下腦袋。  胡思亂想的池霽瞬間緩過神,抬眸望向陸長明,領取到一個精心準備的wink。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我今天很短,但我真的很想看《開端》大結局qaq,明天補上!  還有不要說我數據差了嗚嗚嗚嗚我知道我知道別罵了別罵了我不考清華不是因為我不想!我努力了可沒有曝光就是這樣orz  感謝大家喜歡陸英俊和小心肝!  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幫忙推推文呀,感激不盡!一人獎勵一盒qaq!第041章 尬十六下  姚思梅所在整個樓層都是單人病房, 因為費用相對來說比普通病房貴很多,所以往來的病人和家屬都很少。  感覺被認出的風險降低,縮著脖子鬼鬼祟祟跟在池霽身後的陸長明總算鬆了口氣, 走在池霽身邊探著腦袋問道:“幾號病房啊。”  池霽低頭翻開手機短信確認了一下, 抬眸道:“718,應該就在前麵。”  醫院的走廊很亮堂,三人依次路過“715、716”,很快就看到了718的病房門, 但池霽並沒有直接走過去敲門,而是在到達之前驀然停下了腳步。  跟在他身後的陸長明和茅曉也緊隨著一個急刹。  茅曉滿頭問號的撓了撓頭,陸長明使了個眼色讓他閉嘴不要說話, 然後兩手插兜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往前走, 在718的門前故意放緩腳步,轉頭隔著房門上觀察窗口往裏麵瞅了一眼,然後轉身退回。  “池承霖不在,你爸也不在。”陸長明說。  熟悉的輕柔聲線鑽入池霽的耳膜,霎時間,自我壓力促成的短暫耳鳴戛然而止。他清透的眼睛波光湧動,緩慢的抬起頭,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 走上前輕輕叩響房門。  由遠至近的腳步聲過後, 病房的門被緩緩打開。  開門的女人穿著簡單, 手裏拿著一本翻開的書, 禮貌詢問道:“你好,哪位?”  麵前的人池霽並沒有見過, 簡單猜測, 應該從家裏跟過來負責照顧姚思梅的阿姨。  池霽雙唇微動, 卻如鯁在喉。  時至今日,站在池家的所雇傭的阿姨麵前,他竟然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向對方介紹自己了。  這本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如同長在路邊的枯草一樣微不足道。  可偏偏就這樣不講道理,輕而易舉的把池霽剛建立起的勇氣給徹底壓垮,裸露出隱藏其中脆弱而又敏感的內心。  池霽感覺有濃重的霧氣在自己眼前快速凝聚,眼眶裏如同藏了消融的冰塊一樣控製不住的變得濕潤,他屢次動唇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都如同失聲一般以失敗告終。  開門的女人目光變得越來奇怪,反複打量著他們。  正在此時,病房裏又想起一個女人的聲音,她語速緩慢不急不躁,聽起來優雅知性:“陳姐,外麵是誰?”  在裏麵的人開口之後,池霽的肩膀肉眼可見的顫抖了一下,與此同時下意識抬起手抓住陸長明的胳膊。  陸長明一個反手,幾乎是毫不猶豫就將他的手攥在自己手心。  “不知道啊。”被喚作陳姐的女人回頭應了一聲,然後再次詢問,“你們到底是誰啊?”  池霽還沒說話,陸長明就眯起眼睛對著陳姐笑了笑:“我們是來探病的,姚阿姨是在這間病房嗎?”  “是在這。”  陳姐再次審視了一下站在門口的三個人,感覺倒也不像是什麽窮凶極惡之輩,後麵的茅曉手裏也提著精心果籃。想著隻有和池家有關係的人才知道這間病房,也許真的是客人,陳姐沒有再阻攔,打開門側身讓道。  “你好,請進。”  “好的,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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