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尹樓眼底閃過憂傷，但還是點頭：“好，越哥你等我一下。”　　說完跑回車上，拿了瓶礦泉水，又跑回來放到他車裏，輕聲說：“注意安全，下次別忘了帶水。”　　越征啊了聲，發動摩托逃也似的走了。　　尹樓要是死纏爛打他可以惡語相向，但尹樓這麽聽話，他突然不知道怎麽麵對他了。　　尹樓看著越征的背影，一直到徹底消失，才回到車上。　　他最近過的不是很好，因為他發現了自己的一個致命缺點——他不知道正常人是怎麽表達喜歡，去喜歡的。　　他隻查到了愛情需要尊重，需要真誠，需要信任，但他實在是沒處著手，因為他如果給越征買東西越征肯定不要，去越征家裏照顧他越征肯定不讓……　　如果真的想出點“小辦法”也不是不能讓越征妥協，但是他不想這樣了，他想好好的，不讓越征為難。　　但這件事對他來說實在是有些難度，尹樓下課的時候叫住幾個平時關係不錯的同學，問他們都是怎麽追男女朋友的。　　一群學生頓時興奮起來。　　“我去，教授你有情況了啊！”　　“嫂子漂亮嗎？”　　“放屁，那必然是非常漂亮的，你看咱教授就能看出咱嫂子來！”　　尹樓不想聽這些，儒雅地推了推眼鏡，單手托著下巴看著他們，笑道：“你們都是怎麽哄對方開心的？”　　有個男學生說：“送禮物啊！每回我給她買包她都說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當然買錯了就不是了。”　　一群人哈哈笑，提出的建議五花八門。　　有個女生說：“準備驚喜啊，我最喜歡驚喜了，什麽節日啊、生日啊、特殊紀念日啊……給對方準備驚喜，顯得又用心又感人。”　　生日？　　越征生日快到了。　　尹樓有了打算，他可以準備生日禮物。　　不過生日禮物送什麽好呢。　　他又不知道了，問同學們：“你們一般送什麽禮物？”　　這回更多了，什麽口紅、球鞋、手表、包包……沒一個越征喜歡的。　　“不非得買什麽吧，一起去吃吃喝喝看場電影也行啊，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尹樓想起他們一起旅遊的時候越征和他說過的話——“帶丫頭去一次，之後咱倆再單獨去一次，一起看電影，浪漫。”　　越哥想看電影。　　尹樓立刻和幾個學生說了再見，轉身回辦公室查最新的電影，找出幾個越征可能喜歡的，剛要買，猶豫了下，還是停住了。　　他看著大概到越征的下班時間了，給越征發了條微信。　　-越哥，我們可以去看電影嗎？　　那邊回的很快，應該是剛下班。　　-看哪門子電影兒啊？　　-你生日快到了，我想給你過生日，我們一起去看一場電影吧，越哥。　　-不用了，上班忙，沒時間看這個。　　尹樓想了想，回複。　　-我們不坐在一起，我戴口罩，坐最後麵，你和小晴坐前麵，好嗎。　　-我不愛看電影兒，別白瞎錢了，你把票退了吧，這玩意兒能退吧？　　尹樓眼底閃過一抹失望，回複。　　-越哥，我還沒有買票。　　-出息了，沒用“票不能退”威脅我。　　尹樓抿了抿嘴角。　　-越哥，以後我什麽事都會和你商量，我都聽你的，你不喜歡我絕對不會強迫你。愛情的前提是互相尊重，互相信任，我現在在努力學習，我以後都會聽話，不會讓你為難了。　　-你好好學吧，以後喜歡別人追別人的時候也用得上，就當我行善積德了，改變了你這個小畜生。　　尹樓看著這行字，心裏一陣鈍痛，讓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隻能小聲說：“我不會喜歡別人的。”　　語音發送。　　那邊越征也回了條語音，笑得很無所謂：“我不過生日，我和小晴一直隻過她的生日，好了別說了，你忙吧。”　　尹樓神情灰暗，隻能放棄看電影。　　他之後又去了開發區的房子，裏麵還沒有裝修，他本來打算和越征一起商量怎麽把這裏裝修成兩個人都喜歡的樣子，但現在……這個過程還會很漫長。　　他心裏全是想為越征做點什麽的想法，以至於蠢到給越征發微信。　　-越哥，我朋友想裝修房子，我不懂，你覺得什麽樣的格局比較好？　　越征過了好久才回。　　-你喜歡什麽樣兒的就弄什麽樣兒的吧，那房子我不可能要，你自己留著住吧。　　尹樓抬起手臂擋住眼睛，仰倒到床上，自暴自棄地喃喃：“你是傻逼嗎，問的這麽明顯……”　　糾結了兩天，尹樓實在沒辦法了，一個電話把蔣聽皓叫到家裏，和他大概說了自己的想法，看著他，等他說出什麽高見。　　蔣聽皓聽他說完足足瞅了他一分鍾，才舉起手啪啪啪一頓鼓掌，邊鼓掌邊說：“可喜可賀，恭喜恭喜！我親愛的兄弟，你終於從一條野狗奔向了進化成人的康莊大道！”　　尹樓沒時間和他貧，直接問：“你覺得我送他什麽比較好？”　　蔣聽皓反問：“你想送什麽？”　　尹樓皺眉：“我想把開發區的房子過到他名下。”　　蔣聽皓聳肩：“所以呢，過呀。”　　尹樓看他：“他不要。”　　蔣聽皓嘖了聲，“不要就對了！你好哥哥要是真看中你的錢當初就不能把你踹了。”又忍不住小聲說：“影影也不喜歡錢，影影喜歡我帥氣非凡的臉，她最愛摸我臉了，說像小狗。”　　尹樓揉了揉太陽穴，他現在不想提當初，都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那送什麽？”　　蔣聽皓大爺似的往沙發上一靠，給自己倒了杯茶，裝模作樣地喝了口，指點江山：“把你的計劃都給爺說出來聽聽。”　　尹樓這會兒為了越征也得忍他，隻冷眼看著他作，道：“我想把房子給他，但是他不要。我可以把全部身家寫進遺囑裏，送給……”　　蔣聽皓一臉震驚地打斷他，茶差點撒了：“尹爺咱能不能送點兒陽間的玩意兒？！”　　尹樓看著他，沒說話。　　蔣聽皓看著他的樣子都快笑出來了，誰能想到他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尹爺，還有不知道怎麽談戀愛的時候。　　蔣聽皓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道：“我們正常人談戀愛呢就是戀個真心，錢不是重點，重點得是你為對方付出了多少，付出的東西在你這兒有多少價值。我前一陣給影影織了條圍脖，手都紮腫了，親自去她家送給他，雖然……咳，沒讓我進門，圍脖也給狗圍了……但是！她沒拒絕我就是好兆頭，而且狗也是我送給她的，給狗戴說明她在乎我送給她的東西。”　　尹樓微微皺眉：“我也織圍脖嗎？”　　蔣聽皓一口茶差點噴出來：“都夏天了我的哥哥，你織圍脖幹什麽，給他家暖壺圍嗎。”　　尹樓認真思考：“那到底送什麽？”　　“你這個悟性真的是，”蔣聽皓隻能直接把參考答案搬出來，“送真心啊，你哪怕認認真真給他做頓飯都比你那個陰間遺囑強，他要的不是錢，是你的態度，你變好了你自個兒知道，他不知道啊，你得表現給他看。”　　蔣老師的解答讓尹樓若有所思，想到了什麽，看向蔣聽皓，眼底帶笑，溫柔地說：“我明白了，你可以滾了，小聽皓。”　　蔣聽皓豎了個中指，然後帶走了他大半盒的好茶。　　-　　越征這一個月每天都能收到尹樓的消息，都是些零散的生活瑣事，什麽越哥學校又開會，越哥他們讓我帶學生，可我就是兼職，我不想帶，越哥今天有雨，記得帶雨衣，給小晴帶雨傘，越哥我吃了一次食堂，菜還沒有你做的好吃……　　越征讓他少發，他立刻從早中晚問候變成了早。　　聽話得不可思議。　　今天是個大晴天，太陽晃得人眼暈，越征剛送完中午那波外賣，累的一腦門子汗，抽空貓一邊陰涼地方喝了口礦泉水，尋思歇會兒再送。　　麵前忽然出現一雙筆直修長的大長腿，越征不瞅臉光看腿都知道是誰，他抬頭。　　尹樓一身黑色運動裝，腦袋上戴著運動裝必備鴨舌帽，看見他的時候露出個單純的笑，伸手遞給他一個精致的小袋子。　　越征沒拿，下意識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歇著呢。”　　尹樓愣了下，立刻解釋：“越哥，我之前……跟蹤你的時候知道你經常在這兒歇著，但我這次不是跟蹤你，我等你兩個多小時了，旁邊店員能作證。今天……特別忙嗎，你來的很晚。”　　越征哪有閑工夫找店員求證，蹲著往嘴裏塞了根煙，背著風點著了，含糊地說：“還行。”　　尹樓把袋子又往前送了送，看他還不要，幹脆和越征一起蹲在牆邊，運動裝顯年輕，跟個大學生似的，他解釋：“越哥，裏麵就是我做的飯，都是普通的食材，一點也不貴。你昨天不是發朋友圈說最近中午不想吃飯，我就……按著你的喜好做了點兒，你看看要是好吃，我給……我把原料都告訴你，你早上做出來帶著，也比你不吃飯強。”　　越征看了他一眼，有點驚訝。但還是沒要。　　尹樓低了低頭，過會兒看向他，“越哥，你如果覺得不想跟我有關係，那你……給我微信轉賬吧，轉十塊錢，就當我賣你的，你別不吃東西，你胃不好，不能餓著。”　　他這副模樣給越征逗樂了，說：“你這麽聽話我還有點不適應。”　　尹樓笑得柔軟，溫聲說：“我會變得更好的，越哥，我會變得更成熟，愛情的前提是尊重，信任，真誠，我都會一一學會的。”　　說完再次把袋子往越征眼前送了送，語氣帶了哀求，“越哥，真的，你別不吃東西，你如果不想吃這個……要不這樣，你把錢給我，我去店裏給你買點兒什麽。”　　越征看著他，半晌，樂了，拿過袋子說了聲“謝了”，打開蓋子，蹲在地上直接吃了起來。　　普通的土豆豆角黃瓜絲，在尹樓手裏都能變成絕世美味，色香味俱全，看著就稀罕人。越征吃的很順心。　　尹樓一直沒說話，就在一邊看著他吃，半晌，小聲說了句：“慢點吃，對胃不好。”　　越征嗯了聲，但還是很快吃完，　　尹樓把飯盒重新放到袋子裏，輕聲說：“我拿回去洗就行。”　　過了會兒，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猶豫著問：“越哥，我明天還能給你送嗎。”　　越征心裏一動，說：“不用了，你把原料什麽都告訴我吧，我自個兒鼓搗鼓搗。”　　尹樓失望地頓住，但還是說：“那你一定得做，就算不做也不能不吃飯。”　　越征點頭。“知道了，那個配料發微信就行，我上班兒了。”　　說完騎上車就要走。　　尹樓特別舍不得，倆人快一個月沒見麵了，他有好多話想和越征說，就算越征不想聽他說話，他能挨著他再待一會兒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