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裏類似的東西其實很多,牧野饒有興致地介紹起這些小物件。  十分逼真的擬態仿生夜鶯,它的進食、飛行、鳴叫、行為動作都和真正的夜鶯一模一樣,但其實身體裏藏了能瞬間殺死一百個蟲族的電離子射線。  雕刻著雙頭蛇的廊下立柱,觸碰蛇頭的眼睛就可以向四周噴吐無味無色的麻醉氣體。  裝飾性的刀鋒獸雕塑,是靠特定語音解鎖的擬態武裝機器獸,配有幾十種近戰遠程武器。  一株幽蘭,一棵冷杉,仿生蝴蝶,仿生蜜蜂……看似祥和優美的環境,處處都是陷阱。  簡直刷新了法奧維拉的認知。  就像是被害妄想症患者才會建造的,符合心意的房子。  在牧野沒說之前,他完全沒意識到這些東西都是假的,它們太逼真了,比市麵上流通的仿生機械要高級得多,甚至還有一隻孵蛋的彩鵲,那也是假的,讓法奧維拉不禁懷疑起來,蛋也是假蛋嗎?  有了燈光就幾乎看不見星光,但月亮還是那麽明顯。兩個月亮一大一小,高高懸掛在空中,大的那個離得太近,明晃晃地占據了一塊天空,上麵山脈的起伏,陸地的形狀,用肉眼就可以看清。  它離得太近,有種隨時都會從頭頂撞下來的感覺,牧野到現在都有些不太習慣這麽沒有距離感的月亮。  那個小的倒是遠近適中。  牧野拉著法奧維拉,藏到假山後麵,躲避月光,躲避燈光,躲避巡邏的警衛,像是一對偷腥的野鴛鴦,在山石的遮掩下偷偷親吻。  有種隱秘又刺激的感覺。  他們藏在霧蒙蒙的黑暗裏,藏在影子裏,隻有一點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牧野想扯開法奧維拉的衣服,或者脫掉自己的也可以——起碼脫掉厚重礙事的外套,讓他的手能夠零距離接觸對方。  但是禮服太複雜了,那些紐扣,又是纏繞,又是鎖扣,牧野焦急地像是個餓了三天的流浪漢好不容易得到一份飯食,卻摸摸索索地連外賣盒都打不開一樣,毫無章法。  他在親吻的間歇裏做這件事。  親吻奪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在正當時的時候,他是沒法兒分心的,可短暫的間歇,一雙顫抖的使不上力氣的手,是做不了這種需要專注才能成功的複雜操作的。  還沒等他解開一顆扣子,法奧維拉的深吻再度壓了上來,奪走他的呼吸,他的腦子,他的思考能力,他的靈魂。  他像是一個沒有自主能力的擺件,一塊沁滿水的海綿,隨著溫度的上升逐漸蒸發出所有的水分,像是一塊齒輪壞了的表,不斷地反複地卡殼,像是山雀、蝴蝶、金絲燕,在即將到來的狂風裏拚命撲閃著翅膀,想要逃離,卻又被鎖在了原地,被迫承受這股侵襲,這風讓他暈頭轉向,讓他分不清自己。  法奧維拉衣襟上的胸針,上麵有一顆打磨的棱角分明的青色寶石,隨著他的壓低,硌在牧野的胸口,要是按照往常,牧野肯定要軟聲抱怨個不停。可是現在,他的背後抵著冷硬的山石,前胸壓著寶石胸針,壓著腰帶,動一下都費勁,可他卻一點兒想要掙脫的想法都沒有。  在最開始的間隙裏,他還想著解開衣服的扣子,可是後來,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吐不出來,隻能發出含糊的鼻音,和一些斷斷續續的喘息。  如果不是法奧維拉托住他的身體,或許他早就滑到地上去了。  但即便是有著法奧維拉手臂的支撐,牧野仍是不斷地向下要和地麵做親密接觸,他的胳膊隻能提供一點兒用處,就是搭住法奧維拉的雙肩,摟住他的脖子,可他的雙腿卻徹底罷工了,軟的像是沒有骨頭的麵團,又或者是海草,裝飾意義遠遠大於實際意義。  法奧維拉的親吻並不急迫,也不野蠻粗魯,他是很有禮貌的,是緩慢又輕柔的。  他品嚐牧野,像是品一杯茶,抿一口酒,又或者是讀一本書。要讓這點兒茶水,或者酒水在嘴裏慢悠悠的流動,從舌尖流到舌根,要讓每一個味覺細胞都充分品味這股味道,猜測它的產地,它的時間,它烘焙的工序,它發酵的酒桶。  要滑過書脊,欣賞封皮,要翻動每一張寫滿字的書頁,認真仔細地讀每一行字,細細揣摩其中的含義,還要反複閱讀,直到裏麵的內容爛熟於心。  他有大把的時間,如果一夜讀不完,可以明天繼續,所以他並不急,他要充分地咀嚼。  牧野還是躺在了地上。  深秋時節的深夜,涼氣從地麵逸散到空氣裏,可他不覺得冷,隻覺得熱。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他終於解開了領口的扣子,這讓他的呼吸總算流暢了一些,不再被衣領束縛住,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和法奧維拉分開了一些距離,讓他暫時找回了一點兒行動能力。  這太不容易了。  牧野有時候覺得有一點兒難為情,他在法奧維拉麵前,永遠也不能占據主導地位,有些時候,隻是有些時候,他在順從享受的空檔裏,微薄的自尊心鼓動著他,讓他做點兒大事兒。  他做了,隻是效果甚微,這讓他更感到難堪了。  隻不過這種不能說出口的小情緒在法奧維拉的嘴唇觸碰到他的,或者他的腰被摟住,後腦被按住的時候,就會如同海風一樣跑遠了。  他的大腦有限,同一時間,隻能處理一件事,比起莫名其妙的難為情,優先級最高的當然是近在咫尺的,來自嘴唇上的熱度。  牧野躺在地上,假山的影子並不能完全地遮住他,讓他露出一小半的身子來,腦袋露在外麵,一抬眼就看到離得很近的月亮。  然後法奧維拉擋住了它,他的視線裏就再也沒有月亮,沒有搖擺的樹影,沒有伸展的花枝,隻有法奧維拉,占據了所有的目光。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炙熱的,黏膩的眼神注視著法奧維拉。  然後他又如願以償地得到了一個深吻。  如果他真的是一個可以隨意擺弄的布偶該多好,牧野在努力克製自己聲音的時候忍不住想到,或者一塊木頭,一條魚,不會說話,自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困擾。  壓抑的音節變成嗚咽,變成喘息,他們就像是一對草叢裏的野鴛鴦,在陰影下,在角落裏,在錯誤的時節做不合時宜的事。  作者有話說:  (今日份,是偷得浮生半日晴)感謝在2022-08-23 20:45:32-2022-08-25 05:52: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吃貨手殘黨 30瓶;饕餮mlz 10瓶;五條悟得不到的女人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36章   牧野和法奧維拉在王宮裏住了兩天, 他每次經過走廊、經過假山、經過灌木叢的時候,心裏都會覺得不好意思,雖然王宮裏這些擺件十分之多,這些都不是他曾經躺過的那個。  他躺過的地方很偏, 除了巡邏的守衛基本不會有蟲過去。  他自認為是個膽子很大的蟲, 但最初並沒有想將事情做的那麽深入, 就隻是想要單純的接吻而已。  他的道德觀念還是很重, 很傳統的,接吻擁抱這種事, 習以為常,當然可以不用顧忌什麽。  深入交流的話,如果發生在社會新聞上,他隻會說一句「玩兒的真花」,可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  太超過了,都怪月色太迷蟲。  他錯了, 錯的離譜, 接吻並不單純,他也不單純, 法奧維拉更是。  事情會發展成那樣,法奧維拉才是罪魁禍首,他是被引導,被操控,身不由己的那個。  全程結束後, 法奧維拉也是泰然自若,沒有絲毫別扭的感覺, 這和牧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以法奧維拉平時的狀態——他從來不喜歡在大庭廣眾下太過親密, 但之前做的事完全已經超出了常規親密的範疇, 進階為野外xx,難道他不應該更加害羞和難為情嗎?  然後牧野又回想起那時候的環境,嚴格意義上來講,的確也不算是大庭廣眾,既不大,也沒有眾,庭倒是占到了。  過去整整兩天了,他還是放不下心裏這道坎,每次出去散步,神色都很不自然,別扭極了,每到這個時候,法奧維拉就會調侃他,問他在想什麽,是不是覺得意猶未盡,又說想要再來一次,恐怕不太合適,讓他克製一下,不要那麽貪心。  牧野的臉色就會瞬間變紅,像是煮熟的螃蟹,或者啟動的蒸汽火車,從兩個耳朵中冒出蒸騰的熱氣來。  他會先做賊心虛一樣四處看看附近有沒有仆從經過,再瞪法奧維拉一眼,緊接著目光下移,盯著自己的腳尖,目不轉睛的,仿佛鞋麵上畫了會動的小人一樣。  最後從嘴裏發出一點兒模糊的話來,聲如蚊呐,“我才沒有。”  氣虛言輕,要不是法奧維拉耳朵好使,都不一定聽得清楚。  法奧維拉低低笑了一聲,視線從他通紅的臉上掃過,不緊不慢地說:“不想要,你臉紅什麽?”  牧野的眼神裏都是羞澀,連瞪視都顯得那麽沒有威力,比軟綿綿的棉花糖還不如。  但要是論這道目光裏的糖分程度,棉花糖肯定拍馬也趕不上。  “不許說了。”  連警告也那麽無力。  好在法奧維拉懂得見好就收適可而止,他怕再逗弄下去,牧野惱羞成怒,觸底反彈了怎麽辦。  這事兒來那麽一次就夠了,要是牧野再要一次,可就不好收場了。  於是他就摸摸牧野的頭發,順毛一樣,再親親他的臉蛋,輕聲哄著他:“好,不說了不說了。”  牧野又磨磨唧唧地哼了一聲,有些不滿意地抿了抿唇,“這就沒了嗎?”  法奧維拉撫摸頭發的動作不停,挑了挑眉,“那你是還想要再一次了?也不是不可以……”  牧野一下抬起頭,急忙反駁道:“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法奧維拉從善如流地回他:“那你想要什麽?”  牧野低下頭,埋怨地說:“我就是想要你再多親親我嘛……”  會撒嬌的好處還是很多的,起碼牧野總能如願以償,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當然前提條件是法奧維拉願意遷就他,縱容他。  他通常把這些歸類為愛情中的小情趣,是彼此都不會覺得厭煩,反倒可以增進感情的手段之一。  在戀愛的過程中,不能雙方都是強勢的,總要有一個弱勢,牧野承擔了這樣的角色,他也甘之如飴,這樣很好,牧野在咀嚼著法奧維拉喂給他的小餅幹的時候想到——在法奧維拉從醫院回來以後,他們的相處模式又回到了從前的狀態,牧野是被投喂的那個。  他們在精神和□□上互相渴求,互相填滿,彼此完整,這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  ……  牧野上輩子受過不錯的家庭教育,特指在如何同自己的孩子相處的這個方麵,作為那個被教育的孩子,他是很有發言權的,他的父母是非常棒的榜樣。  但是孩子在他心裏頭的地位,顯然是要排在法奧維拉的後麵,他會做一個很好的、寬容的、講道理的雄父,但是要在做好法奧維拉的雄主以後。  所以,對不起了。牧野捏了捏睡的正香的兩個蟲崽的臉蛋,有些歉疚地想,他要去陪法奧維拉征服星辰大海去了。  不過蟲崽一歲前不會記事,所以等他們斷奶,他再回來好好陪他們也是一樣的。  至於一歲之前,這兩個嗓門賊大的混世魔王,還是讓蟲後頭疼吧。  在王宮待著的第三天,牧野思考著陪法奧維拉去戰場需要帶些什麽,但或許他們應該先把蜜月旅行完成,別的地方可以不去,法奧維拉的來處,他的……故鄉,刻爾星係,也許應該換個詞匯,法奧維拉一定不喜歡用這個來描述邊緣星。  法奧維拉本身,他自己會想去嗎?  如果換做是牧野,他肯定不會去,因為沒有這個必要,不論是身份還是閱曆,他都有了極大的變化,不管是苦難還是迫不得已,都已經碰不到他的鞋底了。再回頭看曾經的挫折,隻會覺得好笑。  牧野把這件事記在心裏,打算等法奧維拉從王後的殿裏回來問一問他。  本來是一切順利的,他的清單已經列到第六十五條,來自蟲後的通訊忽然打斷了他。  他接通後,蟲後隻說了一句話:“牧川遇刺。”  牧野從趕回的法奧維拉嘴裏了解到前因後果。牧川在乘坐懸浮車回晨光園的路上遭遇襲擊,襲擊者是最常見的軍用仿生機械,沒有標識,埋伏在偏僻路段,但是很有分寸,隻讓牧川重傷昏迷,現在他已經被送往醫院進行搶救。  身體上的傷勢,在醫療艙的修複下很快就能痊愈,但對方使用了精神衝擊,這使得牧川的大腦受了損傷,陷入昏迷,短時間內醒不過來。  這很明顯,是一次警告,或者一次報複。法案改革進行的如火如荼,受到很多阻力,來自各種有權有勢的貴族,牧川觸動了太多蟲的利益,他作為領頭者,這麽一倒,改革就沒有人主持了。  皇室會重新指派一個蟲選進入議院,這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牧野的頭上,或許他們心裏想的很好,牧野身為雄蟲,天然就會站在雄蟲這邊,肯定不會幫著改革黨損害自身利益。  隻是很可惜,想的太美了。  牧川被送到了王宮,全蟲星最安全的地方,伊迪爾也被牧野做主接了過來。  牧野在大皇子的殿內見到他時,這位經曆了一路奔波的雄蟲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睫毛不安地顫抖著,視線在看到躺在床上不知人事的牧川的時候,一下就凝固了,他小跑著到了床前,沒和在場的任何一個蟲族打招呼,也沒有蟲責怪他失禮。  當然不會了,這裏隻有牧野和法奧維拉兩個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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