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凶


    六十四蹭飯(上)


    定位對標著米其林準二星的餐廳洗手台上方的頂燈氛圍絕妙,就是光線不大好。


    邵桀眯起眼睛,對著鏡子抓耙了一下被衛衣帽子壓塌的頭發,又抖了抖剛在包廂被沈遇安扯拽得歪七扭八的衣領,視線稍微一偏,漫不經心地了了一眼臨挨著露台吸煙區的洗手間門口。


    溪華薈在申寧的中高端商圈落地開張的年頭不久,據說開店的初衷是哪位二世祖打算鋪個有格調的場子攢局看球,趕巧這地界兒距離申寧市新近落成的電競中心算上堵車的車程都沒超過半個鍾頭,組團的娛樂活動就這麽又憑空多了個下籌碼的由頭。


    露台的推拉玻璃門沒合攏,笑鬧著帶了好不容易邀來的女伴還得叼煙吹冷風的閑話合著雪茄的味道灌進洗手間長長的走廊裏——邵桀無意地聽了一耳朵,不著痕跡地挑了下眉毛,甩了甩懶得用烘幹機的手正要扭頭,就聽見一句被風聲扯得零碎的耳熟。


    “誒我說付大少爺,你結婚對象在包廂裏,我剛也沒敢提這事兒,今天hrg這場——那個誰……跟你說沒說?內部給的消息可全崩了,你悠著點兒啊,這正改朝換代的關鍵時候,別玩兒大發了老爺子又停你卡。”


    “少貧啊你……老爺子體檢單毛病比我都少,現在純粹是我姐見不得我逍遙。”付大少爺銜咬著雪茄,虛虛地往跟前胖子的肚子上揮了一拳,“不過倒是感覺lm改朝換代快了……這邊比賽完我托朋友打聽了一下,盛安那邊有消息說查了個跑流水的,一拖一拽那都是遲早的事兒,蔣唯禮肯定跑不了。前幾天還說拿訓練賽試兩場,看效果好,賭注賠率加得像是幹完這一票就要跑——結果還真猜著了,讓人擺了一道,盛安那哥兒幾個賠得都肉疼,誒胖子,蔣唯禮這次聊假賽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這我上哪知道,不過臨場反悔,蔣唯禮和lm那邊情況肯定不太妙。”胖子手裏的煙早就撚在煙灰缸,扯著袖子撣了撣附掛在袖口上薄薄的煙灰,“本來就是圖個樂子,有問題就溜,一點兒毛病沒有。明天drg那場咱自己單開?找老板攢一個?”


    付大少爺撇了雪茄一聳肩,側身倚搭在門把手上麵:“不是說邵桀比不了嗎?純娛樂局,那替補攏共才磨合幾場訓練賽,結果都糊臉上了,還用開?”


    “玩兒小的唄,一血五殺什麽的——”


    胖子先他一步順勢擠進室內走廊裏麵,扭頭應聲的空當,肩膀正懟在洗手折返無辜路過的高個子身前——他頭也沒回地舉起胳膊示意了個抱歉,抬眼卻覷見付大少爺陡然僵硬的一張臉,抬起眉毛不明所以地嘀咕了一句“見鬼了這個表情”,扭頭就正撞進邵桀那雙禮貌微笑得深不見底的眼,麵麵相覷了幾秒,情不自禁地抖了個寒顫。


    胖子有點兒想往露台的門縫裏鑽,但奈何身後的退路被好兄弟徹底堵占,末了隻能沒法裝作視而不見眼不識人地尷尬笑了笑,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討人嫌:“誒,這不是邵桀選手?這麽晚來吃飯啊……呃——明天比賽能上嗎?”


    邵桀挑了下眉梢,耷眼看見胖子臉上那點兒堪比噎了燕巴虎似的變幻萬千有點兒想笑,吸了吸鼻子搖頭直言:“還不好說。不過替補的訓練賽效果還可以,在不違法亂紀的前提下,熟人之間單純娛樂活動的話,試試也不錯。”


    胖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偶遇砸得接不住話茬兒,抬手擦了擦額頭上迸出來的燥汗往褲縫上一抹,“那要不……比賽加油?”


    邵桀眨了眨眼,沒再為難眼跟前這二位囂張跋扈的品行不太到位的二世祖,頷首道謝就先行離場,折回到包廂門口輕輕叩了叩,沒等到屋子裏的應聲就徑直推門落座,抿著點兒意味不明的笑,支著筷子把沈遇安身邊那位本賽季橫空出世的新人ad搭檔小鄧同學夾給他的牛肉囫圇搶走。


    沈遇安見怪不怪,順手還往他跟前的杯子裏蓄了杯餐廳特色的花果茶特調:“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drg受虐待了呢……來一趟專挑貴的肉的吃。”


    hrg的帶隊經理悶頭苦吃的百忙之中抬起腦袋,擺了擺手:“把他吃的都拍下來,待會兒開發票回去讓drg報銷。”


    小鄧在旁邊支著耳朵作陪,不服氣地一梗脖子,被沈遇安拍在腦袋上才往回縮,聽了他“老實吃飯”的叮囑拎起筷子,撅著嘴忿忿地去搶邵桀麵前盤子裏的龍蝦肉。


    邵桀壓下筷子抵住餐盤,抬著眉毛盯著小鄧看了半晌,總算繃不太住地舉手投降,慢條斯理地把龍蝦轉到小鄧跟前的位置,笑聲道:“放心,不搶你輔助也不搶你飯碗,我倆屬於和平分手,不存在情感糾葛。”


    小鄧同學幾乎擺掛在臉上的那點兒小心思被戳了個正著,臉“唰”就通紅。沈遇安坐在倆人當間實在看不下去,扭頭朝著邵桀咋舌:“你還有工夫撩閑……明天比賽能不能上啊?有準信兒沒有?”


    “今天蔣唯禮可賠大發了……有你這麽個現成不怕威脅的人證擺在這兒,我又特意神神秘秘地找你們來吃飯,蔣唯禮但凡長腦子就該知道我在等機會反壓他一頭——他背後有人施壓,也該輪到他慌一慌了……喏。”


    邵桀抿了口杯子裏酸得倒牙的花果茶,撇著嘴角猛地一抖,掏出在口袋裏振動了幾個來回的手機,遞給沈遇安看了一眼就反手一扣,揣著胳膊,聲音壓在喉嚨:“現在主要問題在你這兒,蔣唯禮先前找你打假賽的時候,許諾的兩場訓練賽試水的定金,你收到了嗎?”


    沈遇安眉頭一皺,緩慢地搖了搖頭:“你提過醒之後,我就跟經理商量了一下,原先所有的匯款賬號都注銷重新辦理了,連我妹妹在醫院的掛號賬戶都打了招呼。聊天記錄也找人確認過,沒有直接證明假賽相關的證據。”


    “蔣唯禮這個人謹慎,走賬都是找人代理,那個幫他幹活的劉水現在基本就在拘留所審訊室裏常駐,通過他摸排到幕後的老板都是遲早……蔣唯禮八成是想賺這一筆就脫身,畢竟真要查到頭上,夠他喝一壺。”邵桀輕聲歎了口氣,“尤其假賽這事兒關聯到經偵那邊的一個大案……所以他在你這兒栽了跟頭,下一步估計就要怕我找機會報複上頭。現在都談不上還能蹦躂多久。”


    沈遇安也附和著沉了口氣,默聲片晌略一抬頭,搭眼看見經理遞來的眼色猶豫了幾秒,幹巴巴地吞咽了兩下,磨磨蹭蹭地開口:“邵桀……蔣唯禮的事兒,我們俱樂部的大老板,好像知道一點兒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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