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同學不爽地說：“你看他那臭臉的樣子，還拽呢，不是alpha還拽，一個beta有什麽好拽的？”然後眾人聽見周念冷不丁地說：“倒也不用這麽說，他就是性格冷淡孤僻而已。”“而且，我也是beta。”空氣有一瞬間凝固住。周念的心髒因為撒謊而瘋狂跳動起來。從小他就知道，撒謊這事跟滾雪球一樣，會越滾越大。可他不得不撒謊。大家尷尬起來：“啊？你也是beta啊？”周念“嗯”了一聲，欲蓋彌彰地解釋說：“alpha家庭也有可能生出beta，我正好趕上了唄。”“啊，這……”眾人語塞。周念嘴硬地說：“也沒什麽，聞不到信息素正好。不影響我學習。我覺得挺好的，正好比較清靜。”旁人訕訕附和：“你說的也對……”他們這群人裏有三個alpha。雖然一百多年前已經廢除了階級製度，周念仍是他們之中最優秀的男孩子，大家也繼續簇擁著他，但是所有人的心境在這一刻開始似乎有了頗為微妙的變化。畢竟周念是他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他是beta這件事飛快地傳遍了。這可真是建校以來最稀奇的，這一屆最優秀的兩個學生周念跟聶巍都是beta，不是alpha，下麵壓著一群alpha。連老師們都在私下討論：“beta也不錯啊，到時候分化了也不用擔心，好管理。”“起碼不用操心了。”“現在生活條件好了，alpha隻是普遍智商高一些，除了先天不還看後天嘛，alpha也不一定非得比beta聰明。”然後又說到（1）班的沈嶠青。“對了，宋老師，你們班的沈嶠青怎麽樣了？他是男omega嗎？”“還不知道，沒聽他自己提起。但看他還是陰沉沉的，唉，我覺得多半是了。”“那孩子不愛說話……這瞞著也不是一回事啊。”宋老師想了想，把今天下午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自習課抽調出來，不厭其煩地再開了一遍思想教育課，主要內容還是讓大家不要歧視、欺負omega同學，而是要幫助omega同學，並且，omega同學不用害怕，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認，從老師、同學處尋求幫助。周念聽得很不是個滋味。同桌羅鑫還跟他咬耳朵說：“什麽代稱omega同學？老班幹脆直接報沈嶠青的身份證得了。”周念的臉色難看透頂：“嗬嗬。”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周念如蒙大赦。周念收拾東西準備去吃飯，聽見沈嶠青那邊有動靜。幾個男男女女圍著他溫和地和他說話：“沈嶠青，你不用怕的。”“我就感覺你今天特別難過的樣子……”“就算是omega也沒什麽啊。我們不會區別對待你。”“你不介意的話，我是beta，我願意和你做朋友。”雖說已經下定決心要拋棄沈嶠青，可真看到別人跟沈嶠青示好，周念還是很不舒服。沈嶠青回頭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尋求他的許可令。幹嘛？還不敢公開自己是alpha？連說句話都要征求我同意嗎？都成了alpha了，居然還是這樣沒出息。周念心底又升起一絲詭異的優越感，無關乎abo性別，主導權在他手上，他一天不放手，沈嶠青就一天是他的小寵物。周念走過去，插了一句話，說：“對，沒必要瞞著。”沈嶠青才說：“我不是omega，我是alpha。”大家還沒回過神。好巧不巧，這時，門口有人突然對教室裏喊：“周念，你哥來找你，讓你出來一下。”周念差點都忘了昨天打電話找哥哥的事，這時才想起來。他撇下沈嶠青就走，不知道後續同學都是個什麽反應。……他也沒興趣就是了。大哥站在走廊上，顯然是剛從機場出來就直奔學校，看上去風塵仆仆，見了他就關心地問：“你昨天哭什麽啊？”麵對大哥關心的目光，周念麵無表情，在心裏說：哭我的分化檢查結果是omega。假如大哥當時就在身邊，周念想，那他大概就什麽都說了。但他現在謊都撒出去了。所以，周念說：“沒什麽，就是昨天生病了，我想你了。”他還要倒打一耙：“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你看你回來得這麽慢，我的病都好了。”第10章 優越感10周堯又好氣又好笑，他為了弟弟的一句話千裏迢迢地趕回來，結果這小兔崽子來這麽一句？但真說有多氣，他又氣不太起來，比起一個病懨懨的弟弟，他更想看到一個活蹦亂跳、還能跟他貧嘴的弟弟，看他這樣，說明確實沒什麽問題。這幾年周念在學校認識一堆朋友，他工作也忙，周念八百年沒跟他打電話哭著說想他了。偶爾一次，他並不覺得煩。反而覺得，弟弟好像還是依賴自己的，滿足了他做兄長的照顧欲。不過這小子是太任性了。得管管。周堯糗他說：“我還記得你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天天哭，天天哭，自己偷溜到老師辦公室裏給我打電話，竟然還知道要往我的學校打，我上課上到一半去接你的電話，你哭唧唧讓我去幼兒園接你。”周念尷尬得要腳趾抓地了：“別說了，別說了，那麽小的時候，我早就不記得了，就哥哥你整天記著。”周堯看他臉紅紅，怪可愛的，真想摸摸他的腦袋，剛要抬起手，想起這是在學校，得給弟弟留點麵子，又把手放了下去，問：“真沒事了嗎？”周念說：“真沒事。哥，你住一晚就趕緊回去吧，別耽擱工作了。”又道歉，“對不起哦，我今早上應該再打個電話告訴你一句的。”周堯：“打了也沒用，早上那會兒我已經在飛機上了，根本不能接電話。”周念提起勁笑笑：“對不起。我下回不給你搗亂了。”人在快樂的時候裝痛苦簡單，但在痛苦的時候裝快樂卻很難。周堯多少有些察覺到他的鬱鬱不樂，問：“怎麽了嗎？”周念說：“也沒什麽。”想了下，又改口：“是有個事。”周堯：“什麽？”周念想，就是拖著一直完全不告訴家裏人也不可能，他說：“就是，我的abo分化檢查報告出來了。”周堯微微皺了皺眉，審慎地問：“……怎麽樣？”周念鬱悶地說：“beta。不是alpha。”周念垂頭喪氣的。周堯素來知道他這個弟弟有多驕傲，看他這樣子，真想抱抱他，安慰他，但弟弟都這麽大了，所以最後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優秀就是優秀，假如你是alpha，這是錦上添花，不是也沒什麽。”周念看了哥哥一眼。心怦怦跳，因為撒謊。他想，哥哥這是壓根沒有懷疑他說的話吧？又有點愧疚。周念：“嗯。”周堯上上下下打量他：“真的沒事吧？病好了吧？”周念：“好了，隻是發低燒而已。”周堯頷首：“那我買機票飛回去工作了。”周念傻眼：“不在家裏住一晚嗎？”周堯簡潔地說：“沒空。”可見有多忙。即便忙成這樣，還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拋下手邊工作，就為了回來看他一眼。周念想，大哥待我真的比親弟弟還要親。假如他真的是周堯的親弟弟的話。冷靜下來以後，周念想了很久。既然兩個alpha是不可能生出omega的，那他很有可能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連先前的許多生活細節都被他當作疑證的蛛絲馬跡。譬如他長得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譬如他的口味其實和家裏人都不一樣；譬如之前哥哥問他的分化檢查態度好像就有些古怪。但又有更多事情，讓他回憶起自己被愛著，被爸爸愛著，被媽媽愛著，被哥哥愛著。周念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些類似題材的小說或是電視劇，但從沒想過這種事會落在自己身上。不，這件事還不確定。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的，他家裏人那麽寵愛他，估計也不會希望這件事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