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我還相信你。”江裴遺輕輕蜷了一下手指,垂下眉眼低聲道,“隻要你跟我解釋,我就相信你。”林匪石感到心髒一陣劇痛,能讓他痛徹心扉的從來不是尖銳的刀鋒,而是被背叛之後仍然願意再次給予信任的感情,他就要被江裴遺這句話殺死了,眼珠瞬間就變得濕潤,許久才緩過來,一字一句說:“他說的是錯的,不論是誰跟你說的話都是錯的……裴遺,求你不要跟我生氣,我什麽都告訴你。”林匪石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沒有什麽別人,我就是林匪石……本來應該死在那場大火裏的林匪石。”即便以“林匪石是好人”的假設向下推論,怎麽推都是“偽命題”,江裴遺仍然固執地堅持下來,他不相信林匪石是惡人,但是現在聽到林匪石親口承認,他的耳邊還是“嗡”一聲響,難以置信地問:──“你是林匪石、是魚藏?那承影呢?承影又是誰?”“承影也是我,總之你現在聽到的一切名字,都是我……總而言之,我大概是個日理萬機的精分選手吧,這個故事說起來很長,我慢慢地跟你講。”林匪石讓江裴遺把他抱到身邊,雙腿放在床上,像從前那樣柔軟地靠在他懷裏,低頭偷偷摸摸抹了一下眼尾,才悶聲說:“林匪石其實不是我的本名,16歲之前,我原名周流──周是我的父姓,周流是我從小用到大的名字,後來才改成了林匪石,因為臥底工作太危險了,我不想牽扯到我的家人。”回到元淩省的那幾天,江裴遺拜訪過林匪石的父母,對他改過名字的這件事是知情的,臥底改名換姓,這再正常不過了。“16歲那年,我偶然遇到了一個傳銷組織的人員,他們想把我拉進那個組織裏,有人沒日沒夜地給我洗腦,但是我相當‘個人主義’,別人說的什麽話我都聽不進去,非常有自己的想法,陰差陽錯因禍得福,裝癡賣傻打入了這個組織內部,並且設法向警方送出了第一條消息──然後我就認識了郭廳,那時候我還是個普通高中生,郭廳也還沒當副廳長。我第一次做這種陽奉陰違的事,難免會感到害怕,不過還好那個傳銷組織的人有點蠢,根本沒懷疑過一個屁事不懂的孩子,那時候我還算不上臥底,頂多是個‘線人’,跟警察裏應外合,無傷完成了我的第一次行動。”“後來郭廳發現我這個‘滄海遺珠’,主動找到我,問我願不願意加入他們,意思是繼續到其他犯罪組織裏當線人,給他們傳遞情報。我那時候畢竟還小,有點聰明也隻是不上台麵的小聰明,就有點猶豫,又貪生怕死,沒有直接答應,”林匪石道:“我沒跟我父母說,他們肯定不會同意的,說不定把我腿打折,後來我認真想了想,反正是為國家社會做貢獻嘛,就跟郭廳說我同意他的邀請了。”“我可能是有接觸犯罪的天賦,也可能我自己確實就是個隱藏變態吧,非常容易就能取得別人的信任,郭廳給我安排的所有任務,幾乎都無往不勝,各種各樣的名譽嘉獎隨之而來──那時候我還不懂事,沒有意識到名聲與榮譽往往是帶著致命危險的華美王冠,戴上去是要付出代價的,隻覺得我可真是個美貌與實力並存的絕世小天才。”江裴遺:“……”“說來慚愧,當時我特別中二,感覺我是個骨骼清奇的宇宙超人,是神仙下凡來拯救世界的……誰年輕的時候沒腦殘過一兩次?我母親以前是研究曆史學的,我也略知一二,於是就給自己起了一個代號,叫魚藏,十大名劍之一,聽起來還挺帥,”林匪石苦笑一聲:“以前還是不聰明啊,年少輕狂,不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當我恍然發現應該‘低調做人’的時候,魚藏的名氣已經蓋不住了。”“說起來咱們還算得上同事,我一直覺得我們這一行挺奇怪的,越是優秀出色,就越見不得人、越要隱姓埋名,”林匪石輕聲道:“當一個警察臥底的名聲大起,接踵而來的不會是鮮花與掌聲,而是無窮無盡源源不斷的危險與麻煩。”江裴遺:“……”“我大學畢業那年,想讓我不得好死的人就可以從南極圈排到北極圈了,魚藏在他們的圈子裏人人得而誅之,恨不能把我千刀萬剮,”林匪石道:“為了安全起見,我讓我父母搬了家,離開了原來居住的城市,幾乎斷絕了跟他們的來往,以前還會偶爾回家看看,後來總覺得有人在跟著我,就連家都不敢回了。”對於林匪石所說的,江裴遺不能感同身受,因為他從小就是孑然一身沒有家的,跟妹妹也長期別離,他並不可憐自己,但是這時候感覺林匪石挺可憐的,因為他不告而別而產生的怒氣、失落與傷心,就都悄無聲息地散在心裏了──像林匪石這種人,大概沒有什麽是不可以被原諒的,江裴遺隻覺得心疼,想把他抱在懷裏。“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魚藏就是一個迎風招展的活靶子,稍有不慎就會被子彈掃射成篩子,”林匪石又說:“所以有些很多人想讓我死,但是有些更聰明、更貪婪的人,他們想要的是魚藏的身份──三年前,沙洲在暗處開始醞釀一場針對魚藏的陰謀:他們想找到一個人徹底取代‘魚藏’,神不知鬼不覺在省廳安排一個不可撼動的釘子,於是就有了‘承影’這個稱呼的存在。”江裴遺:“……”“雖然這麽說很匪夷所思,但是周流、林匪石、魚藏、承影,這些名字背後的男人全都是我……本人可能又名‘馬甲的集大成者’,”林匪石忍不住自嘲了一句,又道:“至於這其中的來龍去脈──那場早有預謀的大火、手術室裏的偷梁換柱、還有牽扯到的另外一個跟我長相很相似的人,一會兒我再跟你解釋。”這幾段話的信息量太多,爆炸似的一股腦塞進耳朵裏,一時間江裴遺的腦子根本不夠用了──也就是說、簡而言之,沙洲想找人代替林匪石,結果兜兜轉轉竟然找到了魚藏本尊的身上!這就是傳說中的“我替我自己”?江裴遺怔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這跟李成均有關係嗎?”“李成均……他確實不能活著,”林匪石抬起頭,目光有些悲哀地看著他:“這麽多年,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當初你的身份會忽然暴露嗎?你在黑鷲如魚得水那麽多年,偽裝的本領出神入化,怎麽會無緣無故被人識破?”江裴遺聽懂了他的意思,有個讓他難以置信的猜想在心中成型,他瞳孔收緊,駭然道:“你是說……”“──你把他當老師,可怎麽會知道他又把你當什麽?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啊裴遺。”江裴遺:“……”作者有話要說:你的現狀:滿腦門問號第103章 江裴遺的腦海裏轟然巨響,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兩年前行動結束、他住院休養的時候,江裴遺確實懷疑過警方內部有人泄密,但是他的身份是省廳最高機密,知道南風真實身份的人屈指可數,最多最多沒有超過十個人,都是省廳的元老級人物了,他思來想去都沒有懷疑對象,又沒有任何線索,隻能把原因歸結到自己身上,以為是他不小心露了什麽馬腳,讓錕抓到了破綻。江裴遺從來沒有想過在背後插他一刀的人會是他的老師李成均,一時震驚地幾乎說不出話來,喃喃道:“他……他怎麽會?”林匪石眼中閃過一道陰沉的情緒,低聲道:“據我所知,‘江裴遺’這三個字,他賣了三千萬。”江裴遺睜大眼睛:“……”他仍然覺得難以置信。“裴遺,你知道嗎?我最欣賞你的一點就是,即便你見過再多的人心險惡,還是願意相信人的善良,永遠保持著一顆赤誠善良的初心,不像我,總是喜歡陰謀論,覺得‘總有刁民想害朕’,已經很難再去相信誰了。”林匪石說:“你是這十年來的唯一例外。”“李成均的事,是我加入沙洲之後才知道的,一開始我也覺得難以接受,所以後來私下裏有意試探他幾次……結果還真沒讓我失望,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沒說錯啊。”林匪石側躺在江裴遺懷裏,壓的腿有點麻,但是他實在不願意動,整個人都快貼在江裴遺身上了,他半闔著眼皮,語氣譏諷地說:“很多年之前郭廳告訴我,有許多優秀的臥底是死在自己人手裏的,當時我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後來才懂了……最防不勝防的永遠是人心啊。”聽他說到這裏,江裴遺想起了什麽:“前兩天郭廳跟我說,三年前你的身份當時也是暴露地措手不及……也是李成均賣出去的消息嗎?”林匪石點點頭:“是他。但就算沒有他,沙洲也會對我下手,所以魚藏一定是保不住的。”江裴遺望著他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沙洲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唔,這件事解釋起來有點麻煩,牽扯到一個你根本不認識的人,我剛才跟你說過,沙洲想找一個人來取代我,但是省廳的人又不是瞎子,沒有那麽好糊弄,所以這個替代品必須同時具備以下特征:身材、容貌、聲音、智慧、性格、衣著風格、說話習慣、與人交往的方式等等所有細節都需要跟我一模一樣,就算不能做到完全複製,起碼也要像個十之八九,否則一定會露出破綻。”林匪石歎息說:“真不是我自戀,但是像我這樣的男子,天底下是絕對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了,別的不說,就我這張臉,一筆一劃照著整都整不出來。”“所以,根據沙洲的計劃,我的臉必須要經過一次毀滅性的再生,最好身體上的胎記也都除掉,不留下任何原本屬於我的痕跡,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經曆一場焚燒真相的大火。”說起曾經的噩夢陰影,林匪石非常平靜地說:“於是沙洲在組織裏找到了一個身材與臉型都跟我差不多的人,讓他觀看我的錄像帶,模仿我的言行舉止,又經過幾次大刀闊斧的手術,把他的五官整成了跟我曾經非常相似的模樣,但還是外觀能看出明顯的差別……不過以後再被火一燒,借機最後整容一次,就是一個完美無瑕的代替品了。”林匪石說的輕描淡寫,江裴遺聽的後脊發涼──他不敢想象,假如沙洲本來的陰謀成功了,他們的功勳臥底悄無聲息變成最大的背叛者,省廳的保密係統現在會變成什麽樣,簡直是赤裸裸地曬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所以後來又發生了什麽,讓沙洲近乎完全的計劃毀於一旦了?林匪石輕飄飄道:“但是沙洲的人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千挑萬選的優秀替身居然臨陣反水了──”“被選中的這個人叫賀華庭,是沙洲內部成員之一,但跟沙洲其實有血海深仇,根據他對我的描述,在五六年前,沙洲的人明目張膽闖進他的家,強暴並殺害了他的父母,他藏在衣櫃裏一天兩夜,才死裏逃生躲過了一劫。從此他的心裏就生出了一個仇恨的怪物,經年磨牙吮血,隻想為父母報仇。他暗地調查了很久,才知道當年殺害他父母的凶手,隸屬於沙洲。”說起這個叫賀華庭的年輕人,林匪石捏了一下眉心:“說起來他也是個可憐人,命運對他太刻薄了……跟我有三分像的人,長相肯定差不到哪兒去,後來他為什麽被沙洲的人看上,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所以賀華庭更名改姓留在沙洲,想找到當年殺害他父母的凶手,為他們報仇──可還沒等他找到那幾個人,就被選中當代替魚藏的傀儡了。我見過他……不得不說,他跟我真的很像。”“賀華庭表麵上聽從沙洲的安排,全方位無死角地模仿我,準備將我取而代之,暗中卻找到我、跟我透露了沙洲的全部計劃,於是我順勢來了一手將計就計,借著他們的計劃反套路了一波,”林匪石道:“所以雖然我的身份被李成均暴露,當時那群人也確實想燒死我,但幕後的推手其實是沙洲,他們需要借一場合情合理的大火來遮天蔽日。”“……那幾天發生了太多事,三兩句話根本說不清楚,我隻能這麽給你解釋:從火場裏救出來的人是我,被推進手術室的人是我,被推出手術室的人是賀華庭,被推進icu的人是賀華庭,而被推出icu的人是我。”“所以在醫院裏的人一共換了兩次,沙洲的人換了一次,我的人又換了一次,於是我還是我。”林匪石繞口令似的道:“與其說是賀華庭模仿了我的臉,不如說是我故意變成了賀華庭的模樣,跟他聯手來了一出偷梁換柱。”……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換個人來這時候估計已經被繞暈了,江裴遺勉強跟上了他百轉千回的節奏,從林匪石的字裏行間中都都能感受到,那究竟是多麽驚心動魄的一天。“現在說起來,當時我其實很掙紮,不知道該怎麽選擇,如果我決定變成承影,就相當於……相當於親手把自己送到了火坑裏,眼睜睜地看著我被燒的體無完膚。裴遺,我不是聖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會怕疼、也會感到恐懼,那時候我真想死了一了百了算了,或者幹脆趁這一切還沒發生之前逃跑,再也不當什麽臥底了,”林匪石低聲道:“可是我又想,隻要我堅持下來,就可以得到進入沙洲的機會──那可是沙洲啊,讓無數前輩們前赴後繼卻始終不得其法的沙洲……我不想讓先輩的血液白流,不想讓他們在天之靈失望,我想讓這個罪惡的時代在我手上終結。”林匪石明明知道會遭受什麽──灼熱的火焰會吞噬他的皮肉,把他撕咬成不能見人的模樣,將他的皮膚變的醜陋又難堪,夏天連短袖襯衫都不能穿……可他還是那麽做了。這就是魚藏,十年一劍,冰冷而沸騰的魚藏。江裴遺在神魂震顫之餘,不由蹙眉道:“可是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跟省裏報告?”林匪石頓了頓,幾不可聞道:“因為我害怕了,不敢再相信誰,我不知道省廳還有多少個‘李成均’,不敢再賭了。”聽了他的話,江裴遺隻覺得心痛又悲哀,這種飄零無依的感覺他太懂了,片刻後他又忽然想到什麽,神色輕微一變──就算李成均死有餘辜,那也輪不到林匪石來插手他的死生,定罪量刑是法院的權利,而且林匪石對李成均開槍,不符合正當防衛的條件,如果上麵真要追究下來……這件事林匪石恐怕是要擔責的。林匪石好像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說:“雖然我在省廳沒有備案,但國家公安部的人是知道這件事的,我在對李成均下手之前,已經事先得到那邊人同意了。”──公安部?江裴遺頓時錯愕道:“你怎麽會跟公安部的人有直接聯係的?”江裴遺以前幹過十年臥底,對那一套流程很熟悉了,不管魚藏還是南風,像他們這種“大佬”級別的臥底,每次行動在公安部都有備案,但是備案是由省廳上報公安部的,他們很少有機會跟公安部直接聯係。林匪石抱著他的腰,小聲解釋說:“這純粹是巧合,我因為燒傷住院的時候,曾經有一個男性書記員代表公安部來看過我,那時候我隱約已經感覺到李成均的存在了,於是隱晦地對他表達了省廳裏可能有‘鬼’的意思,公安部的孫其正部長很重視這件事,私下裏親自跟我聯係了幾次──就算我再疑心病,也懷疑不到公安部長頭上,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了。”“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沒有公安部的幫忙,我一個人也是要一條路走到黑的,大不了就孤軍奮戰……而且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江裴遺沉默著沒說話。“反正這件事的始末大致就是這樣,我‘冒名頂替’了我自己,同時變成了魚藏和承影,白天是光、夜晚是影。唔,還有一些無足輕重的細節就不跟你說了,比如我還是沒忍住,冒著行動失敗的風險,提前保護了一下我如花似玉的臉……”林匪石舔了一下嘴唇,“不然以當時的火勢,我的臉是不可能恢複成現在這樣的。”“……所以這一切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江裴遺將他八爪魚似的身體推到一邊,起身靜靜地看著他,“一開始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一個人離開?林匪石,我就這麽不值得被你信任嗎?”林匪石:“……”他以為老老實實“坦白從寬”,就不會有秋後算賬這茬了!林匪石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如果讓江裴遺知道了這件事,以他的性格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勢必會卷進沙洲的陰謀裏,而林匪石不想把他牽扯進來,這太危險了,江裴遺好不容易從深淵沼澤脫離出來,勉強有了正常人的生活,林匪石萬萬不想再讓他跟著自己提心吊膽了。然而解釋的話到嘴邊,林匪石突然又不想狡辯了,隻是彎了一下好看的桃花眼,啵唧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有些無賴地說:“我知道錯了,你打我吧。”江裴遺看他態度惡劣、知錯不改,決定要嚴懲不貸,反手就在他的屁股上用力抽了一下,林匪石沒想到真的挨打,“啊”了一聲,叫道:“痛!”江裴遺眼裏泛起細碎而溫柔的笑意,在他耳邊輕聲說:“噓,別叫。手感不錯。”林匪石:“……”林匪石:“……”林匪石:“……”這是在撩他吧?這一定是在撩他!作者有話要說:感情線就是不會虐【叉腰江隊太會了啊啊啊大概還有30-40章完結吧!另外,周六周末日萬,更新會晚一點第104章 林匪石握住他的手,在腕骨上輕輕摩挲著,撒嬌似的說:“別打了,打壞掉了,再吻我一下吧。”江裴遺冷淡地皺眉看著他,還是有點生氣。林匪石眼也不眨地看著他,癡迷般喃喃道:“再親一下嘛……你不吻我,我就要死了。”都說“撒嬌男人最好命”,林匪石又是一個沒臉沒皮的超級無敵撒嬌怪,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讓江裴遺心軟至此了,他板著臉低斥了一聲“胡說八道”,可還是擋不住海妖塞壬的誘惑,俯下身去輕輕含住了他的嘴唇。江裴遺低下頭,用尖尖的犬齒去輕咬他的下唇,兩人直削挺拔的鼻梁斜斜交錯,溫熱的呼吸糾纏到一起。林匪石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而後稍微一偏頭,故意壓低了聲音道:“寶貝,你是不是從來沒跟人接過吻啊?這樣不行的,舌尖要伸出來──我教你。”說完他用濕漉漉的舌頭舔了一下江裴遺的嘴唇,然後直接頂開微微閉合的牙關探了進去,靈巧地去勾江裴遺的舌尖。江裴遺任由他又吻又舔地啃了好一會兒,才若無其事平靜地反問:“怎麽,你好像很懂?”“……”林匪石倏地感到後脊一陣發涼,本能地意識到自己正麵臨著來自男朋友的“死亡凝視”,在男人的尊嚴與小命麵前猶豫良久,才移開視線,不情不願地承認了他還是個初吻在手的良家小處男,麵紅耳赤地哼唧說:“……沒有很懂,但是本人理論知識豐富、學識儲備淵博,十年來閱盡無數經典小黃蚊……”說話的時候他有些不好意思,薄薄的耳朵尖都紅了。江裴遺近距離望著林匪石,那人勾魂奪魄的五官倒映在他烏黑透亮的眼底,優美精致地不像話,那一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讓人看一眼就淪陷在裏麵了,江裴遺無端感覺有些燥熱,伸手在他的臉頰旁邊摸了兩下,喉結輕輕動了動,啞聲道:“匪石,你真好看。”林匪石挑了一下眉,單手端著他的下巴,修長烏黑的睫毛垂下來,他眯起眼睛道:“哥哥,你說實話,當初你願意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為我長的好看?”江裴遺想了想,很誠實地“嗯”了一聲,雖然他並不是外貌協會,但是不得不承認林匪石這張臉確實讓他……完全不能拒絕,反正不是以前“還行”的時候了。林匪石忍不住伸手抱住他,一張“薄膜”似的覆在他身上,耳邊聽見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好像隻有在江裴遺麵前心髒才是跳動的……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林匪石感覺自己像是一塊正在融化的堅冰,從裏到外又冷又燙,透明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裹了江裴遺一身,馬上就要跟他融為一體了……“裴遺,謝謝你。”許久,林匪石悶悶地說。──謝謝你不吝於給我信任,成為我至高無上的理想,也謝謝你穿山涉水奔我而來,再贈我此生全部溫柔。……謝謝你。江裴遺聽他聲音有些不太對,詫異地捧起他的臉,看到自己多愁善感的男朋友眼珠又是紅的,輕聲地哄:“這麽大了還哭鼻子呀?”林匪石抱著他不撒手,低著眼睛說:“沒辦法,我太喜歡你了。”江裴遺感覺身上的人確實是個“精神分裂”,膽大包天到算計沙洲的名劍魚藏是他,像個長不大的男孩賴在別人懷裏撒嬌的人也是他,明明那麽堅強、又矯情的不行,矛盾極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林匪石摸摸江裴遺的手臂,小聲地問:“錕到底做什麽了?我剛才看你臉色就不好,他是不是對你用什麽奇奇怪怪的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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