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犬嗚嗚兩聲,竟不敢再叫, 轉身就跑。元溪從火車上掉了出去, 他的身體似乎很輕,能夠被風卷著跑, 同時元溪還看到火車外頭的好幾隻鬼魂也和他一起被風卷起。元溪一離開火車,就覺得周圍很冷,身體溫度似乎在快速降低,瑟瑟發抖。怎麽會這麽冷?冷得元溪牙齒哆嗦, 幾乎喘不上氣來,尤其是他的肩膀, 冷的好像扛著個冰碴子……“豁!”元溪眼角餘光掃向自己的肩膀,竟發現一隻斷手抓在那裏,頓時駭了一跳, 蹦起來就要把那隻手揪下來。這是剛剛元溪堵門時, 試圖從門縫裏扒拉出來的那隻手, 不知何時竟抓在了他的身上,和他一起從火車上掉了出來。元溪用力揪扯拍打那隻冰冷的鬼手,甚至要上牙咬它,那鬼手緊緊抓住元溪不放,就在雙方激烈廝殺,眼看元溪就要取得勝利時,元溪驀地和被風卷著卻不斷向自己靠近的一隻鬼魂,產生了對視。目光掃向那隻鬼的胳膊,是個斷臂,看缺口似乎和抓著自己的這隻有些像。見那鬼魂盯著咬住鬼手的自己,眼睛快速變紅,元溪立刻鬆開牙,朝著對方露齒一笑。元溪剛想要表示一下親切的問候,物歸一下原主,結果對方已經凶神惡煞地迅速撲了上來,明顯是不願意和他友好協商。【我的手……】【把手還給我!】你要你的手那你鬆開它啊,你讓它抓著我做什麽!元溪踏著風抱頭跑得飛快,心裏罵罵咧咧這群不講理的鬼魂,不過他還記得好孩子不罵人,作為一個體麵人,憋了一口氣在心中,一股勁翻山越嶺,仿佛直接越過了一個筆直的山嶺。剛翻過那山嶺,元溪就感覺看到一大片金光,沒等看清那是什麽,就聽咯咯一聲,看到一個巨大的鐵嘴驀地向他啄來。“媽呀!”元溪抱頭蹲下,用眼角餘光一掃,才發現那隻鐵嘴竟是啄走了他肩膀上的那隻鬼手。頓時,元溪冰冷的身體就開始回暖起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元溪站起身來,才看到剛剛那隻鐵嘴,竟是一隻金光閃閃的大公雞,這公雞雖然沒有之前遇到的黑狗那麽大,但是在元溪麵前也像是一座兩三米的小屋子,神光奕奕,爪尖嘴利,看起來威風極了。這隻大金雞,就像是啄一條蟲子般,從元溪身上啄走了抓著他肩膀的那隻手,而後張嘴軲轆一下就咽下了肚去。元溪長大嘴巴驚歎地看著這隻雞。【我的手……】【把我的手還】追著元溪的那隻鬼魂也爬上了這幾乎筆直的山嶺,執著地要元溪歸還他的手,不過他剛一露麵,話還沒說完,元溪就看到天空中那個巨大的鐵嘴再次落下,準確地朝著找手的鬼魂啄去。鬼魂:……“咯咯。”金雞像叼走那條手臂一般,鐵嘴哢噠一下,將剛剛爬上來的鬼魂也從地上啄了起來。那隻鬼終於不再喊他的手了,而是手腳並用著想要從雞嘴裏逃生出去,不過那雞嘴著實厲害,鬼魂最後被啄掉了上半身,隻留下兩條腿跑了出去。元溪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兩條腿飛速逃生,大金雞也不去追,隻是高揚起頭,驕傲地“噢噢”兩聲。隨後金雞的雞鳴聲呼喚,隻見山的那頭一大片金雞快速的出現,有一隻低頭啄了兩下從身邊逃過的那兩條腿,更多則是衝向了跟著元溪爬上來山嶺的其他鬼魂們。“咯咯。”“噢噢噢。”金雞們對著鬼魂一通亂啄,場麵一度非常殘忍,元溪駭得捂住了眼睛,這些金雞好凶啊,直到元溪發現這些雞好像並不來啄自己,元溪才放心地圍觀起來。周圍的鬼魂逃得逃,散得散,幾乎沒有能整個兒逃出這座金雞山的,不過好歹也都留了些零件跑出去。最初啄走元溪身上那隻鬼手的大金雞,一直站在元溪身邊,神氣地在元溪身邊踱著步,似乎在打量著元溪。“咯咯。”金雞忽然低頭,元溪嚇了一跳,以為這隻雞要吃自己時,卻發現它輕輕啄了啄自己的頭發,元溪嘶地叫了聲痛,金雞鬆口,又放輕了力道,輕輕啄了啄元溪的腦殼。將元溪的小腦袋瓜啄地duangduang兩下。元溪奇怪地捂著腦袋,抬頭看向這隻神氣的大公雞,就見它抬頭挺胸,渾身金光閃閃,鐵嘴寒光四射,眼神犀利。看著它這個樣子,元溪感覺好像看到自己穿著體麵出街晃蕩的時候,下意識讚了它一句,“你好漂亮啊。”“咯咯。”大公雞的頭又抬高了一些,眼神中透出一絲滿意。然後大公雞輕輕扇了扇翅膀,似乎在讓元溪坐到自己背上來。元溪試探著從大公雞伸出的翅膀爬上去,金雞果然沒有拒絕,反而在元溪坐到自己背上後,馱著他往前頭走去。元溪第一次坐這麽大這麽神氣的公雞,興奮地幾乎想要大叫,不過很快他想起了他那可憐的、被他這帶路黨出賣了的舅舅。元溪:“大金雞,你要帶我去哪裏?我得去找我舅舅了。”大金雞噢噢兩聲,似乎在和元溪說什麽,還點了點高昂的頭,元溪當然沒有聽懂,卻仿佛聽懂了似的和它無縫交流起來,“你說你要帶我去找舅舅?”“哇你真好,又漂亮又善解人意,你怎麽這麽好。”元溪嘴甜得好像不要錢似的。大金雞被元溪誇得更加滿意,忽然翅膀一扇,帶著一聲清嚦,馱著元溪飛上了天空,元溪趕忙抓緊了雞毛防止自己掉下去。雖然金雞飛得不高,但是它那金色的尾羽和翅膀,渾身閃爍的光芒,飛起來時在天空揮曳的長長流光,竟好像鳳凰出行一樣,讓元溪見足了世麵,不一會兒就像個野孩子一般驚歎地揮舞雙手,哇啦大叫起來。這下子,他元溪也是個做過‘飛雞’的體麵人了!元溪覺得自己和李狗蛋的交鋒,又扳回一局。……元溪被大公雞載著飛,飛了不久,元溪在空中遠遠看到了一座城池,不少人在排隊準備入城,門口還有兩個牛頭守衛把手。城池上麵的兩個繁體字,自然是再一次地為難了還沒有去上小學的文盲元溪。“嘩啦”元溪低頭,正好看到兩個一黑一白的影子,拖著被鎖鏈捆住的舅舅,進入了城池,門口的牛頭守衛不但沒有去攔他們,還恭敬地問候了兩句。“舅”元溪下意識地想叫,卻聽到耳邊忽然‘噓’了一聲,似乎有人讓他安靜不要吭聲。元溪左右看看,最後目光放在了身下的大金雞上。離城池大門還有段距離,大金雞就遠遠地載著元溪降落。大金雞將背上的元溪放下後,又抬高了翅膀,對元溪噢噢示意。元溪琢磨了一下:“你是讓我藏到你的翅膀下?”大金雞點頭。元溪:“你要帶我進城去找舅舅?”大金雞這次神氣地仰高頭顱點了點下巴。元溪頓時星星眼看著大金雞,這哪是一隻雞!這分明是救命恩雞。元溪趕忙道謝,一骨碌蹦上去,藏到了大金雞的翅膀下頭去。元溪剛上來,那金雞就放下了翅膀蓋住元溪,元溪人小,頓時感覺被一群毛茸茸裹了個嚴實,仿佛陷到了一個軟綿綿的被子裏。被堆在一堆羽毛中,元溪感覺到鼻子有些微癢意,這時,大金雞走動了起來,踏著神氣的步子往城池的方向走去。在翅膀中顛簸的元溪隻覺得鼻子越來越癢,想要打噴嚏,但是城門已經就在前麵,怕牛頭守衛發現自己,元溪緊緊捂住了鼻子,不敢呼吸。“咯咯。”翅膀下的元溪聽到大金雞咯咯兩聲,似乎在和什麽交流著,從翅膀露出的一點點縫隙看出去,元溪隱隱看到了牛頭守衛的一隻牛角,以及城牆上的幾塊青磚。鼻子越來越癢,憋得臉通紅快要閉過氣去,就在元溪快要忍不住的時候,終於大金雞似乎被放行了進去,過了城門。感覺大金雞終於進了門,快要憋死的元溪終於敢大口呼吸了。不過這一呼吸實在要命,大量細細的雞毛絨瞬間飛起,仿佛有無數根極細的小羽毛一下子都往鼻子裏鑽去。“哈欠!”元溪沒忍住打了個噴嚏。【什麽聲音!】【生人的氣息,是誰!】元溪嚇得趕緊又捂住鼻子和嘴,但是後頭的牛頭守衛已經抄起叉子,犀利地開始掃視起附近進城的人們來。沒等那後麵的牛頭守衛揮開鬼群照過來,大金雞夾緊翅膀下的元溪,一溜煙往城內跑去。【在那裏!】【快追!】一見金雞開跑,牛頭守衛頓時顧不得別人,飛速地追上去。元溪隻感覺自己在絨毛裏上下不停地劇烈搖晃著,就在他快要被顛暈時,大金雞似乎也知道自己目標太大,拐過一個彎,突然猛地一變,化成了一個紅色的轎子。轎子瞬間混入了街上其他的轎子中,頓時成為了其中不起眼的一個。元溪隻覺周圍的絨毛一下子消失了,就見自己好像正坐在一個轎子裏,黑乎乎的轎子裏,元溪隱約看到一個長著雞嘴的人坐在轎子上。伸手噓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出聲。【追!】【在那邊!】查找大金雞的牛頭守衛,從轎子附近錯肩而過,並沒有發現轎子裏的元溪他們。元溪鬆了口氣,看向帶自己脫困的金雞人,感激不已,同時很是愧疚自己給大金雞添了麻煩。元溪:“對不起啊,我剛剛不是故意打噴嚏的,給你添麻煩了。”金雞似乎並不在意,翅膀一般的手拍拍元溪的腦袋,感覺那些牛頭守衛已經走遠,他主動撩起簾子來,讓元溪看外麵的風景,仿佛哄自己的後輩一般。元溪好奇地向外頭看去,古色古香的街道,青磚碧瓦,燈籠高掛,像是穿梭到了某個過去的時空裏。周圍有不少和他們一樣漂浮著的轎子,這些轎子仿佛被看不見的人抬著在走,一起一落,一陣陣顛簸,還有走在路上的行人,除了環境有種說不上來的陰森感,還真沒怎麽讓元溪感到害怕。……很快,元溪又再次躲回了大金雞的翅膀下,被它帶著進了一個像是古代審案大廳的地方。周圍還有不少的鬼魂在旁觀,簡直如同法製時刻裏的聽證會。元溪從大金雞給自己留的縫隙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了自己被吊起來的小舅舅,頓時不落忍地捂了一隻眼睛,慘不忍睹地用另一隻眼睛看過去。豎起耳朵想要聽聽小舅舅到底是犯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