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幫祝棄霜把檢查報告放到抽屜裏,瞥見桌子上的手機屏幕閃動,將手機也拿了過來:“小霜,你的電話。”“我用不了。”祝棄霜望過來:“麻煩你幫我接一下。”“差點忘了你看不見。”三十三一拍腦袋,拿著手機擺弄了一下:“你這手機是什麽解鎖的,指紋?哦,你手機重啟了,得重新輸密碼才能用生物識別。”“0523。”祝棄霜有些奇怪,剛剛不是讓祝引川幫忙打開了,他沒解鎖嗎?三十三輸了密碼,將電話接通了給他遞過來,順便看了眼備注:“來電人好像是你哥哥。”“哥?”祝棄霜接過電話,語氣裏帶了些疑惑:“不是剛出去嗎,怎麽又打過來,有東西忘帶了?”那邊傳來呼嘯的風聲,仿佛置身於颶風之中,嘈雜的背景音裏夾雜著遠處轟鳴的雷聲。病房外,日頭正好,陽光灑進來,透露著一股新鮮溫暖的氣息,沒有一絲陰霾。作者有話要說:第43章 臨柩山狩獵場隻是將近下午四點,天卻快要黑下來了,薄薄的黑色在天際翻滾,逼仄得仿佛隨時都要傾盆而下。一道閃電劈開天空,頓時暴雨如注。公路上幾輛黑色的越野車緩緩停了下來。領頭的那輛車上,坐在副駕駛的男人把座椅搖低了一點,把頭往後仰了仰,將腳翹在安全氣囊上,將手裏的東西對準了玻璃窗。他將手裏水綠的翡翠撚了一下,即使光線不大好,也能清楚地看到翡翠後邊他的手指。“祝教授,瞧瞧。”他聲音懶散極了,仿佛沒睡醒一般帶著鼻音:“怎麽樣,特辦部那位部長送的,他們為長溪大學那件事可是焦頭爛額呢。”男人的手稍微移了一下,讓後座的人也能看到那塊有他半個手掌大的翡翠。祝引川即使坐著,也是一絲不苟的姿態,隻是稍稍瞥了一眼:“老坑滿綠,還算不錯。”“哈哈,可惜有點瑕疵,我不喜歡。”男人笑出聲,大手一揮將那塊翡翠拋起來,按下車窗,隨手丟了過去,拋物線劃過,那塊翡翠沒入草叢。祝引川像什麽也沒看見一般,泰然自若地看向他那側的車窗。司機手顫了顫,小到不能再小聲地說道:“先生,下雨了,我們還去嗎?”“去”男人將手枕在腦後,斜著眼看祝引川:“難得來一趟,下雨又怎麽了?”司機得到肯定,踩下油門,後麵的車隊緩緩跟上,輪胎碾過路麵,將草叢裏的那塊翡翠甩在身後。短信的震動聲打破了車內的死寂,祝引川拿出手機,在後視鏡裏微微示意:“抱歉,我打個電話。”男人一邊打哈欠一邊陰陽他:“溪大不都停課了,你還有什麽可忙的。”祝引川沒理他,電話嘟嘟嘟了許久,那邊才接通。祝棄霜似乎剛醒來沒多久,聲音聽上去還有些沙啞:“不是剛出去嗎,怎麽又打過來,有東西忘帶了?”祝引川的喉結裏滾動的音節莫名停頓了一下,天空又閃過一道寒光,他才說道:“你醒了?”祝棄霜比他更莫名其妙:“……什麽我醒不醒的?”“沒什麽。”祝引川轉移開話題:“我有些事,可能不能回來照顧你,你要是出院了,就先回市中那套房子,我盡量趕回來。”“噢。”祝棄霜小聲地應了一聲,又乖又軟,讓祝引川的表情不禁放柔了一點。祝棄霜有些不解道:“是有什麽比賽嗎?”“不是。”祝引川餘光瞟到男人躍躍欲試的好奇目光向他電話飄來,不再說太多,直接掛斷了電話。男人這下直接把整個身子都轉過來:“什麽玩意?你小情人?搞金屋藏嬌呢?”祝引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係好你的安全帶。”滴滴。那頭的祝棄霜拿著自己的手機,原地愣住了幾秒,他也不是非得哥哥照顧自己,可是這樣的祝引川,讓他感覺到隱隱的不妙。隻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感覺。祝引川他的哥哥,根本不會在他生病的時候離開自己身邊,更何況他現在還是失明的狀態。小時候他睡不好,祝引川會捂著他的耳朵陪他睡著,直到他上初中之後才一個人睡;哪怕他叛逆被祝引川教訓,最後一直守著他塗藥,寸步不離地看著他的也是祝引川。祝棄霜從有記憶起,唯一的家人就隻有祝引川,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不對勁。從他被拉入loveheat這個莫名其妙的綜藝之後,世界就仿佛全部在崩解重組,變成了他不認識的樣子。遠處的越野車從外側的公路逐漸駛入山林,周圍全是密林草木,仿佛被綠色吞噬。幾頭梅花鹿從灌木叢裏一閃而過,男人將頭從車窗裏探出去,興致勃勃地追尋著鹿的蹤跡。他比了一個按扳機的動作。“我覺得在這裏也不錯嘛,可惜沒有槍,應該直接帶過來的,裏頭的那些也是二流貨色。”“吳七。”後麵跟著的車輛探出個少年腦袋,發梢有些卷,長著一張娃娃臉:“我帶了m82a1哦。”吳玉榮吹了聲口哨:“六。”他將頭縮回來,不放心地看了祝引川一眼,警惕地說道:“你可別看我,亂來的是李記玟。”祝引川抬了抬眼:“關我什麽事?”後麵響起幾聲槍聲。“怎麽樣?”吳玉榮高聲喊道。少年的聲音活力滿滿,一點沮喪也沒有:“一隻也沒打到,全空了!”“沒用。”吳玉榮笑道:“你帶這玩意是打算拿來拍寫真的吧。”“先生,到了。”司機的話打斷了他們倆毫無意義的互相嘲笑。叢林深處,一座紅色顯眼的塔狀建築矗立在最中心,這棟至少有幾十層高的建築亮眼華麗,紅白相間的牆漆,最頂端是一個亭狀的露天望台,在地麵上都能看見上麵望台上柔和的光輝。以這棟紅白建築為中心,周邊是中式的廊坊亭台,朱欄小橋,假山流水,雕花遊廊相連,極盡奢華。在這荒山野嶺的中心,卻有著堪比拉斯維加斯的奢靡布置,建築旁的燈光五光十色,把灰蒙的天色都照亮了幾分。車門打開,幾人從車上走下,沒有人在打傘,落下的雨卻像碰到了什麽透明的牆壁。車上的司機都沒有下車,走下來的幾人分別就是祝引川、吳玉榮、李記玟、一個中年留著八字胡的男人、一個穿著短款禮裙的黑發女子以及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頭男人。幾人都穿著差不多的黑色正裝。紅白建築門口已經站了一排服務員,有男有女,五官都賞心悅目極了,其中還有一些外國的混血麵孔。站在最前麵的女人走上來,臉上掛著仿佛用尺子量過的標準笑容:“歡迎您來到臨柩山狩獵場。”她躬下身子,引導他們向前:“請這邊來,麻煩您出示會員卡用作登記,一個人的就好了。”“真麻煩。”李記玟在口袋裏摸索了一下,將卡片甩在女人腳下:“用我的吧。”服務員臉上笑容不變,單膝跪在地上撿起卡片,很快完成了登記手續。樓內也是金碧輝煌,連吊燈都是水晶打造的,大堂正中還盤踞著一尊純玉打造的老虎,一副窮奢極侈的模樣,但進來的幾個人沒有一絲波動,似乎看都懶得看一眼。“怎麽著。”吳玉榮說道:“下著雨也不好進去打獵了,你們想幹什麽,我要先去頂樓賞賞風。”禿頭的男人笑了一下:“你們年輕人玩,我先回房休息了。”他轉頭使了個眼色,後頭跟著的侍者裏立即就出來了一男一女,和他一起上樓了。八字胡的男人眼神低沉:“真是胡鬧。”“正常嘛,來這不就是玩的。”李記玟跟在八字胡男人身後,手裏還扛著他那把m82a1:“二叔,別弄得自己跟釋家人似的。”李二叔歎了口氣,看了吳玉榮和祝引川一眼,對穿著禮服的女人說道:“部長說得對,小玟、小佳,你們這些年輕人在一起多聊聊。”女人笑了笑,跟在其他三個人身後一起上了電梯。電梯一路暢行,直接到達了頂樓的望台,上麵是一個廣闊的平層,明明是露天的亭台,卻裝修得仿佛舞會中心一般豪華明淨。無數侍者穿梭在其中,為他們麵前端上美食,吳玉榮插起盤中的一塊細膩的紅肉,陶醉地吸了一口上麵的香氣。祝引川坐在他身邊,但是沉默寡言,而且根本沒在吃東西;李記玟這個怪胎又在台子那邊架槍打靶子了。“這是什麽?”身旁響起溫柔的女聲。穿著禮服的女生溫婉可人,頭發像絲綢一般垂下來,對他眨了眨眼:“對了,我叫江千佳,不久前才入職特辦處。”“我知道。”吳玉榮悶了一小口紅酒,懶懶道:“你是李家的門客,是吧。”江千佳靦腆地笑了笑,並未反駁,也叉起了麵前那塊肉,語氣有些不好意思:“我從來沒見過這種肉呢,不知道會是什麽味道。”“那是駝峰肉。”吳玉榮的語氣裏帶著調侃的笑意:“聽說它是眾神才配享用的美食,口感確實豐腴。”江千佳愣愣地看著眼前五光十色的奢靡景象,桌子上的桌布都是針腳細密的綢緞,上麵隨意丟著的骰子是象牙鑲玉的珍貴製品,麻將是純玉做的,裝飾用的燭台散發著黃金獨有的耀眼。奇玩、珍饈、美色,所有的一切,隻是為了招待這幾個人而已,這裏除了他們,隻有侍者,沒有任何別的客人。周圍的世界一片寂靜黑暗,雨聲模糊了外麵,看不到一絲光,而中心卻爆發著聲色侈靡的浪蕩風景。“砰”“砰”李記玟放下槍,甩了甩自己震得麻木的虎口:“真是倒黴,怎麽還是瞄不到,果然還是鹿的頭太小了,要不下次還是瞄人的腦袋吧那個比鹿的大。”……長溪市醫大附屬醫院。祝棄霜等待著電話自動掛斷,摸到手機的鎖屏鍵,將手機按黑。他沉默了幾秒,不等三十三先開口,突然問道:“外麵下雨了嗎?”外頭陽光還不錯,三十三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還是打開了自己的手機說道:“沒有啊,而且這兩天都沒有雨。”“周邊……有哪裏在下雨嗎?”祝棄霜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著些什麽。“周邊?”三十三嘟囔道:“我地理不好啊,一般來說周邊的天氣應該也差不多吧。”李懷屏打開手機,搜索了很久,才說道:“臨柩縣那邊下雨了,嗯,好像隻有臨柩到東昌那一塊下雨。”“那是哪啊?”三十三挑挑眉。“臨柩縣你不知道嗎?”李懷屏提醒他:“那邊有個很有名的地方,臨柩山狩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