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兵部侍郎見房止善神色猙獰,眸色數變,眉頭便皺了起來。


    他願意跟隨房止善,除了家族原因,最重要的一點是,房止善足夠無情,可是,如果在此刻,房止善看不透,硬是因心軟要救他的家人的話,他會很失望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旦有了兒女情長,有了牽掛,便不能成事了。


    這時房家人跪好,身後都拿著一個扛刀的劊子手。


    監斬官再次列出一二三點宣讀了房家的罪狀,言辭激昂,讓圍觀的老百姓一個個都義憤填膺!


    下毒害曾經守衛蕭國的皇上、與貪官汙吏勾結迫害平民老百姓——這是有江秀兒進京告禦狀為證的,這兩點,讓老百姓們覺得尤其不能原諒。


    房止善看著自己滿目倉皇的家人,手指動了動,心中在劇烈地掙紮著。


    前兵部侍郎看了看,見四周防守基本不算森嚴,但這隻是表麵的,誰知道,暗地裏又藏了多少人?


    他可還記得,皇上有一支很厲害的軍隊,而且有能轟碎房屋的一種利器,上次他們在京城動手,結果慘遭失敗,就是因為這兩個原因。


    所以,他是不讚同房止善救他的家人的。


    雖然已經暗探過,四周似乎沒有埋伏,可是皇上那支很厲害的軍隊中就有人麵容普通,比普通人還普通,很會潛伏,誰知道,此時此刻,有沒有潛伏在四周?


    這時監斬官扔出簽字,喊道:“斬立決——”


    劊子手一直在待命,聽到這聲音,馬上高舉大刀,就要砍下。


    前兵部侍郎忙對房止善道:“公子,四周一定已布下天羅地網,還請公子三思。”


    馬上就要行刑了,他希望能多磨一磨,讓房止善放棄救他的家人。


    之前那次舉兵被重創,他們留在京城的人著實不多,此時根本無法萬無一失地劫法場。


    房止善沒有說話,看著一長列劊子手扛著的大刀,腦袋一陣陣眩暈,於這眩暈中,他想起自己過去與家人相處的一幕幕,想起溫柔慈愛的母親是如何嗬護他的,想起溫柔嫻靜的妹妹,在他麵前又是如何調皮的,還有小侄子,小小的一團,見了他就笑嘻嘻地伸手要抱……


    就在大刀即將落下的一瞬間,房止善一下子抬起頭,飛快地打出幾個手勢。


    他要救,他要救下自己的家人,不然,就與家裏人一起死,如同宮中的姑姑那般。


    獨活,與苟活無疑,他實在做不到。


    以後的日子那般漫長,他怕自己扛不過那深重的黑暗。


    拚一把,或許能救人,他與家人都能活下來。


    前刑部侍郎見房止善做了選擇,最終還是遺憾地閉上了眼睛,不過,他很快又睜開,密切關注著已經亂起來的法場。


    即將行刑之際,突然跳進來了幾十個穿著尋常衣衫且拿著刀的漢子,且揮刀直奔劊子手,四周的老百姓頓時驚慌失措地往四處奔逃。


    現場瞬間亂了起來。


    房止善退到普通的老百姓中間,隱藏好自己,便緊張地盯著法場上的兩撥人。


    他對救人是有要求的,先救他的父母,接著是妹妹與侄子,之後才是其他人,不管如何,能救一個就救一個,總比全家人一起死更好。


    當看到自己的手下砍掉劊子手,紛紛扶起自己的家人準備離開,房止善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他果然還是賭贏了,拚一把,救回了自己的家人。


    然而就在此時,房止善感覺自己身上穴位一痛,便動不了,隨即被四個人緊緊圍住了。


    他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情知走脫無望,目光便死死地看向法場,希望自己的家人能被救出去幾個,也不枉他豪賭這一場——雖然賭輸了。


    房止善很快看見,法場的四周,忽然出現很多人,這些人穿的是普通老百姓的衣服,但手臂上都係了紅繩子,甫一出現,就訓練有素地向中間合圍,把所有劫了人想要走的人團團圍住。


    果然被布下了天羅地網。


    房止善想笑,可是笑不出來,心中萬念俱灰。


    大夢一場,他終究還是輸了。


    該狠心的時候不夠狠心,該心懷慈善的時候,沒有心懷慈善,一步錯,步步錯,再也沒有了回頭路。


    也不知怎麽,他便走到了這一步。


    成為梟雄,不夠資格,可是他也不是個善良的君子。


    不知不覺間,他就變得麵目全非,成為了自己最討厭的那一類人之一。


    房止善木然地被帶到大牢之後,輕輕說道:“我想見皇上,勞煩通傳一聲。”


    然而沒有人理他,放下他之後都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房止善坐下來,俊臉上一片木然。


    他已經淪落到被人完全無視了自己的話了。


    前刑部侍郎也被帶過來了,但被帶到另一邊,得到的待遇一樣。


    蕭遙得知房止善落網,點了點頭,道:“此次抓捕的人,全部賜一杯鶴頂紅。擇日令其喝下。”


    房止善贈她藕斷絲連,她還他一杯鶴頂紅,兩不相欠。


    來人聽令,猶豫片刻又道:“房止善提出要見皇上。”


    蕭遙擺了擺手:“不見。”


    然而三天後,何細君便遞了牌子求見。


    蕭遙知道她定是為了房止善而來,但還是選擇了見她。


    不管如何,何細君是她認定的朋友,是曾與她並肩作戰的戰友,又幫過她,她是一定要見的。


    果然,何細君進宮來,先看她的臉色,並問候過後,就抿了抿唇說道:“房止善托我,請你去見他一次。”


    蕭遙見一貫英氣勃勃的何細君臉上帶上了疲色,眼下帶著青黑,心中不由得一歎,點頭說道:“我會去見她。”


    何細君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向著蕭遙重重一揖,說道:“自此我將回歸江湖,請皇上珍重。”


    蕭遙道:“珍重。”


    在何細君離去之後,她正準備抽個空去見房止善,忽然聞聽出海的船隊歸來,先遣進京的劉大人已經遞了帖子進來,當即便決定把見房止善這事押後,而是先見劉大人。


    劉大人一臉喜氣洋洋,一看到蕭遙,就滔滔不絕地將此次的收獲告知——所有紡織品與瓷器、玻璃製品都全部賣光了,而且賣出的價格都不錯,而蕭遙要求的各地植物種子都有,珍玩寶石及香料等也很多,全都運回來了,隨同船隊在後方,預計過年前能到達京城。


    除此之外,還有這些地方的位置與地理環境,全都有清晰的記載。


    蕭遙聽畢大喜,笑著問道:“依卿所見,這開海禁,出海一事,可值得?”


    雖然蕭遙派船出海,但海禁一直沒開,都是私下行事的,所以此時才有這一問。


    劉大人笑道:“以臣一路所見所感,非常值得。大海深處,有無數的國家,他們對我們蕭國的紡織品、瓷器以及玻璃製品趨之若鶩,無論多高價,都舍得購買,哦對了,還有茶葉,許多國家提出,希望能買到茶葉。”


    蕭遙聽了,又問:“大海深處有許多國家,大概有多少?距離我們蕭國多遠?”


    “據說有許多的國家,數不勝數,隻是有些非常遙遠。”劉大人道,“我們此番在南邊海域一帶的國家轉了幾圈,從當地人處打聽到消息,不時有高鼻深目的洋人過來。而他們一些商船在海中往西行駛,亦遇見許多洋人。”


    蕭遙點了點頭,躊躇滿誌:“既然如此,朕便開海禁罷。”


    當天便留了劉大人吃飯以示恩寵。


    席間,蕭遙一直問關於海外諸國之事。


    吃完飯,蕭遙命太監送劉大人出去,自己則回了寢宮。


    宮中已經改造,此時燒起了炕,很是暖和。


    當然,因為這般,防火便尤為重要,所以宮中輪值的守衛與太監,都多了許多。


    蕭遙剛進寢宮,便覺得一股暖意撲麵而來,當即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感受過徹骨的寒冷之後,她對溫暖的感覺尤其深刻。


    這時枕心怒氣衝衝地從一旁走了出來,見了蕭遙上前行禮,嘴上告狀道:“皇上,袁征不是真太監,竟也進了我們殿中,說是還做太監侍候你,我怎麽趕他都不肯走。”


    蕭遙頓時沉下了臉。


    這時袁征從一旁走了出來,說道:“皇上雖服食了緩解的藥物,但毒發時仍舊十分難受。而我在的話,可以給皇上輸送內力,緩解皇上的痛苦。”


    枕心聽了,臉上的怒意一下子消了,有點懷疑地看向袁征:“當真?若是真的,你為何不早點說?”


    袁征道:“你根本不肯聽我說。”


    蕭遙看向袁征:“這宮中,除了皇族,不能有男人。你若想留在宮中,可以,去變成真正的太監。”


    袁征苦笑,很快道:“我想應征皇上的武術師父。”


    蕭遙道:“我有自保之力,且政務繁忙,不打算再學什麽武術了。”說著讓袁征走,見他不走,直接命侍衛來趕人。


    然而袁征是個高手,當天晚上,又悄悄溜進來,給起來喝水的蕭遙倒水。


    蕭遙氣得直接把杯子砸向他:“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袁征道:“我侍候你,不好嗎?我保證,和從前一般,隻一心服侍你,絕不會有其他用心。”說到這裏,聲音一下子放軟了,道,“遙遙,我隻是想守著你罷了。”


    蕭遙道:“我自有宮女與太監,不用你,快走。”


    袁征聽了,沉默了片刻,點點頭道:“好,我走。”


    蕭遙見他這回竟如此幹脆,有點吃驚,但是困得厲害,也沒空多想,喝了水,便快速躺下了。


    第二日,蕭遙在下朝之後召見心腹,提出開海禁,讓他們到時敲邊鼓。


    心腹一有些遲疑地道:“皇上,東洋人窮凶極惡,一旦開海禁,他們若來沿海騷擾,這可如何是好?”


    蕭遙道:“與之貿易解決供需,若不行,便與之一戰!”頓了頓又森然道:


    “蕭國出海的商船,以民間的名義航海,但船上都配備一定的軍隊與軍用武器,我便不信,裝備齊全打他們不過!一個小小的倭國,居然也敢來欺我百姓,著實不知天高地厚!”


    心腹聽了,看著蕭遙,想起她曾領軍北擊北戎,使得北戎至今還緩不過來,再想到她幾乎將謀反之人一網打盡的手段,便明白,這是個雄心勃勃的皇帝,她不僅對內要安撫百姓,對外亦要開疆拓土!


    當下點點頭,與蕭遙商量開海禁的好處,以及到時在朝堂上該如何應對。


    商議已畢,心腹二笑道:“其實,若百官知道出海能帶來多大的收益,隻怕無需我們多說,也願意。”


    蕭遙一聽,笑道:“愛卿提醒朕了。若到時出海,許他們參股便罷。”


    隻要有利益可圖,她相信,即便自己阻止,百官也要想盡辦法悄悄出海賺錢。


    下午,蕭遙用過午膳,又小睡片刻,見天色尚好,便帶了人去大牢,看被關起來的房止善。


    看到房止善,蕭遙有些吃驚。


    那個曾經聞名京城、氣質高華的貴公子,此時仿佛失去了生氣,就那般木然坐著,如同一座雕像。


    蕭遙在獄卒搬來的椅子上坐下,看向牢裏的房止善,道:“朕來了,房大公子可是有要事與朕說?”


    房止善這才輕輕抬眸,看向蕭遙:“我的家人,可還活著?”


    蕭遙道:“當日便處斬了。”


    房止善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忽然“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鮮血來,泛紅的目光看著蕭遙:“我既已落網,你為何不能饒他們一命。成年男丁便罷了,可憐我的小侄子,他什麽都不懂。”


    蕭遙不想與他說太多,便道:“為了朕的統治。”


    房止善一怔,旋即抬頭看向蕭遙:“原來,你為了自己的統治,亦會不擇手段麽?這樣的你,與我又有何不同?”


    蕭遙道:“朕需要威懾所有想造反的人,造反的下場有多慘。另外,不要拿你來與朕相提並論,你不配。能縱容己派人兼並土地,搶奪老百姓資源的人,朕恥於與之為伍!”


    房止善說道:“那不過是權宜之計。”


    蕭遙道:“有朝一日,你會有無數迫不得已的理由,然後開始一個又一個權宜之計。房止善,在朕看來,你既無為君主的氣度,亦無為君主的仁善,你根本當不好一個好皇帝。”


    房止善道:“那是我沒有機會!我都未曾做過,你如何能斷定我必定不行?”


    “就從你方才說的‘權宜之計’四個字,朕便可以斷定。”蕭遙說完,不想再聊,就又問,“你還有什麽要與朕說的?若沒有,朕便回去,也算完成了何姑娘的囑托了。”


    房止善聽了,沉默起來。


    蕭遙起身,準備走人。


    這時房止善忽然開口問道:“皇上,臣做庶吉士那些時候,你心中可拿臣當過朋友?”


    蕭遙搖搖頭:“沒有。朕想的是,你或許有什麽詭計。”


    “所以你對我加倍防備,是也不是?”房止善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虧我……你知道麽?那日你刺傷我,又要隔斷我喉嚨,我本該對你下毒藥的,可是我下的,隻是讓你渾身無力的軟骨散。”


    她對他無意,還時刻防備著他,而他呢,卻對她心慈手軟,甚至,還放棄了取她性命的念頭,想立她為後……


    真真夠諷刺的。


    蕭遙道:“太醫後來研製出來一種以毒攻毒的藥方,所有劇毒均可用在朕身上。”


    所以房止善那一刻,不管是下什麽毒,對她來說,關係都不大。


    也就是說,房止善的收下留情,其實沒什麽必要。


    房止善一怔,旋即苦笑:“是麽……”


    蕭遙點頭,起身便走。


    這時房止善再次叫住了她:“皇上,臣想知道,皇上如何改變如今的天下。”


    蕭遙道:“對內,興修水利與官道,重視農桑,清除貪官汙吏,對外,開海禁,售賣本朝的紡織品、茶葉、瓷器與鏡子之類,擴大內需。”


    房止善說道:“臣隱隱知道,皇上曾悄悄派人出海,臣想知道,出海當真能穩賺不賠麽?”


    蕭遙點頭,隨口讀了一連串名單,末了道:“這是此次出海帶回來的。”


    房止善眸光一亮,但是漸漸地,又黯淡下去了。


    在最後,他對蕭遙提出一個要求:“請皇上在我父母頭七之後,再賜死我。”


    這個要求倒不難,蕭遙看在何細君的麵上,答應了。


    隨後,蕭遙不再多留,馬上回宮。


    剛回到宮中,便聽到枕心道:“當真行過刑了?若你答應一聲是,我便讓人給你驗身了。”


    袁征道:“的確淨身了,太監公公已經為我驗過身了。”


    蕭遙沉著俏臉進來,淡淡地道:“隻怕這太監公公,根本就是你的人。”


    袁征道:“皇上冤枉臣了。”


    蕭遙淡淡地道:“有沒有冤枉,你自己清楚。”說完轉身進入宮中,開始批奏折。


    外頭不知說了多久,就見枕心帶領袁征進來侍候。


    見到蕭遙的目光,枕心笑道:“皇上,這袁公公好歹也是一個高手,留他在,倒不怕行刺了。”


    蕭遙似笑非笑地看了袁征一眼:“是麽?”


    袁征馬上就想到,她應該是暗示自己會眼也不眨地看著她喝毒藥,根本不會保護她,眸中頓時閃過苦澀,心中湧上熟悉的後悔,他輕聲但是堅定地說道:“再也不會了。”


    此生,我為你生為你死,請你在往後的歲月裏,好好看著。


    第二天早朝時,蕭遙提出開海禁。


    她的心腹大臣馬上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開始搖旗呐喊。


    而丞相與兵部尚書等,全都反對,認為開海禁會導致沿海一帶常有倭寇出沒,嚴重的,甚至會影響幾個糧倉與文風盛之地。


    蕭遙點頭:“的確由此風險,但朕認為,開海禁穩賺不賠。”


    旋即拿起劉大人上的一張帖子,遞給丞相:“丞相拿去一觀,並讀給百官聽,讓百官知道,航海能帶來的好處。”


    丞相拿過帖子,打眼一看是各種寶石與金子,眼皮就直跳,看完了,有種夢幻感,忙看向蕭遙:“臣有事不解,想請教皇上。”


    蕭遙道:“丞相要問什麽,盡管問來。”


    丞相馬上道:“皇上是以什麽東西換回這些的?”


    蕭遙道:“紡織品、瓷器、玻璃製品……”旋即又讀了各項具體的量。


    丞相聽了,再看看手上的奏折,目光更亮了。


    居然是那麽少的東西換回來的?!


    說實話,他有些懷疑。


    須知過去國家派船出海,都是布施去的,拿著大把大把的紡織品、瓷器以及銀兩往外撒,隻拿回一些麵粉以及少量的稻穀,虧得叫人捶胸頓足。


    蕭遙道:“奏折最後,有帶去物資的數量。”


    丞相連忙翻到奏折最後麵,果然看到與蕭遙報的一模一樣的數據。


    百官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早急得不行了。


    丞相這人他們了解,那是很不容易吃驚和震撼的,如今似乎被震撼了,那折子上寫的,必定很驚人。


    之後,丞相開始讀那本奏折。


    百官聽著,越聽越羨慕,眼睛全都亮晶晶的,顯然對這收獲十分滿意。


    也有謹慎的問道:“皇上,是否能保證下次出海,亦能帶回如同今次這般的財富?”


    蕭遙說道:“朕開海禁,是為了與諸國做生意,售賣國內產品,所以以少換多,並不是朕的初衷,希望眾卿明白。當然,我們效果的紡織品發達、瓷器與鏡子等也十分精美,在諸國中是很受歡迎的,能帶回來的收益,必定可觀。”


    有官員提出,遇上倭寇海盜則損失慘重。


    蕭遙道:“商船會派遣軍隊護航,且將會帶足軍用品。”


    百官一聽“帶足軍用品”,馬上想起房止善起兵時,將京城弄得地動山搖的那一個個黑球,頓時都不在說話了。


    有如此強的武器,還需要害怕倭寇麽?


    本就一個彈丸之國出來的老鼠,若不是能跑,蕭國從不將他們放在眼內,如今有了那些又圓又黑的球,隻怕跑也不好跑了,很容易被殲滅。


    開海禁的事,就這麽通過了。


    蕭遙看了看百官,笑道:“皇家人手有限,眾卿可以參股加入出海的商船。”


    百官聽了,頓時大喜。


    出一次海便能帶回來這麽多東西,若跟著參股,定能跟著瘋賺!


    蕭遙見百官都滿意,便也滿意地點點頭。


    下午,她小憩完繼續起來批奏折,刑部侍郎忽然來到。


    蕭遙放下禦筆,看向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似乎有些為難,猶豫片刻,忽然跪了下來,說道:“皇上,臣此番前來,是受人所托,說要與皇上做一筆交易,臣想著,皇上一直為國庫虛空而擔憂,便應了對方這請求。”


    蕭遙皺了皺眉,說道:“受何人所托?受其所托的又是什麽事?你不說,這是要與朕猜謎麽?”


    刑部侍郎連忙說道:“臣受一位好友所托,那位好友又受他人所托,中間隔了幾個人,但這托人者,乃行商王。”


    蕭遙一怔:“行商王?”這是什麽人?


    “是一名十分善於經商的奇女子王姑娘,據說她富甲天下,手上的銀子比國庫還多。”刑部侍郎連忙說道。


    蕭遙問道:“這王姑娘托你做什麽?”


    “臣得到的托付時,王姑娘願意拿出一半的身家換房止善的姓名,這一半身家包括白銀一萬萬兩,位於各城的店鋪共計七十三家。”刑部侍郎報出這數值時,目光發亮。


    蕭遙也很吃驚,她曾聽人說過行商的奇女子王姑娘很有錢,但是也沒想到,居然如此有錢。


    不過,她還是搖搖頭,拒絕了:“你去回她,朕拒絕。另外,所謂的奇女子,也不過如是,連給何細君提攜也不配。”


    拿著如此多的財富救房止善這樣的人,這王姑娘,也不知是不是瞎了。


    刑部侍郎是很清楚國庫有多空的,更十分清楚有多缺錢,聽到她居然拒絕了,不由得呆了呆,問道:“皇上,為何不答應?那可是一萬萬兩銀子啊,而且七十三家鋪子,每年的收益也不知有多少。”


    蕭遙說道:“房止善霍亂天下,結黨營私,謀奪百姓利益,弄得老百姓怨聲載道,這等罪大惡極之人,朕絕不會放過。”


    刑部侍郎聽了,猶豫片刻,上前一步,低聲說道:“皇上,這一筆錢如此多,不如暫時答應那位王姑娘,之後,再隨便尋個什麽名頭,再給放止善定罪,並判斬立決?”


    如此一來,錢也到手了,人也斬殺了。


    蕭遙似笑非笑地看向刑部侍郎:“卿當真好計謀,隻是,朕不屑為之。”


    鞏固江山,注定要犧牲一些人的利益,有時甚至會傷害一小部分人,但是蕭遙不想騙人,亦不想讓天下人知道,謀反被捕,是可以拿錢來買命的。


    刑部侍郎幹笑:“臣這不是希望國庫盡快充盈起來麽。皇上雄才大略,臣早已下定決心跟隨皇上了,若有錢,臣便能跟著皇上一展抱負了。”


    蕭遙說道:“想要錢,從別處賺去。”


    刑部侍郎這下就知道,蕭遙是不打算鬆口了,便不再勸,而是開始提起正事,談完了,趕緊出宮將消息告訴自己的老友,讓老友再告訴那位行商的王姑娘。


    蕭遙不知道那位王姑娘得到被拒絕的消息是怎麽想的,她又忙了起來。


    但是第二日,刑部侍郎再次進來,說王姑娘願意傾盡所有換房止善的性命。


    蕭遙這下倒是咋舌了,這王姑娘對房止善,到底有多看重?


    居然舍得拿出全副身家來救房止善!


    不過,對會賺錢的人來說,要將這筆錢賺回來,應該也不是很難。


    或許那位王姑娘便是因為這個,才願意傾盡所有救房止善的罷。


    隻是可惜,眼太瞎了,居然為一個偽君子做到這一步。


    蕭遙還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很快,房家人的頭七便過了。


    一杯鶴頂紅被送到了房止善跟前。


    房止善看著鶴頂紅,沒有絲毫的遲疑,馬上拿過來,一飲而盡。


    喝完了,他看向前來送鶴頂紅的太監,說道:“請告訴皇上,願她能一展抱負,帶領蕭國走向強盛。”


    說完了這句話,他便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在等待中,他看見了自己的家人,看見了小時有些驕縱的蕭遙,最後的意識,是清風寨那掛飛瀑跟前,坐在瀑布旁,背後是一掛彩虹的明麗少女。


    茶香嫋嫋中,他用修長的手指端起一杯茶,遞給了少女。


    那一刻,他心中一片平靜,仿佛遞出去的茶是不帶毒藥的,隻是普通的茶。


    之後,他親眼看著明麗的少女將茶一飲而盡,還讚他泡茶的技術越來越好了。


    房止善苦笑了起來:“傻瓜,不是因為我泡的茶好喝,而是因為裏頭加了藕斷絲連啊……”


    若早知道,他會遇上她這麽個劫,他必定不會下毒。


    可是,世界上什麽都有,就是沒有早知道。


    蕭遙很快得到房止善喝下鶴頂紅身亡的消息——前去送鶴頂紅的太監與假扮成太監的鷹營人,都是親眼看著房止善毒發身亡,由等了一個時辰,確定已無生機,這才回來複命的。


    蕭遙點點頭:“好。”


    這隻是她人生旅途中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去了就過去了,她還得向前看,多想辦法改變蕭國,讓老百姓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第二年春天,浩浩蕩蕩的船隊再次出海了。


    這次,船隊帶上了足夠多的紡織品、瓷器、茶葉以及玻璃製品,從南邊的海域出發,揚帆遠去。


    蕭遙的身體越發好了起來,瘦削下去的臉蛋,重新豐盈了起來,蒼白的臉色,也變回了從前的白裏透紅。


    藕斷絲連隔兩個月,的確會發作一次,發作起來時,蕭遙仿佛又回到那種渾身無力隻能等死的感覺裏,這時袁征往她身上輸送內力,她便好受了許多。


    因為這個,她看袁征,倒也不像原先那麽不順眼了。


    太皇太後得知袁征這麽一個大男人在宮中,來了不止一次,讓蕭遙將袁征送出宮。


    蕭遙自己也很煩惱:“祖母,朕亦不想他留在宮中,曾讓護衛遣過幾次,可他武功高強,每每會轉回來,怎麽攆也攆不走,孫兒也是煩惱啊。”


    太皇太後聽了,眯了眯那雙老眼,說道:“宮中留一個大男人也不是辦法,這樣罷,你今早與安公子完婚。有了皇夫,這位袁公公,倒不好還柱在你們跟前罷。”


    蕭遙搖搖頭:“祖母,我不想成親,亦不想擇皇夫。先前,是你選出來的,朕希望由你取消,省得由朕親自取消,會傷了安家的顏麵。”


    這也是她一直沒有提這件事,也不曾回應的原因。


    她希望,有太皇太後親自解決了,而不是讓自己出馬,這麽一來,安家的名聲,倒不會受損許多。


    畢竟她作為皇帝,一舉一動備受矚目,如果出來說不想要皇夫,旁人肯定會覺得她或許對安家有什麽不滿。


    太皇太後道:“遙遙,你別傻了,便是要治國,亦可以結婚生子的,這不會有影響。”


    蕭遙搖了搖頭:“祖母,我意已決,請你不要多言。”


    太皇太後很是煩惱,之後多次帶著太妃們來給蕭遙洗腦,可都沒能說服蕭遙,不得已,她隻得跟安太貴妃悄悄地談,蕭遙不肯擇皇夫一事。


    安太貴妃這些日子也隱隱聽到風聲了,此時再聽到太後這般說,就點點頭:“既如此,便不要勉強皇上罷。也是申和那小子沒福氣……”


    太皇太後搖搖頭:“不是申和沒福氣,是遙遙她,想得太多。哀家想,她是怕剩下的孩兒,仍舊好似她父皇那般,自小體弱多病的。作為一名母親,誰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兒體弱多病,連子嗣也難擁有?”


    安太貴妃心裏本來有些不舒服的,聽了這話,那點子不舒服就一掃而光了,她點點頭:“想來也是。”


    如果是她,如果得知自己生下來的孩兒,注定體弱多病,她或許也會選擇不生。


    畢竟,就是她願意照顧孩兒,她也舍不得讓他經曆那樣困苦的人生。


    消息傳回安家,安公子的母親鬆了口氣。


    在不知道蕭遙中藕斷絲連之前,她自然希望安公子成為皇夫,然後讓家族繼續得以鼎盛——須知若蕭遙誕下皇子,那麽下一任皇帝,極有可能是他們安家的血脈,如此這般,安國公府起碼能興盛個幾十年!


    可若是生下的孩子注定體弱多病,又子嗣不豐,那就算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遭罪。


    安公子的父親卻十分惋惜,暗中命人往宮中傳訊,讓安太貴妃多跟皇上磨一磨,讓安公子做皇夫。


    對此,安太貴妃苦笑,對身邊的大宮女道:“由此可看出,男女的不同來。”


    安公子得知自己失去了皇夫的資格,心情異常低落,在給蕭遙起草文書休息的間隙,忍不住問:“皇上,是不是臣做得有什麽不好?”


    蕭遙一怔:“啊?你的文書起草得很不錯。”


    安公子搖搖頭,鼓起勇氣說道:“不是文書,是皇夫。皇上可是對臣不滿,認為臣的才華不足以與皇上匹配?”


    蕭遙搖搖頭:“與你無關,而是朕打算這輩子都獻給朕的江山了,無意兒女情長,亦不打算成親並生兒育女。”


    安公子聽了忍不住問:“那袁征呢?”


    蕭遙道:“我趕不走他,若你有辦法,自可試著趕走他。”


    安公子聽到這答案,一下子失聲了。


    他想過千萬遍,酸過千萬遍,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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