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落白頓了頓,手背青筋繃起,眼皮無法控製地痙攣兩下,深吸一口氣。一個夢而已,笑死,沒什麽好在意的。他這樣想著,陰沉著臉調整好心情,冷漠地按下了門把手。他拉開門,目光卻在一瞬間忍不住看向了後座的位置。明明什麽都沒發生過,卻又總覺得存在痕跡。明明是無法正視的一切,象征他理智的顛覆情思的淪陷,甚至還裹挾著肮髒亢奮的覬覦。可是,還是忍不住去看。去尋找不該存在的痕跡。去在現實中尋找夢的留影。是否也是一種隱晦的陰暗的期盼,意味著他的確期待被江聲那樣對待。嚴落白坐進車裏,手指按上眉心深呼吸,銳利的目光有些渙散。太荒謬了。不可理喻。夠了,放下這一切,平常心對待這輛車,這個江聲,這一切。嚴落白拉上安全帶,麵無表情地關上門,發動引擎。眼鏡開始隨著車內外溫差漫起白霧。他摘下眼鏡擰起眉頭煩躁地擦拭,驀地恍惚了下,昨天的夢裏,他低下頭的時候眼鏡也……嚴落白瞳孔瞬間收縮顫動起來,他猛地抽開手,眼鏡砸到了地上。他眼皮不受控地痙攣兩下,心髒的跳動錯亂失序。嚴落白深呼吸,繃著側臉低下頭,摸索著尋找眼鏡。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他之前撿到了眼鏡,手指和他輕輕擦過。嚴落白的手微不可查地輕顫一下。江聲把眼鏡放在他手裏,順便端詳了一下他的臉。嚴落白的眉眼極為銳利,在摘下眼鏡之後更為矚目。長眉闊目挺鼻,英俊深邃的長相。幾縷發絲垂落掃著眉弓,那種冷冽的,不容置喙的氣場也因為他繚亂的呼吸有了裂痕。他看著江聲。江聲也看著他。暖風運轉著,呼呼的聲音細微。除此之外,就是江聲的指甲輕輕叩在手機屏幕上的輕響。“發生什麽了?”江聲歪了下頭,眼睛眨了下,眉毛也皺起來,“你今天怎麽回事,怪怪的。”嚴落白瞬間抿直唇線,把眼鏡擦拭後架上鼻梁。“沒有。”他回答。……本來就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是某種意料之外的衝動,又或者某種後遺症,擠開他的喉嚨攘開他的唇齒,他幾乎有一瞬間想說“我夢到你了。”嚴落百沒有張開嘴,他沒有說話。他僵硬地轉過頭。是江聲的手機,裏麵播放著楚熄的聲音。“我昨天夢到你了嫂子。”“我哥不會知道吧。哥也會夢到你嗎,還是隻有我會做這種夢啊。”江聲嚇得頭發都要支楞起來,手忙腳亂中手機差點要從手裏飛出去。嚴落白禮尚往來,幫他接住。江聲瞪大眼睛:“我……”手機在嚴落白手裏微震,年輕男生的聲音清朗,委屈巴巴可憐得要命。“唉,我昨天剛被我哥打了。真搞不懂,哥喜歡你,我也喜歡你,我們三個才應該是一家人,打我幹什麽。太不講道理了。今天打我,明天就該打你了,嫂子我就不會對你這麽凶。”“嫂子,馬上過年了,什麽時候能輪到我啊。”江聲沉默很久。空氣中一片寂靜。江聲趁機把手機搶回來。一時間坐立難安、如芒刺背,不由得像個小學生似的並腿按著膝蓋乖乖坐好,揉了揉頭發,哈哈笑了兩聲,欲蓋彌彰般眼睛亂眨:“好奇怪!剛剛怎麽聽到有人說話啊。”嚴落白盯著他看了兩秒,從喉嚨裏擠出一聲輕笑。第108章 赴約就赴約之早晨的陽光沒什麽溫度, 和嚴落白的話一樣冰冷。“江聲。”他笑了聲,念江聲的名字,譏誚的意味藏在平穩聲線底下,“你看我像是聾子還是傻子?”江聲接受現實, 像死魚一樣被安全帶按在座位上不動彈, 半晌才發出掙紮的聲音, “是你的錯,你就不能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嗎?”嚴落白把車開出地下車庫, 按下車門鎖的時候順帶瞥了他一眼。“你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還需要我裝聽不到?”嚴落白說, “這幅表情做什麽?我能對你怎麽樣。你不覺得始終都是你在作威作福,騎在我的頭上嗎。”江聲選擇性跳過他後麵的話,畢竟那是根本沒有發生的事情,純屬造謠誣告。“我什麽表情?”他覺得奇怪,靠在車窗上扭頭,往後視鏡望了一眼。鏡子裏的江聲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眼尾勾揚起來的弧線無精打采, 好像懨懨的帶著股苦味。好吧, 原來是這樣的。江聲眨了下眼睛,虛弱辯解:“但是我真的沒有在玩奇怪的y。”“行了。我對你的那些私人關係不感興趣。”工作和私人感情如果分不開, 才是真的麻煩。人天生就是矛盾體,知道有些事情會帶來麻煩,卻仍然留有一線期待。嚴落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而想象中的平靜沒有到來,隻是更加濃烈的煩躁感湧動, 海浪一般裹挾他的思緒。他聲音都下意識放得柔和些, 又被意識到這一點的自己強行矯正。“你隻需要確保不要給我增添額外的工作量,我就謝天謝地了。”江聲:“……你的要求原來這麽低, 我真是對不起你。”嚴落白一張冷峻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隻是眉壓著眼,被鏡片遮擋的目光有些沉鬱。他補充說,“及時報備。”“哦哦。”江聲回答。車輛行駛著,街邊的樹還殘存一些綠影,從嚴落白的鏡片上反射著晃過,江聲看不清他的眼睛。除了戀愛關係要交報備之外,超出範圍的發展,嚴落白也需要簡單知悉。江聲有過幾段戀情,嚴落白都清楚,夜不歸宿是做了什麽,嚴落白都知道,他必須了解江聲身上發生的一切。因為一旦被人拍到,媒體為博熱度的肆意渲染很可能讓江聲落入不妙的境地。這樣的情形無論是嚴落白還是江明潮都不能接受。所以在工作的一開始,嚴落白就因為清楚江聲是個麻煩精,而對他提出要求。戀愛可以,但是要報備。可以去和別人玩,但是嚴落白必須知道時間地點人物。他覺得譏誚,但很難說清心中的諷刺是對著自己還是旁人。他覺得荒謬,但又不知道這樣荒謬的成因來源於什麽。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改變,卻不知道源頭從哪天起。嚴落白開著車,聽江聲手裏的手機嗡嗡亂震,隨口說,“楚熄的消息?”江聲:“……”嚴落白扯了下嘴角,“不錯,正好馬上新年了,見家長的好時候。”江聲抱著胳膊,很悚然的樣子,“不不不,這是什麽地獄笑話嗎?”嚴落白鏡片下的睫毛翕動一下。可能到時候江聲不僅要麵對楚家的伯父伯母,還要和楚漆楚熄直白地麵對麵。對著隱藏在喜氣洋洋氛圍底下的暗潮洶湧,冷汗涔涔憋著表情誰都不敢看。既不敢說自己和楚漆交往過,又不敢說自己和楚熄之間不清楚,隻能在被伯父伯母要求他們一起玩的時候苦哈哈地點頭,挪腳的步伐會像烏龜。嚴落白:“你不想?我看你挺樂在其中。”怎麽可能!!江聲的腦袋嗑在玻璃窗上,“算了吧。”聽到江聲否定的瞬間,嚴落白看他一眼。青年沐浴在陽光下的五官麗精致,眼角眉梢都是柔軟的,烏黑的頭發飛散著。無害又極有溫度的皮囊,卻在風裏間或拂麵的發絲底下,呈現出一種流逝的漠然感。他的手指觸到玻璃上,冰冷的觸感讓他眉眼皺了下。那種淡泊的平靜陡然掀起波瀾,又變得富有生命力、燦爛起來。江聲的手指在玻璃窗上點點敲敲。他真的是那種瞻前不顧後的性格,隻知道怎麽開始一段關係,卻不清楚要怎麽結束。準確來說不是江聲不肯結束,而是有人不肯。又剛剛好聚在一個綜藝裏,再怎麽躲避,過幾天總要見麵。江聲已經想好了,等綜藝拍完他就火速出國!大家又不是什麽遊手好閑的二世祖,哪有那麽多時間來找他?他的眼睛看著窗外飛速流逝的熱鬧街景。顧清暉向他提議s國,但江聲其實想去更遠點的地方,遠到誰都找不到他,伸不出這麽長的手來管著他。沒錢就流浪賣藝,反正這麽大人又餓不死。餓死了就算了,畢竟江聲是一個很擅長釋然的人。江聲低頭看手機,上麵還是楚熄給他發來的消息。略過一連串嫂子文學的撒潑,江聲看到他最後的一段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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