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南看著他愣了一會兒,朝岸寧轉頭看他,他又很快別開眼。棲南把掛麵跟雞蛋放進廚房,背對著朝岸寧問:“餓不餓,我給你做飯。”棲南口罩還沒摘,悶悶地咳嗽兩聲,朝岸寧問:“在家裏也戴口罩啊?”“流感,傳染人,我還是戴著口罩吧,別把你傳染了。”那天晚上的電話之後,棲南隻回信息,不接電話,就是怕朝岸寧聽出來,他就知道朝岸寧會來,他不想朝岸寧來回折騰。朝岸寧也進了廚房,伸手直接摘了棲南臉上的口罩:“多悶啊,不用怕傳染我,我抵抗力好著呢。”他又把棲南推出廚房:“我做飯,你去歇著吧。”棲南站在廚房門口,肩膀斜斜倚著門框,看著朝岸寧在裏麵忙活。朝岸寧打開冰箱看了看,什麽都沒有,隻有剛買的掛麵跟雞蛋,他問:“哥,你生病了就吃這些啊?”“沒什麽胃口,”棲南說,“對了,回來之前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朝岸寧刷鍋燒水,手上動作很利索:“我跟你說了啊,你也同意了。”“我什麽時候說的?”棲南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兒。朝岸寧說:“就那天晚上,我們打電話的時候說的。”棲南懵了:“哪天晚上?”這幾天他們沒打過電話。朝岸寧抽出一把掛麵灑進燒開的水裏,拿著筷子在鍋裏攪了攪,又打了兩個雞蛋,灑了一些鹽。弄好之後他才扭頭說:“就我們打了4個多小時電話那次,你忘了?”棲南隻是看著他,什麽都沒說。朝岸寧看棲南還沒想起來,眼睛裏三分怨三分難過三分失望還夾著一點不可思議:“我那天晚上問你,想不想我,你嗯了一聲,我說那我忙完手上的活兒就回去找你,你又嗯了一聲,你說你想我,你讓我回來,這才過了幾天,你就翻臉就不認賬了?”棲南:“…………”第30章 以後我照顧你棲南想解釋一下,但又完全無從下口。他那天晚上不知道朝岸寧問了什麽,他燒昏頭了,嗯嗯啊啊不僅僅是在應朝岸寧,還因為自己確實不舒服。朝岸寧是這麽解讀的?又想,怪不得朝岸寧單方麵說話也能說四個多小時。合著,他那晚上燒糊塗,已經把自己給賣了?兩個人麵對麵坐在餐桌兩邊,默默吃著自己碗裏的麵。麵有點兒鹹,朝岸寧忘了自己已經加過鹽,棲南看起來不認賬,他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了不少,出鍋前又灑了次鹽。他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的。棲南邊吃麵邊喝水,最後幹脆把杯子裏的水都倒進麵碗裏,拿著筷子攪了攪繼續吃。朝岸寧放下筷子,把棲南的碗撈到自己跟前:“別吃了,鹹,我重新給你煮一碗。”棲南想說不用,多加點水一樣吃,還沒開口,朝岸寧已經進廚房重新開了火。這次重新煮的麵不鹹,就連臥的雞蛋都比剛才那碗裏的雞蛋好看,白白胖胖圓鼓鼓的。棲南這些年經常在外麵跑,吃飯很不規律,吃了上頓,下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中午他就沒吃,其實早就餓了,吃鹹麵條都覺得還行,重新煮的麵更行。棲南吃了頓舒服的,連麵帶湯吃了個幹幹淨淨,一碗麵吃完,胃裏暖烘烘的。外麵的天擦了黑,朝岸寧刷了碗,又收拾了一遍廚房。他行李箱還在客廳放著,棲南盤腿坐在沙發上擺弄相機,看他出來就問:“外麵天黑了,你晚上是回蘭亭還是?”“當然是留下來照顧你啊。”朝岸寧說的理所當然。“就一個感冒,其實不需要……”棲南沒說完,朝岸寧直接把自己的行李箱拖進主臥,把裏麵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掛進衣櫃,跟棲南的衣服放在一起。棲南看他這意思,是不打算回蘭亭,朝岸寧把東西放進主臥,他想著,那他晚上就睡次臥吧。從吃飯開始,朝岸寧的情緒就不高,棲南想找別的話題,但一對上朝岸寧的眼睛,就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朝岸寧又裏裏外外把地板拖了一遍,棲南要自己來,被朝岸又推回沙發,讓他坐著休息。棲南手上雖然擺弄著相機,但耳朵一直留意著朝岸寧的動靜,餘光往他身上瞥。朝岸寧擼著袖子,露出半截蓄著力量的手臂,拖地的時候手臂肌肉繃得很緊。棲南喉嚨發癢,手掌虛虛握成拳,抵在嘴邊咳嗽了兩聲。朝岸寧聽他咳嗽,放下拖把,站直身體問他吃藥了沒。“你不提醒,我都忘了。”棲南這兩天吃藥也不按時,醫生讓他飯後吃藥,一天吃三次,他一天吃兩頓飯,藥也隻吃兩次。棲南回了臥室,把床頭櫃上放的藥都拿了出來。朝岸寧已經給他倒好一杯水,試了試水溫正好才端給他。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氣氛總是會慢慢跑偏,棲南笑著轉移情緒重點,哥倆好一樣誇朝岸寧:“長大了,很會照顧人了。”朝岸寧又把情緒拽回自己這邊,曖昧模糊,認真說:“小時候你照顧我,以後我照顧你。”--生病的這幾天,棲南變懶了不少,換下來的髒衣服連帶著床單被套,都在洗衣機旁邊堆著沒洗。朝岸寧拖地拖去了陽台,棲南坐在沙發上看不見他,伸著脖子往陽台上看,等他聽到洗衣機的聲音,才知道朝岸寧是在幫他洗衣服。棲南趕緊放下相機,趿拉著拖鞋跑到陽台上。“小寧,衣服你放那,我自己洗就行。”“都已經放進去了。”朝岸寧背對著棲南,彎著腰扒拉剩下的衣服,一次洗不完,還得再洗一次。“你這是攢了多少衣服。”他又笑著問。棲南撓撓頭:“發燒容易出汗,濕衣服穿著不舒服,一天要換好幾套。”棲南走到朝岸寧身邊,想自己弄,朝岸寧又扒拉兩下,拎起兩條內褲,特別自然地問:“內褲要單獨洗吧。”“單獨洗單獨洗,我自己弄就行。”棲南頭皮一緊,一把奪走朝岸寧手裏的內褲,自己拿進浴室,洗完晾在陽台上。“哥,我用下浴室,先洗個澡,”朝岸寧找出一身換洗的衣服,“一會兒換下來的衣服,跟陽台上剩下的衣服一起洗。”“行,你先洗澡。”朝岸寧當著棲南的麵,直接脫了身上的上衣,光著膀子要脫褲子的時候被棲南踹了一腳。“進去脫,像什麽話。”他一腳下去,朝岸寧心裏那股憋屈勁兒沒了,抬頭衝著棲南笑笑:“哥,你習慣習慣我,以後咱倆相處的日子多著呢。”晚上躺在主臥棲南床上,朝岸寧渾身舒坦。棲南在隔壁房間,半夜起來上廁所,朝岸寧又聽到客廳裏有咳嗽聲。他拿起手機給景叔打了個電話,景叔跟三叔正在北海道泡溫泉,朝岸寧問景叔有沒有止咳的東西,景叔跟他說了幾個中藥,不用煮,可以直接泡開水喝。“苦不苦?”朝岸寧問,“我南哥怕苦。”景叔手機點了外放,三叔也聽到了,學著朝岸寧的聲音,湊近手機邊說“我南哥怕苦”,又說:“你南哥還怕什麽?”朝岸寧張著嘴:“三叔,你怎麽還笑話我。”“那麽大歲數了,還逗孩子。”景叔說了三叔兩句。朝岸寧聽不清他倆叔叔又說了些什麽,隻能聽見他們一直在笑,還有水聲。朝岸寧想著電話那頭他兩個叔叔的溫馨一幕,轉轉脖子,自己身邊空空的,心裏一下子變得很不平衡。“不苦,”景叔笑夠了才說,“泡水是微甜的。”天氣預報說快要下雪了,早上溫度又降了不少,頭頂青灰的天壓得很低,看不見一點太陽絲。棲南帶著朝岸寧去超市買了很多菜,他自己可以隨便對付兩口,現在朝岸寧回來了,不能光吃掛麵雞蛋。超市不遠,兩個人走路去的,棲南出門忘了戴口罩,一路上一直把下巴往衣領裏縮。買完菜,朝岸寧又拉著棲南去藥房,說要給他買幾味止咳的中藥,回家泡水喝。棲南一聽是中藥,拉著朝岸寧胳膊就往外走,他實在不想再喝苦東西。朝岸寧反手握住棲南的手,緊緊攥著。在外麵待久了,小刀刃一樣的北風刮著棲南露在外麵的皮膚,生疼。棲南的手也冰涼,被朝岸寧一把握進暖暖的手心裏,很快熱流順著手掌往身體裏淌,又快速四處流竄。棲南手指蜷了蜷,抽不出來幹脆不抽,還說不喝,朝岸寧硬把他拉進藥房。“景叔說了,這幾個中藥不苦,泡水喝就行。”“真不苦?”“真不苦。”棲南又問了藥房的人,賣藥的小姑娘看倆大男人拉扯半天,就為了藥苦不苦,偷笑了半天。“你別笑,苦不苦?”棲南被小姑娘笑,臉也不要了,反正苦的他不吃。“不苦。”小姑娘笑著說。棲南聽說確實不苦之後才買,小姑娘又問了問他症狀,確定能用之後才給他拿。走出藥房門口,朝岸寧兩隻手倒了下手裏拎的東西,棲南順勢抽出自己的手。被冷風吹涼之前,他又快速把手揣進大衣口袋裏,頂著風,縮著脖子往回走。“你什麽時候回港城?”棲南問。一聽這話,朝岸寧不高興:“你是不是不想我留下來,攆我?”“不是攆你,”棲南趕緊說,“你想待多長時間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