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華對著鏡子裏的棲南點點頭,他沒進去,隻是站在門邊等著棲南。棲南知道,邵華這是特意出來等他的,今晚他是主場,喝了不少,但他走路穩當,說話也清楚,甚至都看不出來喝了酒。邵華顯然沒什麽酒量,此刻臉跟脖子都是紅的,身上的酒味也重,眼睛看著也不大清醒。邵華呼吸有些重,看棲南洗完手擦幹,掏出兜裏的打火機跟煙盒:“棲先生,出去抽根煙?”棲南走到門口頓住腳,還是接了煙,跟著邵華一起去了一樓花園。因為剛下過雨,露天的草坪踩上去還濕噠噠的,邵華給棲南點著煙,棲南眯著眼抽了一口,煙頭上的紅火星越來越亮。棲南主動開口:“晚上看你沒吃多少,招待不周了。”邵華抽了口煙:“是我沒胃口,吃不下。”這話說的很不場麵,邵華連客套兩句都沒有,按照平時,棲南不會冷場,但是他也實在不知道該找什麽話頭繼續,加上喝了不少酒,就沒說話,隻是抽著煙。還是邵華先憋不住了:“我沒想到,岸寧對你的執念,有那麽深。”還是扯到了朝岸寧身上,棲南現在跟朝岸寧是假關係,假關係還是從邵華這頭開始的,棲南能感覺到邵華對他的敵意,喝過酒之後敵意更明顯。“邵先生,你想說什麽?”棲南麵上還帶著笑。邵華直接問:“聽說,你離婚了?”這個問題,有些冒犯,他跟邵華不熟,輪不著他來問,但棲南還是回答他:“對,是離了,剛離的。”邵華深吸一口氣,用力抽了幾口煙就抽到了頭,手指夾著煙蒂,通紅的眼看著棲南:“一離婚就跟朝岸寧在一起,你是怎麽做到的,無縫銜接?”棲南喝了一晚上酒沒什麽感覺,現在幾口煙順著喉嚨一直堵到他心口,堵得他發悶,好像莫名其妙挨了一拳,連帶著一股無名火跟著往天靈蓋上竄。如果是以前,邵華是朝岸寧的朋友,還是他的生意合作夥伴,棲南就當他是喝醉了說胡話,不會跟他計較,自己回酒桌就算了,以後也不需要跟他打交道。但是今天棲南不想忍,他連裝都不想裝,沒抽完的煙直接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對著邵華輕笑一聲:“所以,邵先生,這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呢?我們倆怎麽著,打八百竿子出去,也輪不著你說。”第28章 兩情相悅了棲南一抬頭就看見了朝岸寧,朝岸寧腳步很快,兩步就邁下台階,臉上還掛著酒桌上的笑,但明顯隻浮於表麵。他走到棲南身邊:“南哥,你在這,找你半天了。”棲南:“出來抽根煙,透透氣。”朝岸寧一把握住棲南的手,棲南也任由他握著。兩個人並排往回走,又一起快步邁上台階。朝岸寧站在走廊門口,推門前扭頭看了眼還站在花園裏抽煙的邵華,邵華站在樹底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有煙頭上的火星子亮著光。他今天會叫邵華來,一是想著上次在邵華麵前說棲南是他男朋友,棲南也配合他,他能再多蹭蹭棲南。還有就是,他想斷了邵華的念頭,上次邵華從家裏離開,還給他發過幾次不清不楚的信息。現在他後悔了。邵華壞他好事。朝岸寧眼底咕咕冒火。邵華沒再回包廂,有人問他,朝岸寧隨便找了個理由,說邵華喝多自己先走了。桌上有人知道邵華跟朝岸寧的事,知道邵華追了朝岸寧好幾年,也知道朝岸寧拒絕了他好幾年。三叔景叔跟邵華他爸媽關係一直不錯,所以倆人因為上一輩的關係,工作上少不了來往。但是在私底下,朝岸寧一直刻意回避邵華。去年三叔生病住院,在病床上躺了一段時間,生病的人就容易多想,三叔不放心他,而且棲南已經結婚那麽多年,他就想著撮合一下他跟邵華。想著萬一能培養出感情呢?但是朝岸寧一直不鬆口。他會跟邵華聯姻的消息,也是邵華那頭故意放出去的,現在已經不需要再澄清,都知道朝岸寧有主了。酒局到了半夜才散,桌上的人都喝了不少,經理早就接到景叔電話,已經給他們在樓上準備了房間。朝岸寧在樓上有間固定的套房,棲南想多開間房,看套房裏有兩個房間,也就沒多說。晚上他倆從花園裏回去,後麵的酒大多數都是朝岸寧替棲南擋的,所以朝岸寧比棲南醉得厲害。棲南把朝岸寧扶進房間,朝岸寧歪在沙發上,房間裏隻來得及開一盞走廊燈,光線昏暗不清,棲南站在沙發邊,朝岸寧仰頭看著他。棲南整個人背對著走廊光,朝岸寧隻能看出棲南臉上大概的灰暗輪廓,但就算看不清,他也能在心裏勾出棲南五官的每一絲每一寸。那是陪他長大,又在他夢裏攪了那麽多年的人。朝岸寧失神的時候看棲南,經常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或者是瀕臨窒息時候出現的幻覺。房間裏有些熱,棲南也覺得熱,一熱就受不住朝岸寧看他的眼神,別開眼在房間裏四處掃了一遍:“要不要喝水?”“喝。”朝岸寧很乖,聲音很小,因為喝了太多酒,聽著沙沙的,像很幹燥的秋風。棲南倒了兩杯溫水,端過去坐在朝岸寧身邊,兩人一人握著一個杯子,一口一口喝著。房間裏除了呼吸聲,就是喝水聲。朝岸寧突然說:“我跟邵華,什麽都沒有,前段時間傳過我倆要聯姻,都是謠言,假的。”以前棲南隻是猜測,現在是朝岸寧親口說的,棲南沒猜錯,“嗯”了一聲,沒再說別的。“你在花園裏懟邵華的話,我也都聽見了。”喝了點水,朝岸寧聲音清了不少。棲南眼睛一直虛虛盯著發黑的空氣,本來意識有些散,聽完他的話,往朝岸寧身上挑了一眼問:“你想說?”“懟的好。”朝岸寧喝完一整杯水,被酒燒過的喉嚨潤了不少,他把水杯放在沙發旁邊的茶桌上,杯底磕著桌麵,砰地一聲。棲南被那一聲弄得心口一跳,也把沒喝完的水杯放下了。朝岸寧繼續說:“他誰啊他就管我們,別說咱倆的事兒往外打八百杆子,就是往外打八百輩子,都跟他沒關係。”朝岸寧說得很認真,明顯帶著氣,棲南被他說笑了。“南哥你別笑,我說的認真的。”朝岸寧懶懶靠上沙發,喝了太多酒,他現在像飄在湖麵上,悠悠蕩蕩地晃,又因為有棲南在他身邊,湖裏的水都是溫的。他頭枕著沙發,但眼睛在棲南身上。“這事兒也怨我,我今天會叫他來,也有私心,我就是想挨你近一點,畢竟上次是在他麵前裝的假情侶,他不來,我就沒有借口。”叫邵華來的理由,棲南當然也知道,但是朝岸寧現在自己直接說出來,亮在他眼睛裏耳朵裏。他總是這麽直刀直槍,很多時候都不給棲南反應的時間,突然對著他來一下。棲南也沒回應他,隻是安靜坐在朝岸寧身邊,過了一會兒身體一鬆,也靠上沙發,閉著眼枕著。房間裏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隻有一高一低的呼吸。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棲南以為朝岸寧睡著了,坐直身體發了會兒呆,在頭發上抓了一把,默默歎了口氣站起來要回房間。朝岸寧確實閉著眼,但棲南一動他就醒了,一把扯住棲南胳膊,順著本能,想把他再拽回自己身邊。棲南踉蹌著往沙發上摔,他是正麵對著沙發跟朝岸寧,右腿膝蓋直接跪在沙發上,左腿卡在朝岸寧腿間,上半身直接磕在朝岸寧身上。“南哥,”朝岸寧抱著棲南腰,頭貼著棲南肚子蹭了蹭,“南哥……”他嘴裏黏黏糊糊叫著南哥,棲南試圖找個推開他的借口:“別裝假情侶了,房間裏沒有外人。”“我再抱會兒,”朝岸寧把臉埋在棲南身上,說話甕聲甕氣的,“不是裝的,就是想抱抱你,別動。”棲南這次沒推他,但這個姿勢不太舒服,就在他以為朝岸寧又睡著的時候,卡在朝岸寧腿間的膝蓋上多了一些別的感覺。棲南頭皮一麻,拿開朝岸寧的手就往自己房間走:“早點睡覺,晚安。”棲南回了自己房間,聽著關門聲,朝岸寧才喃喃一句“晚安”。他坐在沙發上像個雕塑,一動不動。朝岸寧有些懵,剛剛不是好好的嗎,怎麽突然走了,他還沒抱夠呢。確實沒夠,他抱著抱著就開始想別的了,腦子裏的想法,化成了身體上的實質反應。朝岸寧低頭看看自己,有些委屈。這不是他能控製的,他真的忍不住啊。手邊的沙發震動了幾下,朝岸寧低頭,沙發縫裏有亮光,朝岸寧從裏麵拿出一個手機,是棲南的。剛剛棲南被他一拽,褲子口袋裏的手機掉進沙發縫,他自己沒發現。是個沒有備注的號碼發過來的短信,但朝岸寧光看手機號碼就知道是誰。李淩赫給棲南連發了三條信息,文字一條條跳在屏幕上,紮著朝岸寧的眼。“小南,你在港城嗎?”“對不起。”“生日快樂,平平安安。”朝岸寧猛地站起來,心裏咒罵,賤男,沙了你。朝岸寧氣得酒都醒了,握著手機在沙發邊來回走,手機屏都快被他捏碎了,貼著屏幕的手指骨節泛著白痕。李淩赫怎麽還有臉給棲南發信息的?在哪裏,對不起,生日快樂,平平安安,這些都不需要他來問。一個前夫,擺不正自己位置。離了婚,就應該把自己自覺化成死人一個,永遠別再來打擾棲南才對。棲南手機設置了密碼,但他這人懶得記密碼,朝岸寧也知道他的習慣,試了試棲南以前用的手機密碼,輕輕鬆鬆就解了鎖。朝岸寧冷著臉把李淩赫發過來的信息都刪了,還把李淩赫的手機號拖進了黑名單。朝岸寧罵罵咧咧半天,氣得發抖的手指不小心點進了相冊,等他想退出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八張紋身圖,紋身圖他太熟悉,不是別人的,是他腰上的骨蛇。他點開第一張,又一張張圖片往後滑著看,每張圖片右下角都帶著水印。不止刺青工作室。朝岸寧被李淩赫激出來的火一下子又變成了興奮,他不可能不多想。朝岸寧腦子飛快轉著,棲南自己偷偷搜了裴仞工作室的官方賬號,還特意把官方賬號上發的他腰上的刺青圖保存在手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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