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嶼安問道:“你有收到主係統的公告嗎?”譚敏心神情有一點異樣,她也不知道紀嶼安對外界了解多少,思及她進入副本後的遭遇,譚敏心覺得玩心計的話自己並不是眼前這個鬼怪的對手。想了想,她決定實話實說,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免得將這個怪物惹怒,把僥幸撿回來的命又弄丟,便誠實道:“收到了。”紀嶼安一臉興味地說:“公告是什麽樣的,打開讓我看看。”譚敏心不由看向一旁的趙梓彤:“她投靠了你們,你為什麽不看她的?”趙梓彤麵色蒼白,顫著唇說不出話。陳雪如‘好心’解釋道:“當然是因為她已經沒有麵板了呀~”譚敏心繃著臉問:“什麽意思?”“隻有玩家和身為一域之主的鬼怪才有所謂的個人麵板,她的麵板早在她死去的時候就自毀消失啦。”譚敏心僵住,好半晌才看著趙梓彤說道:“你真的已經死了嗎?”趙梓彤眼睛一酸,低下頭,淚水從麵頰劃落,一滴一滴打落在地上。譚敏心無言,被趙梓彤背叛陷害的憤怒因為她的死亡而消散了些。薄月月一臉同情感動地看著她說道:“這個女生還不錯呢,寧可冒著被吃掉的風險觸怒大姐,也不肯配合我們誆騙你。最後還是大姐親自附身了她,才騙到你的玩家號呢。”譚敏心愣住,不由回想起剛才趙梓彤那一陣異樣的沉默和掙紮,她猛地別過臉,十分抵觸:“誰知道你們說的真話假話,說不定你們又是想騙我呢?”趙梓彤眸光黯淡。薄月月聳肩:“隨你信不信,我也隻是隨口一說而已。”譚敏心用力握緊拳頭,指尖深深掐進肉裏說不出話。因為偷襲寨子的行動被安排在晚上,現在還不到中午,所以時間十分充裕。紀嶼安也不著急,等她們說完後才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把那條公告召喚出來給我看看。”譚敏心悶悶地點開公告,讓紀嶼安看。見紀嶼安看得仔細,她試探問道:“你為什麽能看見我的麵板?”“因為我對你擁有控製權,某種意義上而言,你算是我的役鬼。”譚敏心搖頭道:“這不可能,我是活人,還是玩家,怎麽可能會成為你的役鬼。”紀嶼安唇角微勾,在他冷漠地眸光的映襯下,這抹笑容顯得格外冷酷奚諷:“那你又該如何解釋我能看到你的麵板呢?”“這是你的特別能力?”鬼怪通常都有特殊能力,譚敏心隻能想出這個理由。“不,我的特別能力就是能將玩家收為仆役。”譚敏心仍然不信。事實上紀嶼安對譚敏心的控製也並未達到役主對役鬼的掌控程度,他隻是依靠紀嶸景的‘死亡名單’能力鎖定了譚敏心。憑借這個能力,他可以隨時取走譚敏心的性命,但並不能控製她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但紀嶼安不會將這些細節告訴譚敏心的,他隻是說:“隨便你信不信。我不會殺你,還會放你活著離開這個副本,但你不要以為離開副本後就是自由了,你的性命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隻要我想,我隨時可以將你召喚回我身邊,然後取走你的性命。”記錄在死亡名單上的人,天涯海角,無處可逃。隻要他動手,就算譚敏心逃到了現實世界也沒用,仍會被抓回來。譚敏心中微沉,雖然並不是很相信紀嶼安的話,但不可避免的感受了幾分恐懼。她強裝鎮定,問道:“所以你會放我從這個副本離開嗎?你想讓我做什麽?”譚敏心很清楚[逢魔時刻]裏的學生c遭遇過什麽,即便是旁觀,她看著都會覺得心中不適。換作是她去經曆那些慘無人道的折磨,她怕是早就瘋了,根本做不到像紀嶼安這樣若無其事。更何況他手底下的學生鬼又是那麽的凶悍,倘若他隻是普通角色,如何能鎮的住它們?譚敏心很清楚她對他的‘恩情’值幾斤幾兩,並不敢認為自己真的性命無憂。紀嶼安:“我對你的要求並不高,也不需要你做什麽。等你從這個副本出去後,那些玩家應該會找到你詢問副本的相關事宜,到時候你自己看著編。如果他們問我為什麽會放掉你,你就說我是感恩你的救命之恩即可。”“然後,替我收集消息和那些玩家接下來的計劃安排。如果他們交給你任務,讓你配合對付我的話也全部接受。等下下個副本的時候我會將你召回身旁,屆時你將你打聽到的消息全部都告訴我。”“倘若你幹的不錯,那麽下下個副本結束後,我會收回對你的桎梏,讓你活著離開副本並放你自由。可若是你幹的不好……”紀嶼安輕嗤一聲,威脅之意盡在不言之中。“你就不怕我出賣你?”譚敏心咬了咬下唇,問道。“嗬嗬,你對我又有多少了解,能出賣我什麽呢?倒是你……聽說,你是為了妹妹才接受了主係統的邀請,來無限世界賣命?現世還有人在等待你,你肯定不想死在這裏吧?”譚敏心大駭:“我沒有告訴過趙梓彤這些,你怎麽會知道這一點!”紀嶼安看著她驚怒的模樣輕輕挑眉,那種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模樣讓譚敏心越發忌憚。至於紀嶼安為什麽會知道這個秘密,還要拖譚敏心役鬼的福。這些玩家對役鬼太信任了,以為役鬼被他們控製住寄生物後就徹底受製於人,無法反抗了。可一個有智慧、會思考的生物,豈會甘願做小伏低。尤其是受控對實力不如它們的人,被弱小者掌控隻會更讓它們更加怨憎。但譚敏心並不知道這些,畢竟她都沒在這個副本放出役鬼,她如何能想到對麵的鬼怪和她的役鬼有過交流呢?紀嶼安沒有回答,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我並不需要你的答複,隻看你最後獻給我的答案,你有很充足的時間思考該如何選擇。”說完,他越過譚敏心走入洞穴中,坐著一顆石頭上開始閉目養神。陳雪如已經化鬼多年,和玩家及其他副本的鬼怪打過很多交道,空餘時紀嶼安便會閱讀陳雪如化鬼後的記憶,這有助於他了解更多無限世界的常識,他也從中找到了很多用的上的信息。學生鬼們沒有表,隻能看天色分辨時間。當夜色幕沉時,紀嶼安帶著一眾學生鬼前往他們選好的寨子。一眾鬼來到寨子前的那一片樹林中,除譚敏心外,包括趙梓彤在內的鬼怪忽然間身形虛化,化作成一陣濃稠不祥的黑霧隨著晚風飄進了寨子中,它們將竹樓中的窗縫微微推開,無聲無息地潛入了竹樓室內。譚敏心參加過很多次副本,也見過許多鬼怪,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鬼怪一起行動。她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當抬起腳腕要走路時,才發覺雙腿好似灌了鉛般,酸痛沉重。不需要偽裝後,學生鬼們的行動放肆了許多。它們橫衝直撞的衝進竹樓裏,化作黑霧湧進寨民的五孔七竅之中,侵占他們的腦髓,在寨民痛不欲生的掙紮中將其取而代之。當譚敏心徘徊在竹樓外猶豫著是否要進去幫忙時,離她最近的那棟竹樓的門被從內推了開來。門戶吱呀的聲音在黑夜中十分清晰,譚敏心警惕的轉過身,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寨民陰桀桀地站在台階前,他穿著譚敏心上午時翻出的那一套華服,一手捧著瓦罐,一手舉著獸頭麵具。當他看到譚敏心轉身的視線時,他將獸頭麵具高高舉起轉了一圈,然後將其戴在了腦袋上,衝著譚敏心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月夜下,獸頭人身的鬼物眼睛泛著幽冷邪惡的光,巨口微張,隱隱能窺見那一口密密麻麻鋒利森白的牙齒。譚敏心雙眼瞪直,那一瞬間仿佛連呼吸都忘記了。直到另一棟竹樓裏出來的寨民冷聲說:“別嚇唬她了,免得她失控喊出聲,把附近寨子的寨民招來。”嚇唬譚敏心的寨民滿不在乎地搖搖頭,抱著瓦罐顯擺的轉了一圈,臭屁道:“招來了又怎樣?我們的偽裝如此完美,他們根本識破不了。”“不要節外生枝。”“切。”被學生鬼附身侵占的寨民陸續從竹樓中走出,他們在屋裏時已經換上了祭祀用的衣服,獸頭麵具也戴好了,懷抱著人肉瓦罐,如同幽靈一般從住樓上徐徐飄下,聚攏在院子前站在一排。譚敏心被他們圍在最中間,咽了口唾沫,一臉艱難地問道:“你們都是誰啊?”一眾鬼怪也不說話,隻是幽幽地看著她,譚敏心實在難以忍受這種氛圍,扭過臉悶悶道:“算了,反正我和你們也不熟,也不用分辨你們。”學生鬼們沒有說話,其中一個扔了一套服飾和獸頭麵具給譚敏心,啞聲道:“進去換上,天亮後上山。”譚敏心也不敢多問,拿著衣服悶頭衝進了竹樓裏。等換好衣服出來後,譚敏心自覺融入了群體,總算覺得輕鬆了些。天亮時分,眾鬼啟程。紀嶸景附身的寨民走在最前方,負責領路,紀嶼安走在落後他一點的位置,動作機械地跟上。他將主要的意識轉移到山神廟前那隻石獅子的眼睛裏,觀察著來來往往的山民們的動靜。從昨天傍晚開始便陸續有寨民上山,紀嶼安這一行人混在其中並不突兀。在上山前他們還遇到了一批其他寨子的寨民,好在山路崎嶇難行,寨民爬著也覺得費力,並沒有拉著紀嶼安一行多寒暄,沒有讓他們露餡,否則今日的舌山腳下又要多出一隊被滅口的寨民亡魂了。紀嶼安一行順利來到山頂,祭司和林寨主十分忙碌沒有露麵,是雞舌村裏的一個寨民安置的他們。那個寨民沒有多言,將紀嶼安他們帶上來的瓦罐拆開幾隻檢查了一下,確認瓦罐沒有問題後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個空曠的場地前。場地上已經有了上百個穿著族服的獸頭人,他們雙腿盤膝坐在地上,抱著瓦罐一臉火熱的看著前方的圓形祭台。祭台上擺放著一隻桌案,除然被五花大綁著呈放在上麵,祭司和林寨主不知所蹤。附身偽裝成寨民的學生鬼們學著寨民的姿勢盤膝坐在祭台下,微仰著頭,神情‘狂熱’地看著前方高高的祭台,意識卻在紀嶼安拉起的精神頻道中聊起了天。[劉小雨:這些寨民在幹嘛?那個除然怎麽被綁起來了?][黃心蕊:之前我們被綁起來時,祭司對除然說如果弄丟了我們,就拿除然充數。看除然現在這樣子,是不是祭司動手了啊……][薄月月:嘖嘖嘖,我還以為她當時就是說著嚇唬除然的呢,畢竟虎毒不食子呀,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動手了,除然可真慘。][陳雪如:接下來幹什麽,我們就坐著等嗎?][紀嶼安:先等著吧,你們無聊的話可以聊天,我看看其他地方的情況。]說完,紀嶼安將意識轉移到山神廟宇前的那個石獅子裏,透過那顆隱秘的黑眼珠觀測著四周的動靜。數個寨民在山神廟口來回穿梭,神色看上去很匆忙,也沒有人說話。紀嶼安等了半晌,終於看到林寨主黑著臉出現,衝著身旁的寨民怒吼道:“你們這群廢物,山頂上總共就那麽點地盤,不過是幾個女人,為什麽找了那麽久還沒有把人找到,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被他吼的寨民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說道:“她們會不會趁夜時下了山……”林寨主再次怒吼:“夠了,不要再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下了山又怎麽樣,山腳那兒又不是沒人看守,倘若她們真的下了山,看守的人的眼又長哪兒去了!”“行了,多大點事,值得你在山神廟前大吼大叫?若是壞了山神的清靜,等下有你好果子吃!”祭司冷哼著從山神廟中走出,站在台階對著林寨主不滿的說。林寨主麵色一僵,神情頓時變得誠惶誠恐,無比恭敬地對著廟宇稽首行禮。做完一套流程後,他才訕訕的和祭司說道:“祭司大人,我並不是有意打擾山神的,實在是找不到那群祭品,我心裏太著急了。”祭司陰沉的說:“找不到便算了,左右有除然抵上,不會亂了祭祀的流程。”林寨主苦著臉問道:“大人,您不要在說胡話了。然然可是小祭司,以後是要繼承您位置的啊,怎麽能用她當祭品呢!”祭司冷笑一聲:“正因為她以後要繼承我的位置,我才更要這麽做,免得她以後爛好心,將舌山千百年的根基和傳承毀於一旦。”“第一批祭品被關在山神廟中卻莫名失蹤,你我不說卻心知肚明,必然是除然將她們放走的。否則那一群弱女子如何能從舌山這個天險之地逃離?”“除然作為舌山的祭司,明知丟失祭品會影響到祭祀,卻仍一意孤行肆意妄為。而今她還隻是祭司傳人,做錯了事我尚能替她補救。等她成為祭司後……就再也沒有人能看著她了。所以在她成為祭司前,我必須要好好給她上一課,讓她清楚她所犯下的錯會引來什麽樣的後果,又會給供奉她的子民帶來怎樣的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