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弟請了。”王重做了個請的手勢,長歌便跟著小丁上了馬車,沒一會馬車消失在雨霧中。


    王重看著遠去的長歌,忽眼裏閃過一絲陰翳,但很快又消失了,恢復了平靜,隻是還有些寒意的雨水落到身上,也似沒有知覺。


    長歌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王重有股子狠氣,離他遠一些才鬆了口氣,沒剛才那麽緊張了,便嚷著要去吃東西。


    小丁跟著長歌真是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生怕有個什麽閃失,自己可擔當不起,小丁也不明白為什麽宋玉城讓人接走了宋大娘,偏讓自己到這個儒王府,私底下她更喜歡以前無拘無束的日子;喜歡宋大娘幹淨而整潔的小院子;喜歡看宋玉城偶爾出現在宋大娘院子裏的身影,雖隻能看看,她也滿足了。


    小丁不喜歡現在的日子,能跟長歌上街是她不多的樂趣之一,但宋大哥卻總說儒王爺才是將來的正主,小丁沒想建功立業,沒想飛黃騰達。


    小丁聽人講儒王前院子過得都極是節儉,但在長歌住的小院子,那個才叫奢侈,儒王爺也不知道是不是傾盡所有:長歌吃的、用的、使的莫不是這世上最好的;那個永夜小小主子更讓儒王爺當個心頭寶,光奶娘就有五個,裏裏外外的小衣服有兩百多套,不是宣陽緞就是崑山絲,不是貂皮就是千年雪狐皮,小小主子玩的不是鑲了翡翠寶石就是鑲金帶玉的。


    但小丁卻有個不能明白的地方,儒王爺在吃的用的使的上極縱容小小主子,平日要求卻十分嚴厲,尤其不喜歡大家不停地抱他,即便連江嬸多抱了一會也會受罰,更多時候都讓小小主子自己在地上榻上爬著玩,還不到四個月,除了一個值夜的嫫嫫一個奶娘兩個丫頭守夜,小小主子到了夜裏都是一個人睡。


    小丁看宋家村的人都不是這樣帶孩子的,許多娘帶孩子同榻都睡到七八歲,甚至還有更過的,所以儒王爺的做法,小丁略有點不能接受。


    找了一家外表看上去極幹淨齊整的酒樓,長歌準備邁進去揮霍一番,卻看見了黃珍的車,長歌愣了一下,真沒想到前腳遇著了王重,轉瞬又遇著了黃珍,自己與這兩人還真有緣份,可惜他倆人反沒什麽緣份。


    長歌忙讓小丁上去攔黃珍的車,小丁不知個中緣故,急急跑了過去攔住馬車,那隨車的嫫嫫正要開口責罵,黃珍卻用手掀起了簾子,長歌正掀著簾子,黃珍看到了長歌,略有幾分吃驚,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才放下心來。


    長歌做個手勢示意黃珍跟著,便放下了簾子。


    從後麵進了那家酒樓要了間雅間,長歌剛一坐定,黃珍就進來了,見長歌有幾分怒意道:“聽人講你不是跟了夜無邊了?”


    長歌愣了一下,忽意識到夜無邊可是黃家的大仇人,隻得道:“珍大小姐,人言可畏,你又不是不知道。”


    黃珍的臉色才略微緩和一點,在長歌的對麵坐了下來道:“你怎麽又回了建郢,怎麽還是放心不下傅離?”


    長歌隻得訕訕一笑道:“珍大小姐,咱們好不容易見了麵,不講這些好不好,你現在好嗎?”


    黃珍苦笑了一下,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好事傳得慢,而被休的自己毀了一段看上去前景分明是非常光明的姻緣,那絕對不能算好事了,弄不好長歌早就知道了,也沒什麽可隱瞞的,於是道:“有什麽好不好的,前陣子訂了親,我又毀了親!”


    長歌覺得這不能算個好的開場白,隻能裝不明白地道:“大小姐,為什麽訂了親又毀了呢,訂的是誰家的親?”


    黃珍苦笑了一下道:“也許你不太相信是與你一起擺書攤的王重。”


    長歌於是做恍然大悟狀:“那個王重呆氣了一點,是有些配不上大小姐,也難怪大小姐不太樂意。”


    黃珍不太相信長歌不知道,於是沒接話,長歌隻得又道:“是不是大小姐還是放不下平東王爺?”


    黃珍嘆了口氣道:“不知道這算不算自做孽,剛開始聽到他的際遇,心裏覺得是活該,是咎由自取,甚至覺得老天爺長了眼睛,哭了一場,覺得欣慰,但欣慰之後卻無論如何也不想嫁人。”


    長歌想想自己與傅離的際遇,剛開始不是也恨極了他,現在呢,喜歡還喜歡不過來,如果不是黃珍,她怕都快忘了傅離當初是如何對她的,但自己過得滋潤,卻不能不照顧黃珍的感覺,於是陪著嘆了口氣道:“所謂世上之事變幻莫測,看每個人的造化了,聽說蘇梨白回來了,能容得了你去照顧平東王爺?”


    大略長歌講到了黃珍的痛處,她隻是重重嘆了口氣才又道:“為這事,我兄長把我罵得狗血噴頭,可能我真的如我兄長所講,就是生了賤骨,總是…總是覺得他可憐,於是每日都到宮裏照顧平東王。”


    長歌聽了伸手握住黃珍的手道:“什麽都別講了,你的感受我都知道!”


    黃珍忍著淚道:“長歌,平東王不能動肯定是被人下了藥,我在想會不會是蘇梨白,蘇梨白一回來不顧皇後娘娘的反對,強行把平東王接回府了,我已經被平東王休了,不被人笑話已經算好的了,哪有資格去過問人家的家事,唉!”


    長歌知道蘇梨白狠,但又覺得蘇梨白沒必要這麽整治自己的夫君呀,傅瑤不能動對她有什麽好處,於是點點頭道:“我明白,我都明白,隻是你別把自己弄得這麽苦,二世子那裏回不去,其實王重將軍也是不錯的人選。”


    黃珍擦了眼淚知道在長歌麵前哭,長歌也不能幫自己解決任何問題,嘆了口氣道:“長歌,我們不講這些了。”


    長歌也正不想再講讓黃珍傷心的事,忙點了點頭,卻聽黃珍有些自言自語地道:“不過,說來也奇怪,蘇梨白生的那個兒子似乎有幾分癡呆,除了長得不象平東王,竟也不象常人家的小孩子。”


    長歌知道那孩子並不是蘇梨白的,癡呆也不足為奇,如果是蘇梨白生的孩子兒還能不隨他娘,不賊精就不是從他娘肚裏出來的,隨口問:“那是為什麽?”


    問完長歌又想這傅瑤被封為太子,會不會蘇梨白故意找個癡傻的小孩子,以便以後小孩子登了大典,她方便控製。


    這番話,長歌隻敢心裏想想,卻不敢對黃珍講出來,經歷那麽多事,長歌到底多了幾分心思,隻見黃珍搖搖頭才道:“誰知道,蘇梨白一肚子鬼心思,是不是沒人收得了她,最終要老天來收她!”說完忽又抬頭道,“前幾天我還碰到一個人,你認識。”


    長歌愣了一下問:“什麽人,我認識的人可就多了。”


    黃珍便道:“是丹若。”


    一聽“丹若”長歌除了吃驚就是害怕,要知道丹若喜歡的人是夜無邊,那夜無邊正是傅離也是自己喜歡的人,如果丹若找上傅離怎麽辦?卻聽黃珍繼續道:“她每日都要去‘落玉塢’,唉,這個夜無邊除了壞事做盡,真糟蹋了不少人,可憐的丹若,大約也著了她的道。”說完黃珍又斬釘截鐵地道,“如若有一天我能將夜無…”黃珍沒說下去,她到底有自知之明,她的兄長黃子麟算有些本事的人,也沒把夜無邊如何,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就算夜無邊站在她麵前,她又真能報仇血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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