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無可能!”


    蘇成秀見他竟替那‘陸玨’辯解,斬釘截鐵的說道:“以善為餌,比惡更惡。那陸玨假裝富家公子讓人跪行數個時辰,事了卻就沒了蹤跡,這般做賤人的敗類,能安什麽好心?”


    說完,她還以為陸玨不認可自己的觀點,於是橫眉冷目的質問道:“你覺得呢?”


    “蘇兄所言極是…”


    陸玨聞言也知這小姑娘已經認定了自己是敗類,便也不多辯解什麽了。


    於是擺出一副義憤填膺之態,一本正經的附和道:“卸他兩條腿簡直太便宜他了,似此等敗類,抓到活刮了都不為過。”


    “是極,是極!”


    蘇成秀見他想的竟比自己還狠,一下子就有了認同感,抱劍而笑道:“英雄所見略同,兄台你叫什麽名字?”


    “……”


    陸玨見她眼睛都笑出了些弧度,心都跟著顫了顫,應道:“在下鄭玉恒。”


    “鄭兄!”


    蘇成秀拱手笑道:“若是不嫌棄的話,我們一同尋那陸玨,讓他好看!”


    近日也有旁人勸誡過她,說那對母子已經被救治,結果是好的,不必大海撈針尋那陸玨如何如何。


    但她本就是個較真的性子,加之前些日子先是在表兄那被訓,然後行俠仗義又碰了一鼻子灰,心中一直窩著火氣沒處泄,自是不依。


    如今聽到有人讚同自己的觀點,和自己想到了一處,她自覺‘吾道不孤’,欣喜之餘也便想著將其拉到自己一方,多一份尋人的力量。


    “……”


    陸玨麵露難色的歎了口氣,說道:“若是尋常時日,鄭某定與蘇兄尋那敗類,奈何近日要應考鄉試,恐難與蘇兄抓那敗類了。”


    他聲音頓了頓,話鋒一轉的又道:“鄭某這人最是心善,生平見不得有這等敗類作祟,蘇兄日後若是能抓到那陸玨,還望喊鄭某一聲,卸腿前也容鄭某刮他幾刀以泄心頭之恨。”


    “正事要緊!”


    蘇成秀見他拎著考籃,也知道他此番是應試的考生,寬慰道:“鄉試在即,豈能因那宵小壞了鄭兄大事?”


    “那……”


    “如今鄭兄理當全心投入科考才是,尋那敗類之事,咱們日後再議。”


    “理當如此。”


    陸玨弄清事情多緣由,也便沒心思和她多扯皮什麽了,便拱拱手客套一句:“我與蘇兄相識也是緣分,日後有機會定邀蘇兄把酒言歡。”


    “把酒言歡?”


    蘇成秀聽到‘把酒言歡’四字便是眼睛都亮了幾分,肚子也不合時宜的咕咕作響。


    她前些日子為了救助那對母子把隨身攜帶的銀子用了大半,剩下的一點銀錢也在昨日用完了…


    又拉不下臉去尋表兄,於是餓了好些頓,如今找人算命都想著先用配劍抵賬,待找到那陸玨討回銀錢再做計較。


    如今聽聞有人要請吃飯,她心中自是欣喜,連忙說道:“不用日後了,今兒我就有空!”


    “……”


    陸玨聞言微微一愣,暗自思忖‘這大姑娘莫不是聽不出客套話?’


    “不是要把酒言歡嗎?”


    蘇成秀揚著脖頸,環顧四周後提議道:“這眼瞅著也快晌午了,邊上就有酒樓,鄭兄應該也還沒吃午飯吧?正好吃了午飯進考。”


    “嗬嗬嗬,正有此意…”


    陸玨聞言笑了笑,暗想這姑娘也是真餓了。


    他話都說出去了,如今人家當真了,他自然也沒推辭的意思,便領著蘇成秀到一旁的酒樓,點了些吃食和酒水…


    蘇成秀見酒菜上桌,便是眼睛都亮了幾分,將佩劍拍在桌上便大快朵頤起來。


    平常她是看不上這街邊小酒樓的飯菜,可如今餓的前胸貼後背,農家小炒幾如山珍海味,綠蟻米酒也似瓊漿玉露…


    肉入口,酒下肚,許是吃喝的痛快,有了些微醺的醉意,那張白淨的小臉都湧出一抹醉人的酡紅。


    陸玨沒怎麽動筷子,隻是看的有趣,非常想調侃一句‘兄弟,你好香啊’…


    蘇成秀打了個酒嗝也回過了神來,見他一臉姨母笑的看著自己,也似意識到自己餓極失態了,當下打著哈哈:“我遊曆江湖懶散慣了,還望鄭兄莫要見笑。”


    “無妨無妨。”


    陸玨聞言越發覺得這姑娘有趣,便主動持筷夾了塊紅皮鴨子的鴨腿到她碗中,笑道:“蘇兄餓了就多吃些,江湖兒女,何拘小節?”


    “是極是極!”


    蘇成秀本就意在江湖,如今聽他所言‘江湖兒女’也越發覺得遇到了知己,附和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哈哈哈哈~”


    陸玨聞言撫掌而笑。


    “其實吧,這頓理當我來請的。”


    蘇成秀啃著鴨腿嘟囔道:“但是我此番出門沒帶多少銀錢,前幾日又全給那對母子墊醫藥費了,說來也不怕鄭兄笑話,我方才算命那會都準備用這把佩劍抵賬了。”


    “這……”


    陸玨聞言神色有些怪異,暗歎這姑娘的心思還真是單純,隨口問道:“蘇兄也不是此間人士?”


    “不是。”


    蘇成秀搖搖頭,輕哼一聲的說道:“也就是這兒我人生地不熟的,不然又豈會找不出那姓陸的敗類?”


    “……”


    陸玨見她話頭又扯到了自己身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明知道是這姑娘誤會了自己,但這誤會一時半會又說不開,他也倍感無奈。


    想到這姑娘也是心地良善之輩,又因自己所為落魄到這般模樣,陸玨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於是便從袖口中取出個錢袋子,放在桌上推到了她麵前。


    “……”


    蘇成秀看到推來的錢袋子微微一愣,抬起頭茫然的看著他,便是啃了一半的鴨腿都掛在嘴裏忘記了咀嚼…


    她拿出鴨腿抹了把嘴角,有些戒備的盯著陸玨問道:“你這是何意?”


    “蘇兄勿怪。”


    陸玨笑著搖搖頭,解釋道:“鄭某向來敬佩仗義之人,蘇兄為救他人水火將自身銀錢贈與那對母子治病,鄭某深感敬佩。”


    “我與蘇兄一見如故,如今蘇兄身無分文,而我今日又要進貢院赴考,身上留著銀子也無用,還不如贈與蘇兄。”


    “……”


    蘇成秀先是看了看桌子上的錢袋子,隨即又看了看他,確認他語出心誠,全無半點作假之意後,緊忙將那錢袋子又推了回去。


    “使不得,使不得。”


    她搖搖頭,正色說道:“我方才所言隻是隨口抱怨而已,並非是要鄭兄出資,這錢,我不能要。”


    “不過幾兩銀子而已。”


    陸玨見狀再次將錢袋子推了過去,而蘇成秀也執意不收,又推回給他。


    就在兩人相互推辭間,陸玨推搡著錢袋子時卻在無意間抓到了她的手,觸感冰涼,柔軟…


    而蘇成秀也似觸電一般,緊忙將手縮了回去,許是因為本就喝了點酒麵色酡紅的緣故,倒是看不出有何異樣。


    ‘兄弟,你手好軟啊。’


    陸玨臉上憋著笑,卻也無意吃人豆腐,寬慰道:“不過區區幾兩銀子而已,權當是我借給蘇兄應急的。”


    說著他看了看窗外天色,起身請辭道:“時間也不早了,我還得去貢院赴考,就不久留了,告辭。”


    “……”


    蘇成秀回過神來,發現人已經走遠了。


    她看著陸玨遠去背影茫然的眨眨眼睛,心中暗自思忖:‘誰說江湖險惡的?這位鄭兄不就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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