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日裏,陸玨更是深居簡出,安心研習備考即將到來的鄉試…


    而萬瑩在上次吐露心聲後更是深陷愛情的美妙無法自拔,許是食髓知味,常常在晚間偷偷跑出與他私會。


    每次私會還都帶著她親手熬製的參湯、燕窩之類的名貴補品…


    陸玨看書練功懶得吃,她便在一旁持勺攪羹,或是取一勺在薄唇邊吹涼,喚一聲‘陸郎’後親昵的送到陸玨口中;


    陸玨要寫字,她便先壓好鎮紙,在一旁挽袖研墨;


    陸玨若是將她攬在懷中意欲不軌,她又會眸如春水含羞帶怯的依偎在懷,言行舉止盡顯江南女子特有的柔情。


    懂事,太懂事了…


    沉溺在這樣的溫柔鄉中數日,陸玨骨頭都要酥了,原本‘今科必有我名’的雄心壯誌也快被消磨成了‘入贅萬家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躺平心態。


    所幸,到了鄉試……


    八月八日一早。


    位於蘇州府城東南角的鄉試貢院院門大開。


    由京都遠道而來科考官們已經實行鎖院,當地學政以及蘇州府衙在外張貼告示,宣布本屆恩科鄉試即日開始。


    凡屬本省生員、貢生、監生經科試合格,均準應試;但有過失而罷黜的官吏、街頭藝人、妓院之人、父母喪事未滿三年的,均不準應試。


    參考生員需得提前一日入場,也就是今日,帶好應試所需對號入座。


    貢院內設有一間一間的考棚,又叫‘號房’,作為專供考生在貢院內答卷、吃飯、住宿的考場兼宿舍。


    應試考生每人一個單間。


    當考生進入對應的號房後,就要鎖門,應試期間的吃喝拉撒睡皆在號房內解決,不許出來,直到考試結束…


    萬家學堂後院。


    萬瑩將應試所需的東西都裝在考籃內,隨即又幫陸玨整理身上衣物,便是衣襟上的一個皺褶她都細細撫平…


    “陸郎,我聽說貢院的號房還不足半丈長短,睡覺都得蜷著身子,苦也。”


    “咱們盡力就好,莫要逞強…”


    “……”


    萬瑩幫他整理衣物時絮絮叨叨的念叨著,便是眉目中都含著對情郎的不舍。


    “萬姐放心。”


    陸玨一把攥住她的素手,湊在唇邊輕啄一口,寬慰道:“我此番去的是科場,又不是戰場,不必擔心。”


    “陸郎……”


    萬瑩眉目含情,卻也知今日乃是鄉試考生入場之日,耽誤不得,於是便不再多說什麽,催促他出了門。


    而陸玨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考籃,見科考所需的筆墨、硯台、幹糧、蠟燭等物俱備,也便出了門。


    萬家學堂設在蘇州府城東,離貢院並不遠,所以他也沒搭車,自行走去。


    今日的蘇州府東南一帶有兩大特色,一是放眼望去盡是拎著考籃赴考的文人士子;二是街頭巷尾到處可見算命的攤位。


    每到科考前夕,貢院附近似解夢、求簽、算命的生意就好的不行…


    文人士子們大多也都知道,那些什麽解夢、求簽、算命的多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


    但他們寒窗苦讀多年隻為在科場揚名,赴考前的壓力不可謂不大,若是花點小錢能謀個心理慰藉,也有助於考場發揮。


    故而‘解夢’、‘求簽’、‘算一卦’已是大岐士子赴考前不成文的傳統了。


    看著赴考的生員成群結伴的蹲在算命攤位前,而那些算命的攤主也是煞有其事的說著吉利的話術,有些嘴皮都磨出泡了…


    陸玨隻搖搖頭,並未湊過去…


    他本想直接去貢院入場的,但途徑一個算命攤位時卻突然駐足,神色很是怪異。


    “你不是算命的嗎?”


    此時的蘇成秀冷著臉坐在攤位前,將手中的寶劍拍在攤位上,斥問道:“是怕本公子出不起銀錢怎地?怎麽連個人在哪都算不出來?”


    “公子,您就饒了我吧…”


    那算命的攤主苦著臉說道:“您要算那陸玨在哪,起碼有他生辰八字吧,您這什麽都沒有,就說人叫陸玨,這讓我怎麽算啊。”


    “你們不是靠這吃飯的嗎?”


    蘇成秀眉目含煞的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要知道他生辰八字了,還要你算?”


    “是是是……”


    那算命的攤主暗歎流年不利,本想來打點秋風的,結果碰到個瘋子,隻能自認倒黴的應道:“是我學藝不精,是我無能,公子您消消氣,消消氣。”


    “哼…”


    蘇成秀聞言冷哼一聲,卻也沒多為難他,抄起自己的寶劍便要離去,結果轉身便看到身後有個人正神色怪異的打量著自己。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陸玨看到她的妝容麵色更是怪異,暗想這大姑娘女扮男裝的手段也忒差了些,出門在外哪會有這麽白淨水靈的公子哥?


    蘇成秀心中本是窩著火的,但見他是個模樣俊郎到很難讓人升起惡感的赴考書生,也便沒好多斥責什麽,隻冷聲問道:“看什麽看?”


    “兄台勿怪…”


    陸玨笑著拱拱手,似是賠禮又似是解釋的應道:“在下方才途徑此地,聽到兄台似是在尋一個叫陸玨的人,心中好奇,便駐足觀望了一番,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兄台海涵。”


    “兄台?”


    蘇成秀聽到他的稱呼微微一愣,暗想這哪來的傻大個,自己易容的這麽爛難道他也沒看出來?


    她目光上下打量著陸玨,見其笑容可掬,隻輕哼一聲的說道:“我還未及冠呢,你可莫要把我喊老了。”


    “那……”


    陸玨猶豫一番,嚐試著說道:“賢弟?”


    “誰是你賢弟?”


    蘇成秀聞言眉頭一橫的怒視著他,說道:“我叫蘇成華,有事說事,沒事別擋我路。”


    “……”


    陸玨被嗆的有些尷尬。


    若是平常,他才不會這般沒皮沒臉的和人攀談,但此番他實在好奇,自己究竟是怎麽惹到這麽一號人物的,竟讓人家惱的找算命的算自己在哪…


    這多嚇人啊……


    他猶豫一番,也不藏著掖著了,問道:“陸玨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故而想冒昧的問一下蘇兄尋那陸玨所為何事?”


    “……”


    蘇成秀聞言眉頭一挑,問道:“你不是此間人士?”


    “不是。”


    陸玨搖搖頭,且不說他本就不是蘇州府本地人,就算是,這時候也不能說是。


    “那伱不知正常。”


    蘇成秀聞言麵色緩和了幾分,緩緩將前幾日‘陸玨作惡’之事複述了一遍。


    許是想到了那日身心所受的欺騙,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此等敗類,枉為人子!我若尋到他,非得卸他兩條腿不可!”


    “……”


    陸玨聞言喉結上下滾動,莫名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他原以為前幾日鄭玉恒所言‘有人花錢要卸你的腿’隻是玩笑之言,沒曾想還真有這種愣頭愣腦的人…


    他眉頭微蹙的辯解道:“蘇兄,你說有沒有那種可能,就是那陸玨本是好意,他背負罵名,讓旁人募捐救助那對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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