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21


    長安,王城按照典經書籍中先人所想象的天宮所建,長安的城建按天機星海的星辰羅列,分南北中天,王城就在中天的紫微星之下,而天諭局是設立在北鬥七星的輔星――洞明星下,洞明星在天上其實是看不見的,黎祝的開國者在設計都城的時候就有這樣的寓意,天諭洞明先機,隻應隱藏在天幕下,為皇室所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而天諭局自建立起就奉行的是不虛美不隱惡的原則,據天象直言世間,千年來隻以天命自居,王室憤而殺人幾次,敗壞的是自己在民間的名聲,先知卻毫不在乎自己的身價性命,也就忍了氣,年年供奉,敬而遠之,默認了他們的執拗。


    天諭局的圓形攢尖頂,遠遠就能辨認出來。它的台基和屋簷層層收縮上舉,體現著出一種與天接近的感覺。大殿通透,全部由藍色琉璃蓋成,夜晚有著淺藍色的流光。據說它裏麵雕鏤的柱子,吊頂都有寓意,天諭局,無時無處不表達著對上天的敬重。


    大殿共有九層,其中往上數的六層用來祭天,剩餘三層,先知按一、三、五的人數在樓層中修行,每一代的先知隻有九位,也隻可在殿中修行十九年。


    十九年之後,這些先知就像是在人間蒸發了一般,再沒了消息。


    而另有新的先知者出現,也絕對是九位,不多不少。


    他們不計算人的命運,不求趨利避害,不信天地鬼神,隻將自己置於五行之外去尋求空寂玄奧之境,聽得天道玄機,是所謂的得道。


    天諭先知將自己眉宇中間刺破,精血匯入鑲上的月光石之中,以此區別其他修真者,修真者有五境:玄關、玄伎、隱淪、鑄凝和列真。先知沒有境界區分,隻煉化額間的這點靈機,入道不分先後,所以不修玄關竅,而直走元神,月光石恍若月光的亮白暈彩,能夠摒除心中雜念。[.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歸心守道。元神越純粹,月光石就越通透,越會散發出青白的光彩,曆史上有幾位大預言者至大境界,眉宇間藍光閃耀。


    在世人眼裏,這些先知穿著墨藍色的道衣,額間寶石月色明亮,有著從容的舉止和幽雅的風度,默思的樣子更像是消失在傳說裏的仙人。


    第一天象出現了,天諭局卻詭異的沉默了。


    大喪中的皇帝夏俞驚慟皇後夭亡,不進飲食,病體懨懨,這日也連傳三道禦旨,宣天諭先知入宮,以平息朝內外的謠言,而天諭局拒不回應,緊閉殿門。


    四大修真劍派在長安的掌事弟子都靜靜在殿外守侯,終於千機墨的六悲子耐不住了,準備帶人硬闖進去,被雲夢澤的掠之時按住了。


    “掠師兄,我千機墨的事可輪不到你管。師門有命,今日非得見著這些冰坨子不可!”


    昆侖境來的是掌事弟子啟渠冷,他厲聲道:“六悲子,不要亂來,天諭局的人和你我同為修道,一氣同枝,安靜等著就是,放肆什麽!”四派中,以昆侖境的勢力最大,建派最早,說話自帶三分的重量。


    “六悲子,再等等吧,這些先知個個都是慢條斯理,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肯抬眼的,再說撕破臉也難看了。”掠之時被六悲子推退了幾步,笑了笑,整整自己的衣襟,雲夢澤的人穿的都是青衣,素雅潔淨。掠之時在這幾個掌事弟子中最為親和,人緣最好。


    普羅山的掌事弟子換任為楚契,剛接手長安事務,為人謹慎極了,全程無話,隻是緊盯著天諭局的大殿。


    修真者追求的是力量,天諭先知要的是煉神求遠,說到底道不同不相為謀,修真者看不上凡人,天諭局接受官職,淪為皇廷的附庸,他們覺得是這丟了修真界的麵子。


    人間的靈氣這三百年間愈發濃厚,修真弟子進境迅速,以前無人修行到隱淪中期境界,如今四大門派的長老竟有一大半都在隱淪後期,近日昆侖境放出消息,掌門徒司冽,已經處於隱淪後期大圓滿,不時就能突破局限,進入鑄凝境界。


    這個消息,可以說讓修真界歡欣鼓舞。昆侖境的先祖――桓白弟子粟臨著有《太清風露經》,這本書可說是修真的總綱,大體確定了修真者的五個境界,粟臨在書中說,玄關入道,玄伎化身,隱淪煆神,鑄凝脫塵。而五境界最後的列真境界,流自性靈,即為修真大成,羽化成仙,飛升天界。


    同時粟臨又認為人間的靈氣微薄,凡人修煉到隱淪已經是局限了,鑄凝境界人力不能到達,而他給修真界提供的關於列真的描述,直接是接近了某種虛構的想象。


    粟臨在修真界享受的是祖宗地位,黎祝幾任皇帝湊趣都給他加過封號,現在他的封號已經加至七個字了,太素三元上道君,而依著桓白弟子的慣例,他的最後去處,史書上語焉不詳,更平添幾分神秘的氣息。


    百裏郅的告誡很厚道,水燭在常人眼前裝神弄鬼,頂多是一頓胖揍,而在修真者的麵前大言不慚自稱桓白弟子,是會丟掉小命的。


    修真者這千年來一直處於狂妄又自卑的狀態,他們在凡人麵前高人一等,但又脫離不了肉體凡胎,離不得紅塵萬丈。他們自認高高在上,不會容忍自己的上麵還有塵世的皇權,盡管真龍血脈不能妄動,盡管皇家奉稱大修行者為國師。


    他們比凡人更積極更無情地玩弄權力,隱藏到這個國家的各個勢力之後發泄自己的欲望,得勢的達官貴人往背後查,都與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以說往前數的幾百年,修真界潛心修行的少,擺弄紅塵的多,清心寡欲的少,走火入魔的多。


    天諭先知自然也看不上他們。


    而如今修真界的大道似乎遙遙可期,也就有了清流和濁流的區分。清流在山中修行,自然無為,濁流追名逐利,貪享人間富貴。


    四大修真門派是既得利益者,與王朝的關係涉及方方麵麵,得勢的達官貴人往背後查,都和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自矜不俗,卻不會放棄對王城的掌控,這次的天象,他們也很重視。門派長老走到隱淪的境界,凝練神氣,便會有煉神還虛,存想守一的心境,當天地出現變動時,他們的預感同樣很強烈。


    這次的天象,大有蹊蹺,幾個長老都是心境不穩,一律認為這是天地對人間的示警。所以急急將掌事弟子派到了這裏,他們想聽到先知者對天象的開釋。


    殿內,是難以忍受的安靜。


    八位先知守候在大殿上,等待著第三層的結果。第三層是天極閣,每一代道法最高深的先知者在這裏居坐修行。


    隻聽得閣中有桌椅碰倒的聲音,其他先知心中都是一黯,紛紛跑上樓去。


    “大先知!”


    “大先知!”


    大先知是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被當今皇帝夏俞喊為――“行止大先知”,他跌倒在地上,口吐鮮血,額間藍光耀眼的月光石脫落下來,裸露出那塊皮肉上本來猙獰的疤痕。


    旁邊擺的星海羅盤,摔得四分五裂。


    眾人將他扶起,不知說什麽安慰的好。


    三百年前,當元夕夫人說出那句讖語自盡之後,天諭局就陷入了困局。那句讖語也是這裏的噩夢。


    三百年了,十五代先知出現在這裏,又失望地離開。他們聽不到上天的任何喻示,天極星海靜止在冥空之上,牢牢地被釘住,再沒有移動的痕跡。


    天上的星星有些是銀河的神祗鎮星,有些星辰來印記晨晚四時,有些是玉衡天外的星雲,它們都不會當做占卜所用。隻有先知才能分辨出來哪些星星聯係著吉凶禍福,影射人間,屬於亙古在上的天極星海。


    天諭局固執的向外公布三次同樣的卦象,他們沒有說,卦象三次相同,根本就是三次隻有這一個卦象。


    而外人無法想象,這對先知本人的打擊何等之大。


    “我們不與世俗同流,不肯俯身皇權,對修真長生也毫無興趣,不過想天人相應,去參透天道的玄秘,來清楚內心的自己。”行止痛苦的表達著:“沒有想到一天,我們會像瞎子,聾子一樣。上天將它最認真的學生舍棄了。


    白天駭人的天象,是讖語的第一句,可是夜晚依然靜止的天極星海,還是讓他們失望了。


    大先知動用月光石累積的所有念力,浮散在星海羅盤上,他不要說天極星海的存在,就連六界也感知不到。


    強大的隔絕擋住了他的念力,行止感到世間如同樊籠一樣,封死在密閉的空間裏。他感到莫名的悲哀,其他人類看不到囚禁,可以盲動無知照常生活,而他們無法自欺,真實對其而言具有最為摧毀的力量。


    三百年等來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世界,上天為何不言。


    “太白經天,熒惑守心,天雨血,月蝕辰星。”它是最後的結束嗎?


    先知矢易沉默了一會兒,抬頭認真的說:“諸位同仁,以往求凶問吉這樣的小技為我等不恥,今日天不說話,倒不妨壞壞規矩,占卜一次,問問自身的前路。”


    最後排位的先知鬥危苦笑的說:“在白天,我問天無果,起了一課,卦象大凶。三次都是。”


    天諭先知,入主天諭局都有自己的本事,“梅花易數”,“木輪相法”,“六壬神課金口訣”這樣的手段隨手可用。


    大凶之劫,不可慟哭。――九位先知,無奈的注目天穹,命不可更,運不可改,他們沒必要反抗。世界因為真實在他們眼裏喪失了最基本的美感,沒有信誓旦旦,沒有掙紮躲避,他們冷眼旁觀世界,也冷眼自己的際遇。


    新時代的序幕緩緩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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