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20


    “你說你是桓白弟子,你的師門認為黎祝氣數已盡,命你迷惑帝王,顛覆王朝?”


    “……”


    “我且不說這段話有抄襲的嫌疑,你是怎麽做到的對自己的姿色這麽自信?”


    “……”


    百裏郅皺著眉頭看著這個自稱是水燭的女子,她說水燭就是那個長在水裏的像蠟燭的那個水草的水燭。


    水燭囁嚅了半天,給了最有力的解釋:“這麽明顯像謊言的話,我又不想侮辱你的智商,這就表明它隻可能是真的了。”


    ……


    百裏郅:“儒家治平,法家治亂,桓白弟子,坐忘石泉。他們在史實裏喜歡隱去自己的故事,沉默自守,無所言說……但凡是在史書上留下點痕跡的,無不是大德大能,翻天覆地的人物。最後出現的是一千年前‘劍仙’栗臨,他是昆侖境的先祖……從沒有人冒充過桓白弟子,太容易戳穿,騙子不會去丟這個人。”


    “這是說明我的未來同樣輝煌,你完全可以小小地期待一下我。”水燭幹笑著。


    “……麻煩再給我個有說服力的理由。”


    “我的師父,師伯,師叔,師兄,師姐都死了,師門就剩我這一個未出道的了,不是我不學無術,實在是師門不幸啊。”


    百裏郅看著這個堂而皇之撒謊騙人的姑娘,偏偏一臉真誠,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他心裏無比糾結,他方才抱著這姑娘一身的感激涕零,發下誌願要大逆不道,這會兒他內心不斷湧現出想要砍死她的衝動,他克製住自己,她是不正常,但他現在殺了她就說明之前他居然是被個白癡拯救了心靈。


    他從小天資出眾,也被家族寄予厚望,在別人眼裏,甚至他自己的眼裏,他都是鶴立雞群的那個,哪怕他在世人眼裏變壞了,他也得是桀驁不馴,邪魅狂狷,一臉盡在把握那樣,做人做到他那境界,邪可以傻不行,他自認高人一等,怎麽會承認。


    所以她不能是智商低下的白癡,頂多是……沒有見識的混蛋。


    他努力用一種寬容體諒,不予計較的眼光看待水燭,這相當為難自己,但在往後的那些日子裏這種態度貫穿始終,有些時候他徹底發飆,有些時候他的智商驟降,但大部分時光裏都是他滿腹糾結,用刀子的眼光盯著水燭,就如現在這樣,備受折磨。


    即使天諭先知也不能準確預知自己的未來,他不知道自此以後,水燭在他的世界裏跑來跑去,再也擺脫不了。他要是提前知道這個後果,現在肯定當場刺死她,毫不猶豫。


    “我幫你編個身份,以後不許在別人麵前自稱你是桓白弟子。”


    “那就太謝謝了,我挺辛苦的……但我真的是,你要信我。”


    “……你的師父,師伯,師叔,師兄,師姐什麽的怎麽死的?”


    “天譴,被雷劈死的。”水燭這個沒說謊,神仙天劫,常見的就是雷劫。


    “哈……好大的雷。”


    百裏郅帶著水燭走在銀光雪漠上,隔著幾天就會變向,普羅山到底沒有發現他們。他們在七日後走到了沙漠的邊緣。


    吹起的銀沙都終止在這邊緣上,倒像是被外麵的世界隔斷了一樣,由此這兒的沙地形成白色的環條紋,輪廓頗似人的耳輪,它似乎是提醒人們,銀光雪漠傾聽死亡之音,是生命的禁地。


    水燭嘖嘖稱奇,當她的一隻腳踏到堅實的土地上,又縮了回來。百裏郅問她怎麽了,她搖搖頭,她竟是被充溢的靈氣嚇著了,想想為什麽那三世不覺得,人間的靈氣太多了點。她又一愣,銀光雪漠完全感應不到。


    她返回去再仔細看了一眼那白色的環條紋,它不全是銀沙,另一種摻雜著的居然是她在天界見過的,準確的說是在風樂山上見過的――風樂砂。她因為三生三世總得在風樂宮盤桓數日,鸞女就帶著她到處走,並不避諱,曾經和她說過這些小石子還未被其他人察覺,它們埋藏在無極海底,凝結著無極海深處最純淨的靈氣,但靈氣釋放出來卻很難,所以無人知曉,大神費了好大的勁移到風樂山上做風景。鸞女偷偷告訴她這是違背天規的,要是被天庭發覺準是一場是非。水燭沒見過世麵,可是好生端詳過這個東西,水燭彎腰撿起一粒細看,即使它在人間偽裝成普通的沙礫,但它還是風樂砂無疑。


    這些堆積在沙漠邊緣的風樂砂可說無窮無盡,它們的靈氣自然是跑出來了,不然人間的靈氣這麽多就不好理解了。


    誇張的仙界靈氣,隔絕的銀光雪漠,天門對應在這個地方,甚至鸞女告訴她又要求她保密的事情,都讓水燭覺得大有深意。私引靈氣下界,估計大神的身份也扛不住,她又不免想起大神痛心疾首的樣子,她在想,大神,你到底想我做什麽呢?


    光暗示,她體會不到啊。


    百裏郅瞧著蹲在那,神情複雜變化的水燭,這個女子當然不是普通女子,她沒有玄功境界,但在這七日裏她不進食不飲水,精神奕奕。他打坐的時候她也打坐,她說自己煉的是長生功,就一個好處,老不死。她在誠心誠意的騙自己,隻是她的某些舉動確實神秘,百裏郅沉思道,也許她的確是從屬某個消失在曆史裏的小流派,也許想象力再擴展一點,不世出的桓白弟子真的沒落了?


    宇宙洪荒之中有一雙眼睛,倏,為急,忽,為快,它的閉上睜開,就是一倏忽的時間,所以時間名為時間,浩浩蕩蕩,洶湧向前。


    後世,孔夫子說:“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他是天地開辟以來至高無上的古神中一位,太子長琴可能還比他低著位次。天界沒有他的神格,人間沒有他的供奉,六界諸仙也不知曉他的無邊法力,他永遠遊移在宇宙幽暗不明之地,就在此時他的眼睛察覺不對,他發出憤怒的聲音,施展通天徹地的神力,碰撞六界。


    六界紋絲不動,反而六界阻隔的氣息如煙如霧在刺激下愈發濃重起來,倏忽能夠看見這些氣息漸漸漫延開來,最後徹底斷絕了各界通往人間的法徑,人間這個萬物初生之地,天人妖物不可觸不可進。


    倏忽縱有萬法萬象,也無力阻止,這些氣息位階更高,代表的是天道獨一無二的意誌,是緣法初起的“道可道,非常道”。天道不再允許天人插手人界事端,任何神明都被排除在人間之外,神力不會再被滲透,它要天地沉默,等待最後的結局。


    倏忽不甘心的盯著人間眾生。


    天界的三皇鍾驚響,帝尊約束天界諸仙不可妄動,而他凝念一算就當即把持不住,卷起無極海倒灌天門所在的仙人台,無極海水至陰之強,擁有毀界之力,而界拓石碎成粉末也沒再打開天門。風樂山上的太子長琴,他的識海入定被不可抗力打斷,因果反噬,他瞬間變得滿頭白發,在封印石上摔下來。


    在旁看護的鸞女連忙跑過來扶起他,鸞女很傷心,大神的一身神通全交待了,卻沒想大神他一臉開心的笑容,十分興奮。


    他命鸞女將他的琴找來,他這幾萬年裝的性情乖張,連本命之物都狠心舍了,他說這回可算是能好好彈琴了。


    樂神,太子長琴,上古記述他的琴音,歡則天晴地朗,悲則日暈月暗,琴音如同清風一般吹拂萬物,他發出的聲音,天地人都可聽到。他感悟天道而永存於世,他相信天道若有耳,也能聽到他。


    天行有常,不因堯存,不為桀亡,它沒有感情,樂神在萬年間不停說。


    不停說,不停說。


    終於天道毀了他的修為……


    太子長琴太高興了,因果結成,天道最終聽見他的聲音了。


    人間是另一個景象,天上突然出現太白星,它行走的軌跡不疾不徐,正午時分升至天的最高處,穿透太陽,在天空上麵畫出的明亮的弧形痕跡久久不散,


    世間對那句讖語記憶深刻,這是第一個天象。


    三百年從沒出現,人們都笑稱這是老天給天諭局的玩笑,沒想到就在這次天諭先知如以往一樣宣告同樣的卦象時,它突然的發生了。


    長安,皇後殯天。黎祝的皇後命運多舛,類似的事情發生不止一次,但這回倒成了無法懷疑的真實,引爆人群的恐慌,畢竟它意味著改朝換代,戰亂迭起。


    太平不會存在了。


    史官更加驚疑,私下議論,天象當然可說是“太白經天”,但如此的聲勢浩大,和先人所記載的戰禍之兆,完全不能比較。


    未來會發生更可怕的東西麽。


    百裏郅和水燭走進了個北疆小鎮,他們和百姓仰望天上的詭異景象。當聽到百姓大叫元夕夫人的詛咒時,百裏郅欣賞著他們驚惶失措的樣子,悄悄的拉過水燭在耳邊,笑著說:“水妲己,也許你的師門確實有點本事,黎祝的氣運從今日起要走下坡路了。”


    水燭愣愣的點點頭,她的心比常人更恐懼,就在天象異變的時刻,她發現天界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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