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8-29


    “母後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勤兒最終鼓足勇氣護著他,“太傅,他也是為了國泰民安,才提出異議的!”


    的確,秦二世而亡,獨裁者的天下維持不了多久。一個好的社會,需要來自四麵八方不同的聲音匡扶。如同力學原理一樣,平穩運行的物體需要平衡力來維持他的這種狀態。這點,我很認同勤兒,他的大度包容、求同存異都是難能可貴的品質。


    可惜,我們之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帶著目的和私心而活的。


    “這兩天,哀家聽晉方先生說了些以往的事。”我刻意顧左右而言它,有心人自然會心虛而去揣摩。


    勤兒明顯沒能跟上我這跳躍性的思維,疑惑不解地問道:“什麽事?”


    “一些有關太傅的傳聞……”


    “是嗎?”勤兒一聽來了興致,“那母後趕緊說來聽聽,王兒也好想知道呢!”


    “哀家聽說,曾經太傅和晉方先生同臥一席時,太傅夜間將晉方先生踹到床下。太傅,哀家說的是不是啊?”我帶著嘲弄口吻問。


    “確有此事。”印染一本正經的回答。


    “這又是為什麽?”我的王兒可正好處在好奇心極強的年紀。


    呃~~我才意識到勤兒這個年紀是個很大問題,萬一把他教壞了,我以後怎麽去見他的列祖列宗啊!“因為晉方半夜替太傅脫衣服,太傅凍啊凍啊得就被凍醒了。”我小心翼翼地措詞,努力裝出哄小孩時的無傷樣子來。


    “其實,臣不是被凍醒的。”想不到印染一點合作意識都沒有,自我八卦起來,“臣當晚是被他咬醒的。”


    要不是我這張臉的笑經不夠發達,我肯定當場笑噴。好開放!這是什麽年代?


    “他為什麽要咬你?”勤兒幹脆將好奇一路進行到底。


    “因為晉方先生他半夜餓了想吃東西。這就跟講夢話什麽的是一樣的。”我趕緊在他繼續吐槽前把話接過去。這印染,不是存心想教壞我兒子麽,我總算看出他的目的來了。


    “哦。”勤兒乖巧地點點頭。


    印染這回倒也沒來拆穿我,他平靜地上前一步,抬頭時不巧正看見那局殘棋,呆滯了片刻,然後責問我:“上天有好生之德,敢問太後娘娘的仁德體現在何處?在娘娘眼裏,相比國之社稷,人命果真如草賤不成?”這張臉說變就變,簡直比夏季的雷雨天變化還要快。


    我看了看這對臉蛋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師徒,順道理了理耳邊的雲鬢。款款道來,“不如你們倆先聽我講個故事。從前,有一個老和尚。路過寺廟裏的一顆大樹時,上麵掉下一個鳥窩來,他地伸手接住了它,裏邊正好窩著一隻雛鳥。於是,老和尚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收養了這隻鳥。可是該拿什麽喂養它呢?不喂它,眼睜睜地看著它餓死,這又和他每日念經參禪相悖。勤兒,你倒是說說,這個老和尚應該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講故事的人總是喜歡用“從前”打頭,原故事怎麽描述也全不記得了,隻好用自己的理解來講述這故事。當了好多年的學生叫我明白填鴨式的教學隻適合規模化教學,真正好的教育應該是教學相輔。“師者,傳到授業解惑也。”讓他學會自我思考,充分調動起學生主動參與的積極性來。


    “當然是找蟲子喂它了。總不能看著它餓死吧!”見勤兒掉入陷阱,我暗自得意了一把。


    印染,與我相處多年,已經被培養成對我講故事有了渾然天成的防備心理,站在下麵一聲不吭。


    我繼續講我的故事,“嗯,那和尚和你想的一樣。就在他手捏著一隻蟲子喂鳥的時候,一個來燒香的人撞見。問那和尚,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師為何枉殺無辜?和尚不解,回問道,我這是在救生靈,又何來枉殺一說?大師隻以為鳥是生靈,可要知道喂鳥的蟲子何嚐不是!”


    “哎呀,我怎麽沒想到,蟲子也是有生命的。他拿蟲子喂鳥,可以說是殺一救一,幸好那個燒香人及時阻止了他,不然就鑄成大錯了。後來呢?那和尚怎麽辦?”


    勤兒一拍後腦勺,跳起來,不慎打翻了擱在旁邊的大半碗湯,弄髒了一身華貴衣裳。


    “看你激動得,快回去把這身衣服給換下。”我囑咐著。


    “母後好歹也讓我把這故事聽完,不然老是記掛著,我哪裏還有心思念書呢?”


    “好好好,後來那和尚還是將蟲子喂了雛鳥。”為了早點哄他去換衣服,我也不賣關子了,直接揭開答案。


    “可是為什麽呢?忙活了大半天,原來還是和之前一樣啊!”


    “因為……”我斜眼瞥了一眼下麵等候的印染,“因為他說,鳥的個頭比較大,當然是拿小命換大命了。”


    “嗯,這位果然是參悟的高僧。孩兒受教了,這就向母後跪安。”他一邊說著,一邊心滿意足地正要離席而去。


    “可是王兒想過沒有?”我繼續引導他,“一條蟲子對這隻雛鳥來說,隻能解解燃眉之急。那雛鳥想要活下去,以後必須吞下更多的蟲子才能不餓死。”


    我也不想對兒子施行這種殘冷教學,更不希望他變得冷酷和殺人如麻,可他是王,是一國的統治者,今後會決定很多人的生死。我要他學會思量,學會定奪,學會取舍。我知道他今日之所以成為王,是因為我,可是這個理由,無法支持他永久,他必須有身為王的覺悟。


    他回身,茫然地眼神便告知了我一切。


    “王兒啊!生命這種東西是沒法用價值來衡量的。那麽多的小蟲子是否抵得上那雛鳥的命,沒有人能夠計算得出來。這個世上,你永遠都不能夠妄想得到所有,必須要有取舍。這個世間,隻有零和遊戲,沒有雙贏,兩全其美這種事,你最好不要去渴求。哪怕得到了,你最終會發現,你還是損害了第三方的利益。你生來即是王,很多抉擇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談起生命的價值,我又想到了在鐵軌上的小孩的那個故事,可是那個故事是沒法說出口的。記得曾經課堂上老師說,說不定那一個小孩長大了貢獻比五個小孩都要大呢,所以更換軌道是不對的。同桌悄聲對我說,難道貢獻不夠大,連生存的權利都沒有了嗎?生命的價值根本就沒有衡量的標準,貢獻與否與未來價值無關,掙錢能力與創造價值也沒有關係。我隻敢說,五個人的過錯不應該由一個人的正確來承擔,很多人都喜歡用數字說話,覺得那比較牢靠,可事實真的如此嗎?極度饑餓的時候,一個五毛的饅頭比價值萬元的金首飾來得更珍貴。


    勤兒是不明白這些道理而不知道取舍,可就算我懂得了,又能比他好多少呢?


    很多問題本來就沒有答案,單單追求結果會變得枯燥不堪。


    “快回去換衣服吧!”我知道今天講得這些夠折騰他腦細胞好一陣子了。


    勤兒如蒙大赦,趕緊拜別,“兒臣告退――”一邊用眼神示意印染跟他一起走。


    然而印染並不買他賬,假裝沒看見。


    這一幕,我看在眼裏,著實覺得好笑,隨口替印染擋了過去。


    “你――這是已經下定決心了?”


    “什麽下定決心了?”我瞪著眼,隻裝迷糊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了解我,可我未必了解他,這樣猜忌來猜忌去的日子真的好厭倦。如果――要是――有機會的話,真想和一個人平心靜氣,敞開肺腑好好談一談。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怕是再也不能夠了。奪去兵馬的光杆元帥依舊是帥,依舊是敵人,繳械投降也好,烏江自刎也罷,他終會心生厭恨的。


    “你會後悔的。”他冷冷的撇下這一句,依舊不肯與我掏心挖肺真誠待見。


    “真是可笑,後不後悔的權利在我手上。你憑什麽下判斷?現在你大可跑去告訴你的心腹們趕緊逃命,否則,那位大祭司舊是下場。”我已放下狠話,是去是留皆隨他。


    “你……你的心,真的是鐵做的麽?”


    我也想度化蒼生,奈何不能隨心,既如此,又何必渴求上蒼見憐。我――心意已決,何來後悔一說。要不是晉方告訴我那麽多事,真不知道還會被蒙蔽到幾時?


    邱與川,山與河,二者隻可取其一。


    既然已是邱家人,何必親近川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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