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鄭三禽已是百草門剩下弟子中修為最高之人,見秦掌門和蕭將軍在一旁說話,自覺這個時候當該擔起執事之責,便擦幹淚水,令幾名修為較高的弟子護衛好老掌門的法身,再命幾個“推摩院”的親傳弟子帶隊,便開始收撿起四周散落的同門屍首來。


    正在忙碌著,卻見秦無忌緩步而來,鄭三禽急忙撐起單腿,恭敬的站在了原地。


    秦無忌見他如此姿態,心中更是不安,低頭又見他右腿傷口處血肉潰爛,急忙過來扶住了他。


    鄭三禽其實受傷極重,右腿斷去不說,經脈內更被法無相的混元斧力所侵,能支撐到現在,實已是檣櫓之末。


    秦無忌扶著他的身子,皺眉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他如今五感已成,眼力已非同小可,再加上觸幽位的神奇,立刻明白了鄭三禽的傷勢所在。


    鄭三禽見他關心自己的傷勢,便齜牙一笑:“掌門勿要擔心,不過是皮肉之傷罷了。”


    秦無忌微微搖頭,腦中飛速的想著《靈素璿璣針法》中關於內傷的治療之法。


    他曾治過千魂勾魄霧的毒傷,但那是在孫杏林指點下完成的。他也曾為晴兒止血祛淤,但那畢竟是簡單的皮外傷。


    醫道之學浩瀚精深,一旦遇到鄭三禽這種外傷加內傷的複雜情況,秦無忌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他僅僅記住了璿璣針法的口訣,縱有靈素六針在手,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鄭三禽見他發呆,便低聲提醒道:“掌門,咱們當該先葬了老掌門和諸位死去的同門,最重要的還是要提防那些賊子們再施詭計!”


    這一句話提醒了秦無忌,此次安平侯肯退大軍,倒有一大半是被蕭歡雲所震懾。如果蕭歡雲這強橫的保鏢不在了,那安平侯的大軍說不定立馬就會殺回來。


    想到這裏,秦無忌急忙為鄭三禽輸入一股靈力,勉強壓住了他經脈中肆虐的混元斧力,讓他先主持這裏後續的事情,便轉身向懸壺洞而去。


    懸壺洞上的十字裂口恍然入目,秦無忌再看這七尺多寬的巨大裂口,對蕭歡雲那強橫的實力又多了幾分印象。


    裂口之下,足有七八丈深,秦無忌吸了一口氣,唰的一聲跳了下去,雖一直沒有學過什麽身法,但靠著一身靈力,倒也穩穩落地,隻是動作未免難看了許多。


    還未走到青燈懸壺之前,便聽到那幽深的洞中傳來蕭歡雲的聲音:“大掌門,這麽快就處理完了,沒想到你這人還藏了那麽多美人兒在洞中呢。”


    秦無忌聽得麵上一紅,但還是大步走了進去。


    隻見蕭歡雲巨劍斜插在石壁之內,負手而立,懸壺洞中一片幽深,卻沒有見到任何人影。


    秦無忌一呆,蕭歡雲哼聲道:“那些女弟子都被我趕出去了,這裏可是我的地方。”


    秦無忌皺眉道:“花牛兒兄弟又去了哪裏?”


    蕭歡雲皺起小眉頭:“這裏既是本座的地方,怎麽能讓那臭男人進來。沒得汙了本座的‘閨房’。”


    秦無忌哭笑不得,一時竟忘了,他自己可也是一個“臭男人”!


    蕭歡雲見他擔心花牛兒,便緩聲道:“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讓花牛兒去找夏侯敬德那小子了,聽說他現在就在鄉寧郡中,等夏侯過來,你們百草門才真正算是安全呢。”


    秦無忌隱約聽出她有離去之意,不禁大急:“你可不能走,夏侯將軍固然厲害,但也對付不了安平侯啊,還有,白姑娘如今還被他們捉走了……”


    他還沒說完,蕭歡雲便不耐煩的一揮手:“這些都是你的事情,如今你也是一宗之主了,難道還要靠我不成,淮陽王這次如此大張旗鼓,所謀不小,我很是擔心三皇子,必要返回晉陽城去看一看才放心。”


    秦無忌一時無言,忽覺自己確實有些過分了,更有些羞愧的是,自己竟然對這小女孩有了幾分依靠心理。


    蕭歡雲見他不說話,晃晃小腦袋,忽然伸手道:“還給我吧!”


    秦無忌一愣,那蕭歡雲嘟嘴道:“眾生綢啊!你還要纏在身上多久,那可是我的。”


    秦無忌這才想起身上還帶著人家的法寶,他可不是貪心之人,便拉開破了一半的衣衫,順手解開了眾生黑綢。


    蕭歡雲見他忽然敞胸露腹,小臉一驚,想要怒斥,但還是忍住了,隻轉頭望向一側,口中大聲道:“快點,快點呢!”


    但一直等了許久,還不見秦無忌遞過寶物,蕭歡雲便急了,也不回身,一手握住了巨劍之把,便要發作。


    卻聽秦無忌大聲焦急道:“這,這是怎麽回事,啊,這小饕餮,不行……”


    蕭歡雲急忙轉身看去,頓時張大了小嘴,第一次現出了緊張神色。


    秦無忌胸前的眾生綢上正現出一道道血紅的波紋,他隻解開了一半黑綢,那剩下的綢布死死的貼在胸口上,就如肌膚一般,而血紅的波紋緩緩浮動,最後凝聚成了小饕餮的模樣。


    那是他胸前的饕餮印記,此時的饕餮正伸出小爪子,死死按住了眾生綢,就是不讓秦無忌解開。


    隨著秦無忌拉扯的動作,那饕餮竟緩緩張大嘴巴,一口一口將黑綢吞吃起來。


    秦無忌固然著急,那蕭歡雲卻是大叫一聲,帶著一陣風聲撲進了他的懷中。


    小女孩細巧的身軀完全沒入了秦無忌的懷中,一雙雪白的小手死死的拉住了被饕餮吞吃的綢緞一角,那澎湃的靈力無聲而來,刺激的秦無忌全身發抖。


    蕭歡雲眼睛睜得大大的,櫻桃小口中貝齒緊咬,一邊發出嗯嗯的聲音,一邊使出死勁和饕餮爭奪那黑綢。


    她的靈力帶著一種強大的撕扯之力,凝聚到極限的靈液每一次顫動,都有劈山破海之勢,隻可惜,她的對手可是龍子嗬!


    那饕餮龍子的血口帶著一種吞天噬地的氣勢,一股無形的神力不住散出,慢慢就占據了上風。


    秦無忌被兩股神力夾在中間,此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中隻見那黑色綢緞一口一塊,一塊一口,慢慢被饕餮吞了下去,而蕭歡雲猶自拉著一絲綢角,眼中現出瘋狂神色。


    不多一會兒,饕餮已將“眾生綢”吃了個七七八八,隻留下寸許寬的一塊綢角,卻還留在蕭歡雲手中,那綢角太窄了,她不得不將全部身子都貼到了秦無忌的胸膛上。


    秦無忌的心跳加快了,但絕不是因為兩人越來越曖昧的姿態,而是因為蕭歡雲身上散發的強大力量也貼到了他的胸膛上,瘋狂的拍打著他的心口。


    就在兩人糾纏一起時,懸壺洞外一個小巧的身影走了進來。那人影探進一個腦袋,口中問道:“蕭將軍,秦大哥,秦掌門可在這裏……啊!”


    這一聲少女的驚呼震動了蕭歡雲粗大的神經,她此時小臉都貼到了秦無忌跳動的心口上,一雙小手更是曖昧的“摸”著男子的胸膛。而手中的“眾生綢”已堪堪全部進了那饕餮的血口中。


    蕭歡雲大叫一聲,一拳將秦無忌擊飛了出去,卻仰頭慘叫道:“我的眾生綢啊,賠大了,賠大了!”


    秦無忌在半空轉了兩個圈子,勉強鼓動靈力,還是狼狽的坐到了地上,轉頭便看到晴兒在洞口一臉不能置信的望著自己,盈盈雙眸帶著三分驚詫,七分羞澀,小丫頭這一刻隻能張口結舌道:“秦,秦大哥,你和蕭將軍……”


    她說著似是明白了什麽,低下小腦袋連說對不住,身子嗖的一聲就退了出去。


    秦無忌連張嘴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心中暗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正苦惱時,眼前一花,身子一空,竟然被蕭歡雲一手舉了起來,小女孩咆哮的聲音在耳旁就像巨獸嘶鳴:“你,你還我,你還我,姑娘我現在就要,現在就要啊!”


    懸壺洞外再傳來一聲驚呼,繼而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遠去,那晴兒似乎更加誤會了!


    秦無忌身在半空,耳朵都快聾了,隻能大吼道:“你再不放下,我可要脫衣服了。”


    蕭歡雲一呆,下意識的將他扔在地上,伸手便去摸劍,秦無忌在地上撲騰幾下,高聲道:“且慢!”


    他飛速起身,閉目內視,卻見丹海內的饕餮揮舞小爪子,一邊逗弄著那粒丹母,一邊揉搓著那副黑綢,似是極為歡喜。


    秦無忌無奈苦笑,心道這小饕餮真是貪得無厭,這下可好,連眾生綢都被他收去了。


    他收回內視,抬頭見蕭歡雲麵色不善,虎視眈眈,隻得放低身段,柔聲道:“蕭將軍,事已至此,可不能怪我,你是修行的大高手,難道就沒想過饕餮會吞掉寶物麽?”


    蕭歡雲連連吸了幾口氣,暴躁的來回走動,慢慢的步伐變慢了,氣息似也開始平靜。


    良久她站直了身子,幾步來到秦無忌身前,深如大海般的雙眸定定望著他,看得他全身不自在。


    蕭歡雲足足看了他半盞茶功夫,才沉聲說道:“我呢,一直不願收弟子,更不想收個男人做弟子。但天下皆知我夜叉玲瓏,一人一劍,一綢一衛……”


    這小女孩說著竟露出幾分苦惱之色:“但現在我身上的寶物之一的眾生綢被你得了,為保住本座的名聲,隻能收了你這個弟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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